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帕竟添香
這雙鞋的主人分外的淡定,被撞到也沒有驚慌失色。
淡淡的草木香味傳來,鉆進鄭司杰粗重的鼻吸,竟格外熟悉。
他猛的抬頭,目光沿著藏藍色的校褲和天藍色的衣服往上看去,捉到一雙清澈的眼。
鄭司杰面色凝住。
靠,這不就是那個小白臉情敵么!
老天,別這樣搞我!
正腹誹時,頭頂上方傳來男生淡淡的聲音,“同學,麻煩松一下手。”
鄭司杰愣得一時說不出話,只盯著男生。
“你……”男生似乎頓了一下,“鄭司杰?”
見對方居然認出自己,鄭司杰大窘,身子連忙躥起,卻跟躬下身來的本呈嘉兩頭相撞,一片鈍痛登時襲上腦仁。
鄭司杰被撞得兩眼冒星,滿臉通紅,但想到要回教室,也顧不上眼花了,只想趕緊撿書走人。豈料還沒來得及動作,胳膊被握住,巧妙不疼痛的把他拽起來。
也不管鄭司杰忽陰忽晴的臉,本呈嘉觸了觸撞得發(fā)懵的腦門,從校服兜里摸出一疊方方正正的紙巾,塞到鄭司杰手里,“擦擦手。”說完徑自去撿散在四處的課本。
“……”鄭司杰愣愣地看著彎腰幫他撿課本的男生,鬼使神差地把手里的紙巾聞了聞,鼻尖吸入的是沁人的草木香味。
不知怎么了,他不受控制的把紙巾湊到鼻子上猛吸,吸了好幾下才把手擦干凈。
這邊他剛擦完,那邊的男生已經(jīng)抱著一摞撿好的書走到他面前,淡淡地問:“你在幾班?”
“啊?”鄭司杰愣了下,旋即很快反應(yīng)過來,“哦,在,在七班。”
本呈嘉點點頭,轉(zhuǎn)身上了四樓。
鄭司杰呆了幾秒,抬腳跟上。
本來呢,鄭司杰覺得本呈嘉幫他撿書已經(jīng)夠厚道了,沒想到這人居然送佛送到西。
更瘋狂的是,這家伙居然還進了教室,跟講臺上的薄卿點點頭,眾目睽睽下走進去把書放在了他的座位上。
跟他擦肩而過時,本呈嘉忽然停了下來。
鄭司杰眨巴著眼睛,只見對方在口袋摸出一方白手帕,一本正經(jīng)地揪起他沾著水漬的袖子,利索地擦了個干凈,然后收起手帕,若無其事地走了。
“……”什么情況?這人干嘛?
頂著無數(shù)道熾熱的注視,鄭司杰胳膊僵硬,憋著漲紅的臉頰無比艱難地走到座位坐下,一張臉像要壞掉的燈泡一樣忽明忽暗。
不知過去多久,有人輕輕撞了他一肘子,鄭司杰扭頭一看,是他同桌。
對方是個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女生,娃娃頭,戴著圓框眼鏡。女生杏仁般的眼睛盯著他,小聲卻有點興奮地問:“同學,你認識本呈嘉?他居然給你擦衣服啊。”
“???”鄭司杰一臉迷茫,下意識抬臂端詳了會袖子,袖子的污漬不見,隱約殘留著帕子的清香。
他放下胳膊,含含糊糊道:“不是,就認識而已。”
“哦,”女生點點頭,微笑著說:“你們真好看。”
鄭司杰有點莫名其妙,看著眼前的女生,說了句謝謝就翻書聽課了,他覺得自己這個同桌有點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第二天是周二。
才五點半,鄭司杰已經(jīng)頂著兩只黑眼圈從床上爬起來了。
昨天領(lǐng)了三套校服。一套正裝,兩套春秋季常穿的校服。
鳳中的春秋校服上衣是天藍色的,有些留白,還搭了件白色短袖。褲子則是藏藍色光面滑料,里面有網(wǎng)襯。
鄭司杰穿上這套在初中就被很多學生向往憧憬的校服,在鏡子面前照了照,出了門。
到公交站,已經(jīng)六點了。
這里人異常的多,烏泱泱一片,大都是學生。這些人擠公交十分厲害,鄭司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上車,五臟六腑差點都要擠碎了。
他昨晚做了一場噩夢。夢見一群眼冒綠光的野狼在他身后窮追不舍,追得他幾乎斷氣。
他實在跑不動了,只能任由兩腿放軟,那群狼興奮地撲了過來,一張毛茸茸的臉竟變成一張張女生的臉,嚇得鄭司杰腦袋一顫,睜開眼睛。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昨天那幾個以“新同學入群”為借口一直要他和本呈嘉社交號碼的女生,簡直就是一群餓狼,瘋狂得能嚇死人。
爬到四樓,6:20,還有十分鐘上早讀。
鳳中課程安排已經(jīng)算人道,但對習慣了渾水摸魚的鄭司杰來說真的很累。
昨天晚上放學是十點。因為最后一節(jié)是5:40~6:20的午自修,七點開始上晚自修,只有40分鐘的吃飯時間,根本來不及回家。
而早讀時間是6:30,鄭司杰家離學校遠,五點半是最遲的起床時間了。
這是開學第一周,按照慣例不做早午操。因此剛下早讀,鄭司杰跟著班上的幾個男生搭伴去買包子。
鳳中很大。他們走了好一會才到食堂。食堂在學校的高勢區(qū),很輕易就能看到低勢區(qū)。
只見欄桿下,不遠處擁著一群又一群前來報道的高一新生。他們個個青春洋溢,有的抱著家長舍不得離開,有的則好奇地拉著剛結(jié)識的新朋友在校園里漫步。
買完包子出來,鄭司杰看見遠處草坪上,新生們密密麻麻地擠成一圈,不知道在看什么。
出于好奇,他脫離買早餐的小團體來到人墻附近。禮貌地拍了一個同樣穿著校服的男生問:“嘿,那邊是干嘛的啊?”
男生看著他,有點不信。但還是解釋道:“那邊是新生入學成績前十和高二期末成績前十的學生在合影,學校每年新生入學都會這樣計劃,為的就是讓這些優(yōu)秀的學生帶領(lǐng)其他學生互相砥礪,不忘初心。”
原來如此,鄭司杰說了句謝謝,徑自走到人圈外,視線一眼掃到人群里自帶光環(huán)的高個男生——本呈嘉。
二十個人站成小三排,攝影師在前面擺出專業(yè)的姿勢,“三,二,一。笑,誒好!”
站在第三排最右邊的情敵一身藍色校服,手背在身后,很配合地笑了。
有女生頓時迷得神魂顛倒,芳心暗許。
拍完照,本呈嘉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往中部的教學樓走了。
鄭司杰愣了愣,追過去叫道:“喂。本呈嘉。”
聽到有人叫他,男生轉(zhuǎn)過頭,看見對面朝他跑來的男生,溫雅淡漠的臉上浮起疑問。
“誒,你多少名啊。”鄭司杰停下來,聞見一股淡淡的草木氣息,接著說了句無厘頭的話:“你好香啊,打香水了么。”
“你……”本呈嘉頓了頓,低冽的嗓音泠泠舒適,“留香珠泡過的,所以很香。考了第一。”
鄭司杰咽了咽口水,不死心地問:“全班還是全級啊?”
本呈嘉說得很平靜:“都是。”似乎是為了安撫鄭司杰一般,少年動了動唇:“上學期要考的科目很多,學校留情,題出的簡單。”
越聽越心塞了。
鄭司杰掄起塑料袋里的包子,微微笑道:“再見。”說著便往另一條進樓的方向去了。
獨留原地的人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一頭霧水。
鄭司杰一回教室坐下就開始大快朵頤,頗為生無可戀。要不干脆回景云混日子得了,這鳳中的學生太優(yōu)秀了,尤其是本呈嘉,太太太過分了。
要贏過這樣的情敵,實在是要命。
算了吧。
但這想法剛冒出來就被鄭司杰扼殺下去——不行,他絕對不能重蹈覆轍,鄭司杰!是漢子就別慫!
就這樣,鄭司杰抱著“我是漢子我不慫”的信念堅持聽了一天課,就連大忙人劉知青好不容易來找他玩,他都興致缺缺地擺手拒絕,驚得劉知青下巴沒給脫臼。
然而這也只是保持了一天。
星期三:鄭司杰有點發(fā)呆。
星期四:鄭司杰大腦混亂。
星期五:鄭司杰開始期待放假。
周六,鄭司杰約馮鈺希他們一起吃飯。埋過單后,鄭司杰在打游戲的欲望沼澤苦苦掙扎好久,做了個痛心疾首的決定——去圖書館。
四人來到來到圖書館,享受了“無死角打量服務(wù)。”
鄭司杰覺得自己穿戴沒有問題,表情也友善得很。雖然有那么一丟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的怨氣,但對比一臉煞氣,周身繚繞黑霧的馮鈺希,他真的不要太溫柔。
可營業(yè)小姐姐卻懷疑地看著他們,一臉戒備。
鄭司杰硬著頭皮,跟著朋友們上了二樓,走到書架跟前挑書。
他走過走廊時順勢掃了眼林云暢手里的書,頗為鄙視地轉(zhuǎn)過頭去,把看到的表情浮夸、寫有“x衰”不規(guī)則字樣的畫面從腦子里驅(qū)趕出去,轉(zhuǎn)身去了另一處。
他拿了一本《學霸是怎樣練成的》雞湯勵志文坐到閱讀區(qū),沒過三分鐘,就聽到馮鈺希的聲音,他平時說話還是很沉靜文雅,這次卻“潑辣”得很:“程夜舟,你tm是不是有病?跟蹤我?”
鄭司杰渾身一震。
程夜舟?他怎么認識馮鈺希?!
鄭司杰絕對沒有記錯,他坑馮鈺希那次邀進來的“夜不渡”就是程夜舟。
認識程夜舟一點兒也不奇怪。想當初,他剛上初中就已經(jīng)全校有名了,除去優(yōu)秀的入學成績外,還以陽光帥氣和為人謙遜博得一眾好評。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英語非常好,發(fā)音也比同階段學生好很多,備受英語老師的寵愛。因此在一次市級英語脫稿演講比賽時,英語老師毫不意外地指名讓他去。
就這樣,鄭司杰在參賽點,也就是西桐初中認識了程夜舟。
那是怎樣一個尷尬的見面呢?
演講那天,他跟著英語老師去了西桐初中,因為天太熱,加上不知道哪個不講社會公德的人在車里釋放二手煙,搞得鄭司杰一下車就去公廁大吐特吐,差點把命送在里面。
他幾乎是爬著出來的,老師還在廁所,他只能一個人靠在路邊花景區(qū)的朱紅花架上,像瀕死的魚。
頭很疼,他暈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英語老師滿臉愁容地守在他床邊,見他睜眼,精神一振,激動道:“鄭同學,你醒了啊?!”
鄭司杰輕輕點頭,知道老師必然是擔心死了。他抬手拍了拍老師的手臂以示寬慰,視線一轉(zhuǎn),才發(fā)現(xiàn)老師身后站著一個穿著西桐校服的高個男生。
男生一頭干凈的短發(fā),眼睛細長,眼尾有點上挑,是狐貍眼。皮膚白嫩,倒有幾分雌雄莫辨。看長相分類別的話,屬于花美男系列的帥哥。
然而這個“花美男”一開口,鄭司杰突然被雷劈了似的呆住。
見他不對勁,男生道:“同學,你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
關(guān)切的話語配上他好看得不似真人的外貌,鄭司杰腦袋亂碼了好一陣,訥訥問了句:“同學,你是cv?”
那時鄭司杰還很含蓄,愣是把心里那句“你是不是給總裁文配音的”的問題變成了上面那個。
男生微微一頓,戲謔地笑起來:”同學你還挺幽默的。”默了一瞬,不置可否道:“你喜歡cv?”
“沒,就覺得比較有意思。”鄭司杰岔開話題,問坐在一旁的老師:“我剛才怎么了?”
老師帶著感激的眼神看了男生一眼,“你中暑了,暈在公廁附近,多虧這位同學把你帶過來。”老師說著,明顯松了口氣。
鄭司杰“哦”了聲,望了眼樹葉茂密的窗外,起身下床,對面前的男生認真說了句謝謝。想問下時間,又記起自己帶了手機,翻出來一看。
13:28。
活動是兩點半開始,還好,沒有遲。
見他看時間,男生也反應(yīng)過來,看了眼手機,鄭司杰看到那是最新款的音樂手機,六千塊,不由心下感嘆:好有錢。
看完時間,男生就走了。
演講的時候,鄭司杰再次遇見了cv少年,于是互加了企鵝聯(lián)系方式,此后雖然沒怎么再見過,但是也算認識了,朋友圈偶爾能收到他的贊。
上次他整馮鈺希看到他在線,就邀請了,還特地在邀請馮鈺希之前提了一下記得配合掛機的事,而且保證會補償損失,人家就答應(yīng)了。
但鄭司杰萬萬沒想到,這程夜舟跟馮鈺希居然認識,而且看情況是要打起來的駕勢。
不對勁不對勁!
鄭司杰清楚馮鈺希雖然不脾氣沒有多好,但他平時都是弱氣斯文的樣子,很難真正發(fā)脾氣。能讓他在圖書館這種公眾場合開罵,那是得有多生氣啊。
鄭司杰悄悄掃過去,程夜舟靠在書架邊,海藍色工裝短袖,黑色長褲。
面對馮鈺希的語言沖擊,男生細長的狐貍眼瞇了瞇,似笑非笑:“跟蹤?”他攤手:“我有嗎?”
“你!”馮鈺希瞪著程夜舟說不出話,只一個勁地喘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神經(jīng)病。”
程夜舟挑眉,雙手環(huán)胸:“哦,才發(fā)現(xiàn)啊。”他一步步逼近馮鈺希,眼里閃著狡黠的光芒。
“注意場合!”馮鈺希慌了,低聲罵道。
“哦?”程夜舟勾了勾唇,眼神不懷好意:“你的意思是,我們換個地方?”說著便摸著下巴思索,嘴里自語道:“換哪里好呢?要不就你家吧,怎么樣?”
“你家”兩個字,被他刻意咬重。
馮鈺希忽的變了臉,眼神躲閃著看了看四周,然后壓低聲音道:“有什么事改天再說,現(xiàn)在不是時候。”
“哈。”程夜舟輕輕笑了,“怎么,做賊心虛么?”
“你!”馮鈺希剛要說什么,卻聽男生驀地改了口風:“行。那就明天。明天中午,老地方,不見不散。”
呵。馮鈺希心里冷笑,這傻缺還真信了。
像是猜到他想什么一樣,程夜舟趁機摸出馮鈺希褲兜里的手機,打開企鵝號搜索自己,點擊加好友。
他一邊摸出自己發(fā)出提示音的手機點同意,一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再刪我,你知道后果。還有,游戲那個,我有錄屏,你要是惹我我就發(fā)到你們學校讓你丟臉。”
馮鈺希一怔,隨即一副驚訝和恍然大悟的表情,白皙秀氣的臉青白交錯,惡狠狠瞪著程夜舟,卻只能不甘心地點頭答應(yīng)。
程夜舟完全不理會他的掙扎,笑著走了。
遠在n米處的鄭司杰當然不可能聽到這些刻意壓低的對話,只看到兩人湊近說了半天,然后程夜舟就笑著走開了。
他目光不由自主緊隨著程夜舟,看到程夜舟跟一個同樣高挑的男生并肩下了樓。
那背影,那走姿,蜜汁熟悉。
那是……本呈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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