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飛來非橫禍
倒映在眼里的,是一身黑衣的馬尾少女。竟然是高蕁——那個加他好友的西高學(xué)生。
西高。全稱西苑中學(xué),是一所貴族中學(xué),也是鳳天中學(xué)的“對手”。這兩所學(xué)校每每排名都處于優(yōu)秀次位。這倒沒什么,尷尬就尷尬在這兩所學(xué)校之間每次都只差那么一點兒。不是西高勝鳳中一籌,就是鳳中略遜西高幾分。
二者旗鼓相當,難分伯仲。這樣的情況,難免會暗中較勁,久而久之就成了互相看不順眼的死對頭。
那會說所屬學(xué)校的時候,鄭司杰一聽高蕁是西高的,立馬就知道劉知青為什么不對她加形容詞了。
西高學(xué)生,主學(xué)理科,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討厭冗長的對話,且格外不喜歡別人對他們使用堆疊的形容詞,一用翻臉。
高蕁不愧是西高的,說話簡約得厲害:“鄭同學(xué),歡迎來我們西苑。”
……
空氣凝滯幾秒后,劉知青立馬護犢子一樣擋在鄭司杰身前:“不行!不可能!他就是轉(zhuǎn)學(xué),也只會去我們鳳中!”
高蕁一愣,瞇眼上下打量他渾身的骷髏圖案,“你是鳳中的?”說完挑了挑眉,嘴角微挑,“和諧的鳳中,果然非同凡響。”
“你!”劉知青下意識摸了下骷髏項鏈,揚起下巴道:“非同凡響又怎么樣?我樂意!你有意見啊?”
“啊。吵死了。”鄭司杰推開他,揉揉太陽穴,看著高蕁,問:“同學(xué),你認識我?”
這一問絕對不是廢話。鄭司杰很清楚,西高這所高中可不是想進就進的,要說西高學(xué)生,那都是極其優(yōu)秀的,可優(yōu)秀對于他們上流的家庭背景而言,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這也是西苑與鳳天最大的不同點。進鳳天全憑實力,而進西苑靠的就不單單是實力了,除了需要成績拔尖,這其中復(fù)雜的關(guān)系和冗繁的人脈疏通,都是普通家庭孩子進去的阻礙。
所以,說西苑是貴族學(xué)院一點也不為過。
鄭司杰也沒跟人敞開說過自己家里的情況,因為他覺得實在沒必要,況且他家也只是簡單的有錢,沒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高蕁的語氣,讓人覺得不同尋常。當他發(fā)出疑問后,女生烏黑的眼瞳看向他,不置可否。
鄭司杰更疑惑了。
劉知青雖然知道這是聯(lián)誼群的人,但作為鳳中學(xué)子,他自是抱有私心的,不等鄭司杰問什么,拉住鄭司杰轉(zhuǎn)身就走:“大boss,你別信她。西苑整個就一狼窩,吃人都不帶吐骨頭的。人家門檻高,咱進不起!”
“胡說,我不撒謊。”高蕁攔在兩人面前,看著鄭司杰認真說道:“你不是想進么?為什么放棄那個名額?”
鄭司杰眼里似乎閃過悟色,嘴唇顫了顫:“你怎么知道?……你知道那件事?”
高蕁看著他,輕點了下頭,“聽說過。”
“……”鄭司杰臉色有點發(fā)白。
劉知青隱覺得氣氛不對,茫然看著對立的兩人,躊躇道:“那個,司杰,你初中轉(zhuǎn)學(xué),是不是有什么……”
“別提了吧。”鄭司杰淡淡打斷,面色慘白,眼里醞著難以解讀的情緒:“誰還沒個不堪回首的過去呢?”
“怎么是‘不堪回首’?”高蕁眼里一片困惑:明明是白壁,為什么甘愿成為頑石?
她不明白當初那個明月一般的少年,為什么要放棄來西苑,用兩年的時間親手毀掉自己,落得這般頹靡。
“怎么不是了啊……”鄭司杰笑笑,隨即把手揣進兜里,“都是過去式了,沒什么好提的,不說了,走了。”
劉知青緊隨著他一起轉(zhuǎn)身,無意間看到高蕁微怔的表情,他得意地揚起下巴:“再見啊!高冷的大美女高蕁好同學(xué)。”
高蕁唰的黑了臉,卻也顧不上計較,目光緊盯著鄭司杰:“鄭同學(xué),真的不考慮嗎?”
鄭司杰僵了下,轉(zhuǎn)過身。高蕁又補了句:“如果需要,盡量幫你。”
鄭司杰搖搖頭:“不用了。”頓了頓,道:“謝謝你。”
到家的時候是中午了,劉知青到鄭司杰家,跑進鄭司杰房間換下骷髏衣服:“大boss,這個暫時放你這兒啊,你也知道我媽。要是讓她看到可不得了了。”
“知道了,那她今天看到你穿那樣,不會說嗎?”鄭司杰完,懨懨垂下眼。
劉知青哪能不知道鄭司杰說的誰,“周雪茵?害,我給她買了學(xué)習(xí)資料當封口費了。再說了,我媽說再也不打我了。”
劉知青媽媽是啥樣的,鄭司杰小學(xué)就領(lǐng)教過。不過……他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反應(yīng)過來什么似的:“你媽到現(xiàn)在還動手?”
“老大……”劉知青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現(xiàn)在真的不打了。”
“好了。不損你了。”鄭司杰決定善良一點,“免得說我殘害花朵。”
劉知青笑道:“那就好,哈哈哈。我可是要為祖國做奉獻的。對了,你以前……”見鄭司杰皺眉,連忙轉(zhuǎn)了話頭,試探道:“誒,你要不要來我們鳳中啊?”
鄭司杰愣了下,旋即垂眼,手指摩挲著玻璃杯,“我想想吧。”
其實他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尤其是遇到本呈嘉這個情敵后,男兒的好勝心讓他不止一次動了重新來過的念頭。
加上今晚周雪茵的話,更是讓他陷入沉思。
他想,自己確實該改變了。
見鄭司杰有點動心的樣子,劉知青眼睛一亮,正要撲上去,鄭司杰避身躲開:“我就是考慮一下,這么激動干嘛?要是惹我,我就把你的底揭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哪會,”劉知青笑瞇瞇地把衣服裝進袋子,“你這么好,怎么會坑我。”
他起身抻了抻衣服,笑嘻嘻摸出手機一看,“哇”的叫了聲后直奔玄關(guān)處,“我走了!”
門“砰”的合上,室內(nèi)歸于寧靜。
晚上十一點,鄭榮江回來了。
他換下鞋子走到客廳,發(fā)現(xiàn)今天沙發(fā)上坐著兩個人。
“回來啦……”盧鈴起身笑了笑,邊走邊道:“我去拿夜宵,你和小杰先聊。”說著竟有些急忙的往廚房走。
鄭榮江道:“回來。”
盧鈴頓住腳,為難地轉(zhuǎn)過身:“江……”
沒待他開口,低著頭的鄭司杰開口叫了聲。
“爸。”
鄭榮江怔住,眉間立著幾分倔強,英俊的臉繃得緊緊的,僵硬地吐出話來:“什么事。”
……
空氣一度陷入沉悶。
鄭司杰有些恍惚地想,自己跟眼前這個是他父親的男人,好像有兩年沒怎么說話了,他也有兩年,沒有叫過他“爸”了。
就像許久沒有轉(zhuǎn)動過的齒輪,突然轉(zhuǎn)起來,才發(fā)現(xiàn)有點生銹了。
“我……”鄭司杰猶豫地站起身,張了張嘴,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見狀,盧鈴走到鄭榮江旁邊捉住他熨得平展的西裝袖子,溫溫和和地把他往沙發(fā)上拉,“你坐吧,咱們慢慢說。”說完又示意鄭司杰坐下。
鄭榮江也知道是妻子的意思,半推半就地坐下來,語氣卻還是帶著幾分生硬:“有事快說,我還有文件要看。”
“江,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小杰轉(zhuǎn)學(xué)的事。”盧鈴在兒子旁邊坐下,悄悄把手放到兒子后背安撫地拍了拍。
鄭榮江微微瞇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什么?”
這小子要轉(zhuǎn)學(xué)?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聽勸,甚至還跟他鬧決裂么?
雖然不愿承認,但他確實,也到底也等到了兒子跟他和好的機會。想到這里,他繃著的臉終于緩和幾分。
趁著鄭榮江心情好轉(zhuǎn),盧鈴忙用眼神示意兒子快點開口。
鄭司杰咬牙,硬著頭皮出聲,“爸,我想重新開始。”他起抬頭,語氣跟眼神一樣堅定:“我想和從前一樣,好好學(xué)習(xí),做回從前的自己。”
“……”沒有聲音,只有交匯的眼神四處流轉(zhuǎn)。包括呼吸聲,也仿佛被什么東西吞噬了,一絲也察覺不到。
鄭司杰捏緊拳頭,緊緊抿住唇,等著對面的人發(fā)話。
良久,聽到鄭榮江嘆了口氣,抬頭一看,看到對方揉著眉心走了過來。
鄭司杰猛地低頭,眼神飄忽地盯著地板。
半晌,腳步聲停止,鄭榮江在他面前蹲下,語氣沙啞,“不用。”
盧鈴臉色微變,擔(dān)憂地看著兩人。
然而下一秒?yún)s出乎意料,只見鄭榮江緩緩伸出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語氣說不出是平靜還是冷淡:“你能這么說……挺好。但是,你不用改。”
鄭司杰緩緩抬頭,眼眶發(fā)紅。
鄭榮江嘆了口氣,說得意外溫和,“你現(xiàn)在就很好了,比以前好。”他像是感慨道:“有性格,挺好。”
“好了,你的事我知道了。不過……”鄭榮江問:“你想去哪一所?是西……”
說到這里,鄭榮江頓住,有點尷尬地別過頭。
鄭司杰知道這是禁忌,搖頭道:“不。我想去鳳中。”
“哦……”鄭榮江敲了敲桌面,“鳳中啊,也挺好的。”
他記得兒子剛上初一那會就說自己一定要去西苑讀書。那時候兒子的很內(nèi)向,但是一提到西苑,就好像打開了話匣子。
當時他們一致以為兒子會去那所學(xué)校,兒子也以為。
可是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
那件事后,他們大吵一架。之后兒子中考落榜,即便接受了他們的安排轉(zhuǎn)學(xué)復(fù)讀,卻再也不肯好好學(xué)習(xí)。
再后來,他們幾乎每天冷戰(zhàn),偶爾說兩句,最后也會不歡而散。
今天這一幕,算是他們兩人久違的和解,鄭榮江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只覺長久壓在頭頂上的陰云退去了些,隱隱有幾縷陽光照進來,清淡明媚。
轉(zhuǎn)眼就是開學(xué)。鄭司杰特意去理發(fā)店剪了頭,頂著標準的學(xué)生頭,坐在他爸的副駕駛上來到鳳中。
現(xiàn)在是早上九點,卻有一群又一群的人進進出出,鄭司杰很快想到是大一新生報到。
鄭榮江停下車,打了個電話,剛到校門外,便有個中年男人出來。
深藍色衣服,溫和的面孔,以及溫溫和和的聲音,讓鄭司杰覺得很是親切。
“鄭先生。”
“老陳。”鄭榮江笑著伸出手,隨即指著鄭司杰道:“這是司杰。”
鄭司杰靦腆地笑:“叔叔好。”
眼前的人好像是他爸認識的人,有一年過年來過他家。
看著兩人客套一番后,鄭榮江把他交給了這位陳先生。
陳政笑著把他帶進校園。
鳳中前院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花圃,綠色植物被修剪得特別整齊,花圃正中央有一個高臺,一只約莫兩米高的銅色編鐘立在上面,編鐘上面刻著金色的字體,恢宏大氣。
校園里的教學(xué)樓傳出陣陣讀書聲,空氣里彌漫著澎湃的的學(xué)習(xí)氣息,鄭司杰抬頭朝前望去,藍天下,一面五星紅旗迎風(fēng)飄揚。
“司杰要加油啊。”陳政帶著他走進中間的一棟樓,一邊走一邊溫和地說:“學(xué)校每個年級二十一個班,前六個班有四個重點班,兩個培優(yōu)班,七班是普通班里最好的班。前六個班在五樓,有空你可以去看看他們的學(xué)習(xí)狀態(tài)和氛圍,要學(xué)習(xí)他們的優(yōu)點,千萬不敢貪玩。”
人到了一定的年齡,看到孩子就忍不住想多勸誡,免得他們一時犯傻,耽誤了人生。
鄭司杰知道自己的水平來不了鳳中,這次全靠他的爸爸說情,給他一個借讀的機會。如果他能逆襲成為學(xué)霸,那么學(xué)校就會收下他。
機會來之不易,鄭司杰不是不懂感激的人,他乖巧地點頭道:“知道了,謝謝叔叔。”
兩人爬了幾圈,來到四樓的高二(7)班。
陳政敲了敲門,一名扎著馬尾的年輕女老師開門走了出來。
他們沒有意外地寒暄了一會,女老師邊說邊看了鄭司杰幾眼,笑得很輕柔,像冬天里淺淡而不失熱意的暖陽,溫和舒適。
陳政走后,鄭司杰跟著她進了教室。
一進門,立刻有無數(shù)道視線落在了鄭司杰身上。女老師笑著把鄭司杰往講臺上推了推:“同學(xué),自我介紹一下。”
鄭司杰盡量放松,“大家好,我叫鄭司杰。”
“歡迎——”
同學(xué)們熱烈地鼓掌,臉上寫滿了新奇。
老師目光四下一掃,指著最后一排一個女生旁邊的空位道:“去那兒坐吧。”
鄭司杰往過道里走,頂著無數(shù)道好奇的目光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上。
老師笑了笑,“好,咳。同學(xué)們,我們現(xiàn)在是高二了,雖然你們一半的人都是學(xué)理分過來的,但是既然大家都來到這個班了,就是一個大家庭。不管是以前在七班的,還是新來到七班的,都不要互相排斥。理科班男生多,要照顧照顧女生,知道嗎。”
“好!”講臺下一片連綿的掌聲。
老師抬手示意停下,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字來:“對了,新同學(xué)們,我叫薄卿。叫我薄老師就好。”
鄭司杰挑挑眉,愣是把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薄情”兩個字咽了回去。
薄卿點完名,讓剛分到七班的新同學(xué)一一起立自我介紹,問了每個同學(xué)的愛好特長,然后選了班委,又強調(diào)了些注意事項,便讓鄭司杰去一樓領(lǐng)書。
大概因為鳳中是優(yōu)秀學(xué)校的緣故,所以領(lǐng)書的不止鄭司杰一個,而是排了一長隊。
因此,等鄭司杰抱了一大摞書爬到三樓時,上課鈴已經(jīng)響了。
鄭司杰急了,發(fā)力往四樓沖,沒想到腳下猝不及防的一滑,他當即往前撲去。
嘩啦嘩啦。
嘩啦啦。
嘩啦。
被強力拋在空中的書本天女散花似的砸在了地上。鄭司杰閉著眼撲下去,睜開眼時,瞳仁頓時縮成兩個點。
what?!!
他幾乎扭曲著臉,視線僵硬地落在一雙潔白的、被自己抱住的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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