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由還沒從起床氣中走出來，偏又聽到小羊說出這么不切實際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如果不是想到小羊的出發(fā)點(diǎn)是好的，恩由真想一拳呼醒他。
  “讓她和我們分開，陳尋新就會放過她嗎？”
  恩由才注意到自己和小羊的鞋子都不見了，應(yīng)該是氣味太重，被阿謠給扔出去了吧。
  “她為了你我，已經(jīng)得罪了陳尋新，她還有退路嗎？”
  恩由繼續(xù)問道。
  小羊的雙眼發(fā)紅，眼淚就快掉下來。
  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恩由的心不由得軟下來，他抬頭看了看洞口的位置，確定阿謠不在附近，他故意壓低聲音。
  “陳尋新或許不會將阿謠放在眼里，也并沒想過要針對她，可是，阿謠是你我二人的軟肋，一旦落入他們手中，我倆可就真成了甕中鱉，任他擺布了。讓阿謠和我們一起，我的能力保護(hù)你們兩個綽綽有余，怎么看都比她一個人更穩(wěn)妥吧？”
  恩由不想被阿謠聽到他這話。
  他這話說的是事實，可他倆這內(nèi)容，很容易被阿謠誤會是把她當(dāng)成累贅。
  阿謠有勇有謀，正直善良，在營救他們的路上更是成長不少，穩(wěn)重又隱忍，僅僅是從阿謠的只言片語中，便足以窺見她如今的內(nèi)涵。
  這樣一個強(qiáng)有力的幫手，恩由可舍不得將她分割開。
  “我做了一個噩夢。”
  小羊帶著哽咽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噩夢?”
  這激起了恩由的好奇心。
  窗外的夕陽將整個村子都籠罩進(jìn)一片溫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里。
  順著門口的鵝卵石子路望去，不遠(yuǎn)處便是大片的梨樹林，在歲月的加持下，每一顆樹都長得粗壯結(jié)實，每到夏日，便是梨子成熟的季節(jié)，村民們成群結(jié)隊的去林子里摘，或是熬汁，或是囫圇個賣到城里去，反正都是老一輩人留下來的財產(chǎn)，大家先到先得，沒人會計較得失。
  小羊換上了日常干活穿的衣服將頭頂?shù)亩贪l(fā)用黑色的頭繩扎好，如海為他帶好遮陽的漁夫帽，細(xì)心的幫他卷好袖子。
  看著如海身上還穿著婚前他給買的那條裙子，雖然沒有破損和污漬，卻早已被洗的發(fā)舊，如海很喜歡這條裙子，每次拿出來穿，都會在鏡子前轉(zhuǎn)很久。
  小羊心里暗暗想，要給如海買新衣服穿了。
  “小羊。”
  一個女性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羊聽到有人在呼喊他，連聲應(yīng)和著。
  一出門，看到的卻是阿謠。
  “她是誰?”
  “她是誰?”
  兩個女人幾乎同時質(zhì)問小羊，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恨不得下一秒就撕咬對方。
  “我不是你的妻子嗎？那她是誰?”
  “我不是你的妻子嗎？那她是誰?”
  如海與阿謠同時抓起小羊的胳膊，她們指責(zé)對方的手，就交叉擺在小羊面前。
  小羊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好像如海才是他妻子，又好像阿謠才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原本在梨樹林摘果子的村民們突然消失，緊接著門前蜿蜒曲折的鵝卵石路也跟著消失。
  正恍惚時，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消失。
  小羊抬頭看了看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醞釀起一種冷森的氛圍。
  再回頭看向如海時，她身邊已經(jīng)站著陳尋新和那些政府兵，如海面無表情緩緩抬起手，指了指小羊的方向。
  萬米高空突然射下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攻擊炮，每一下都巧妙的避開了他，每一下都剛好精準(zhǔn)的打到了阿謠的身上。
  死亡的恐懼從心里蔓延開來，夏夜的晚風(fēng)裹挾著血腥的味道，小羊大聲呼喊著“不要”，卻無濟(jì)于事。
  阿謠的血液染紅了他足下的每一寸土地，她張著嘴想說什么，她伸出手去想再次撫摸她的愛人，不等他跑過去，阿謠便如風(fēng)中煙霧般消散，只剩還沉溺在死亡與無助中的小羊。
  “等等等等。”
  恩由打斷了小羊的回憶。
  “你不會真的有婚外情吧？”
  恩由的關(guān)注點(diǎn)停駐在兩個妻子上。
  而小羊卻沉浸夢里的痛苦中。
  “我們這里婚姻都是政府給分配的，對標(biāo)入座，一夫一妻，哪來的婚外情啊？”
  小羊惡狠狠的剜了恩由一眼，生怕這話被阿謠聽去夫妻再產(chǎn)生隔閡。
  “所以，你擔(dān)心陳尋新的目標(biāo)是你和我，他不會殺死我倆，卻未必會對阿謠仁慈?”
  恩由又將話題轉(zhuǎn)了回去。
  “我不可以拿阿謠的命去堵陳尋新的良心。”
  小羊喃喃自語道。
  “我也不會。”
  恩由捏了捏小羊的肩膀略表安慰。
  天上微微下起了小雪，開始只是零零散散的雪粒子，慢慢越下越大，雪花的形狀也清晰可見，溫度在以肉體不可承受的速度急劇下降。
  “好冷啊！”
  阿謠看著即將被風(fēng)雪澆滅的火堆，知道這里已經(jīng)不能再待了，立刻熄滅火堆，撿起出來時用的小木棍，原樣夾回去。
  一直在外側(cè)烤鞋子的阿謠，捏著鼻子走了進(jìn)來。她嫌棄的伸出手臂，盡量拉開鞋子與她口鼻的距離。
  “臭死了。”
  阿謠一步一步朝著恩由與小羊走過去，看著他倆也不起來幫忙，眼神里更多了幾分嫌棄。
  恩由擋住小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悲傷情緒，起身接過阿謠手里已經(jīng)被烘干的鞋子。
  “不累嗎？怎么不多歇歇?咱們在這能待多久還不知道呢，那么辛苦干什么?”
  恩由擋住了阿謠看小羊的視角。
  “這樣稍微收拾下，我們住的也舒服。”
  阿謠并沒過多關(guān)注恩由的動作，山洞內(nèi)除了火苗爆花的聲音，幾人再沒有交談的意思。
  可能是連日的精神高度緊張，讓每個人的精氣神都消耗的所剩無幾。
  月夜很快降臨，外面的風(fēng)雪早已停下，月光流淌在山地的雪衣上，時而聽到雪地里傳出沙沙作響的聲音。
  三個人各自癱坐在一個角落里，呆呆的望著眼前的火堆，仿佛有無盡的話要說，可最后又什么都沒說。
  關(guān)于未來……
  他們無比憧憬與畏懼的未來，誰都不敢先開口提這個事，一旦指向錯誤，就意味著前方將是無盡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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