第七十章:桂花魚
“壞主子。就會欺負我……”
念了半天,想想不對,就回頭去看,卻見到窅娘仍站在原地不動。
兩人一前一后地對看著,誰也沒說話,最后澄月敗下陣來,跺著腳回頭去扶窅娘。
誰讓她是婢子,她是主子呢。
她不情不愿地扶住窅娘,放慢步子跟在其側。
兩人走到殿外,汪廣海早已備了鳳輦在那等候。
“主子。風大仔細受涼。”說著,便拿了翠羽斗篷遞給澄月。“澄月,為主子披上。”
“諾。”澄月細致地將斗篷的系帶打了個活結,才攙扶著窅娘上了鳳輦。
回到清涼殿,已換了一身素袍的劉子宸正坐在桌旁等候,手里拿著一卷竹簡,俊朗無雙的面容在燭光的照耀下或明或暗。
窅娘輕步走近,并未發出一點聲響,到時候汪廣海輕聲提醒,“陛下,主子回來了。”
“嗯?”劉子宸聞聲抬起臉,看到一身紫衣的窅娘有些微微失神,片刻卻又神定自若。“回來了?”
“嗯。”澄月搬開椅子,扶著窅娘入座。
行動間,她發間步搖搖曳生姿,將她一張絕世容顏映襯的更是如夢如幻。
“用膳吧。”劉子宸眸露驚艷,語氣卻仍是一派溫雅。
“諾。”澄月與其他宮人聞言,上前將金蓋銀盒撤去。
“都下去吧。”劉子宸頭也不抬,沉聲吩咐。
“諾。”眾人齊齊退下,澄月在屋外將門帶了上去。
“怎么都出來了?”汪公公在外頭問道,他剛想進去伺候,便見一干人魚貫而出,便問澄月。
“陛下讓出來了。”她指了指里頭。
“汪廣海--”劉子宸在屋內喚道。
“老奴在。”汪公公在門外恭敬等候吩咐。
“都下去吧,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
“諾。”汪廣海和澄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齊看向屋內。
“還看什么?走吧。”汪廣海用眼神示意澄月,說完便徑自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澄月見狀,也只能離去。
待一干人都離去了,整座清涼殿只剩下他們二人。
兩人靜靜地用著膳,劉子宸不時為她盛羹派菜,凡是自己吃著覺得好的都不忘往她碗中夾一份。
窅娘也靜靜地享受著這份溫情,只當是夫妻間尋常親昵。
“這是什么?”窅娘看著身旁的劉子宸問道。
“這是桂花魚。”劉子宸看了眼她碗中的菜,解釋道。
“桂花魚?”她喃喃道,“可怎么只有花香,卻不見桂花?”
這魚肉滑嫩細膩,味道鮮美不說,細細品味肉中竟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卻遍尋不到桂花的影子。
“哦。”劉子宸朗笑,“這桂花魚烹調過程中是不放任何添香輔料的,只在魚腹中抹上細鹽,放姜片三瓣,細蔥兩株,隔水蒸煮。”
“那這桂花香……”又是從何而來?
“這你就不知了,這魚從小便以桂花喂之,無論嚴冬酷暑,養育之人都能保存最新鮮的桂花育養它,久而久之,這魚肉就自帶一股桂花香味,是后期加工添加香料所不及的。”他娓娓道來。
“這可真是名符其實的桂花魚了。”窅娘感嘆道。“宮中的東西都這么講究么?雖好,卻太費人力了。”
“此言差矣。”劉子宸站起身,夾了魚面肌肉放入她碗中。
“這是魚身上味道最佳的一處,纖維細膩,不似魚腹的油膩,又沒有魚背的多刺,一一些王公貴族甚至吃魚只取魚面兩頰的肉烹制,極盡奢侈。”
“宮中東西好,也都是這天下百姓所制所育,只是運往宮中的都是收羅了這天下最頂尖極致的,卻并不是宮中人為己而為。”
他也不是為自己辯解,只是實話實說。
他這么一說,窅娘也覺得自己先前的話有些偏見,“子宸所言卻是。”
她嘗了口劉子宸為她夾的魚頰肌,果然味道鮮味,更甚其他。“沒先到,陛下非但治國有方,連對美食都這么有研究。”
“窅娘這是在夸朕,還是在損朕緬于享樂?”他開玩笑說道。
“這要看陛下用的是君子之度,還是借的小人之心了。”她四兩撥千斤。
“哈哈哈哈。”劉子宸突然朗聲大笑,“與窅娘暢談,果然快哉。”
她沒有后宮女子的狹隘逢迎,亦不如那些恃才而驕的大臣們。
“與卿一席話,方知知己二字為何物。”劉子宸欣賞地打量著她,“窅娘才貌雙全,若是男子,定是治國安邦的良臣。”
“不可為明君么?”碧眸流轉著狡黠之色,并不懼怕地看著他。
劉子宸愕然,并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盯著窅娘看了片刻,才笑說,“也可為明君,當與朕共治山河。”
“呵呵。”窅娘淺笑不語。
這回答可真是精湛。
既有君子之度,又暗示兩人的才智并駕齊驅,并不能分誰輸誰贏。
劉子宸看著她皎若明華的容顏,有些失神,“窅娘便不是男子,亦可與朕共治山河。”
他的話再明顯不過,窅娘當然聽懂了,卻只是一笑,撇開眼不作正面回答。
名分權勢并不是她要的,所以,這樣的承諾她亦不會如其他女人般欣喜若狂,或趨之若鶩。
“若雅……”他喃喃念道。“上善若水,雅致寧人……”
“陛下在叫誰?”
若雅……
是誰?
“你。”劉子宸的回答讓窅娘驚得有些木然。“你本姓月,名若雅。”
劉子宸一字一頓地說道。
月--若--雅--
窅娘在心中默念。
“陛下是如何得知?”她竟然有自己的名字。
不是窅娘這個舞伶的名字,她竟有自己的姓氏。
一時間,她有些欣喜得不知云里霧里。
“朕日前派人明察暗訪,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從千里之外的樓蘭來到大漢,派去的人像朕匯報了一切。”劉子宸定定地看著她。
“樓蘭?那我的家人呢?”她迫切地想知道這些。
既然她有自己的姓氏,說明她在樓蘭是有其他家人的。她現在非常想知道自己的家人是否安好,更想見他們一面。
“這……”劉子宸最怕的就是她會問這個,雖然他知道這無法避免,可當她真的問出口,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當你知道你擁有一樣東西的同時,被告知你永遠失去了它。
“怎么了?”劉子宸一臉難色,若雅看得焦急如焚。
“你告訴我。我能接受的。畢竟,我從未想過我還會有自己的家人。”
劉子宸看著她,不語。
“宸……你告訴我吧。你這樣,我只會更加胡思亂想。”若雅俯身向前,抱著劉子宸的手臂,滾燙的溫度從她的手心傳來。
“好吧。”劉子宸見她如此,也不再拖延,“樓蘭國早已被滅。如今,已成了匈奴的管轄之地。”
“什么?被滅?”
她愣愣地松開手,悵然若失,碧眸溢滿了哀傷。
“若雅?”他心疼地抓住她下落的手,在掌中溫柔摩挲,“你還有我。”
若雅聽聞他的話,抬起泫然欲泣的小臉看向他,一雙碧藍眸子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像是一只被打碎又重新粘連起來的瓷娃娃般脆弱。
“乖。”劉子宸伸長手臂將她攬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親吻著她濕津津的眼睛。“沒事了。以后漢宮就是你的家。”
我,會給你一個家。
比你因我而失去的那個家更好,更堅固!
翌日一早
東方露白微微
畫床上,劉子宸已輾轉醒來。
自小跟隨先帝,他已養成了早朝前時刻便自然醒來的習慣。
他轉頭看向懷中的若雅,恬靜無暇的睡容仿若一朵半開的白蓮般純凈,薄軟的卻塵褥下姣好有致的身段蜷曲著,水潤的殷唇散發著誘人的色澤。
“啵--”劉子宸小心地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眷戀地再看了她一眼才起身離去。
“嗯?”劉子宸差異,轉頭看,原來他的袍踞被若雅壓在了身下,輕輕扯了扯,卻未能拉動分毫,倒是若雅險些被驚醒。
“嗯?”睡夢中的她蹙了蹙眉,瓊鼻皺了皺,好像在責怪擾她好夢的人。
“呵呵。”他寵溺地輕笑,伸手輕拍著她的肩膀,“乖,睡吧。”
待若雅被安撫好,他才轉頭從枕下拿了一把嵌藍寶石的金鞘匕首。
“嘶---啦--”
上好的綢緞就這樣被削鐵如泥的匕首一下割開,劉子宸收好匕首,便輕巧地下了床。
打開門,汪廣海早就在外候著了,一手托著玄黑繡金龍的龍袍。
“陛下。”他壓低聲音請安。
“去溫室殿更衣。”劉子宸扔下命令,便往溫室殿走去。
他不想吵醒若雅。
“諾。”
汪廣海知道,以后陛下更衣的地方便是常在溫室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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