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需要集體穿正裝，升旗后是早餐時間。

        鄭司杰昨晚哄馮鈺希到凌晨，困得不行，集會一結束就回教室趴桌上睡了。

        還沒睡舒坦，就被一陣急乎乎的聲音叫醒：“誒誒誒，起來集合了！唉呀，快點啦！”

        江純欣一邊喊一邊扯著鄭司杰的校服一通猛搖，終于把他晃了醒來。

        “干嘛啊。”鄭司杰嘴里迷糊地嘟囔。

        “走走走！集合了。”眼看要遲，江純欣整整西裝，急得一把將鄭司杰拽起來。

        鄭司杰壓著困意放眼一掃，發現原本人就少的教室除了他們已經空無一人，看了眼江純欣，任由她拖著自己跑。

        學校的廣播里放著震天響的軍歌，體育老師們的哨聲此起彼伏，一聲賽過一聲。

        寬闊的塑膠操場上，學生們穿著整齊的正裝站在各自的隊伍里。江純欣一看這陣仗，手上拽得更快更用力了。

        兩人在一片催促聲中躥進隊伍，鄭司杰站穩了，聽幾位同學學在小聲議論什么。

        留心一聽，聽他們說什么“誰帥啊”“誰長臉”之類的字眼，不禁有點納悶：說好的刻苦認真從不浮夸心無雜念學習至上呢？

        下一刻，隊列里的吵鬧聲戛然而止，緊接著，肩膀被人拍了下，一道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出來一下。”

        “？？？”鄭司杰滿頭問號地看向高大魁梧的體育老師，還沒來得及思考，手腳就不聽使喚地跟上來到了體育館。

        一樓室內很空曠，不時能聽到嗡嗡說話的回音。

        鄭司杰跟在老師后面，沒忍住往里面一看，看見里面站著約莫二十多個高個男生，且無一例外都是帥哥。

        心中想，難道這是來帶他們選秀的？他看著二十來個身高差不多的男同胞，心想他可不中。

        看到標著“高二級”字樣的牌子，鄭司杰才知道這些男生跟自己同級。

        “誒，大……呃，鄭司杰？”一男生從外面進來，驚喜地在鄭司杰身后叫道：“你也在？”

        這聲音鄭司杰一聽就知道是誰了，笑瞇瞇轉過身，一把摟住迎面過來的人，“是啊。你呢，也來選秀啊？”

        他湊近劉知青的耳朵，嬉聲道：“穿得人模狗樣的啊，噗。”

        “哪有。”劉知青一窘，推了鄭司杰一把，哼道：“以為我叫你老大你就能為所欲為了是吧。”

        “啊，好好好。我錯了，咱不氣啊。”鄭司杰摸摸眉骨，轉了話題道：“這是要干嘛啊？”

        “就是，啊……怎么說呢。”看看左右兩邊，剛準備說話，表情突然愣住，只見他看著十一點鐘方向，怔道：“司杰，你看，那是不是本呈嘉啊。”

        “嗯？”鄭司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綠意盎然的窗邊靠著一個安靜的少年，晨光透過茂密的樹葉，輕輕在少年肩頭鍍了層碎金。

        少年似有些走神，眼鏡下的眼神散散的。

        鬼使神差一般，鄭司杰抬起手揮了揮，用少年能聽到的音量道：“嘿，你也在啊？”

        聞聲，少年鏡片下微散的瞳光重新聚合在了一起，望向鄭司杰，點點頭，算是回應。

        然而就這樣一個動作，卻惹來好幾人奇怪的注視。鄭司杰覺得莫名其妙，又看到劉知青眼神暗示他，挑挑眉，沒說什么。

        幾分鐘后，老師拿了一張空白的表格過來讓選來的同學一一在上面簽名。

        鄭司杰在簽字完畢之余瞄了眼本呈嘉的，男生的字是微連筆，落筆有力，收筆有鋒。

        總結：好看。

        鄭司杰已經無力去感慨了，他真的是找不到對方的一丟缺點啊……

        值得小慶幸的是，他自己的字不丑。

        填完名單，老師說了目的就拿出u盤往液晶電視側面的插口上插：“現在讓你們看一段舞蹈，你們各自找一個搭檔，相互糾正動作。”

        鄭司杰聽完愣了半天。

        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是被臨時選來做領操人的，對于老師一堆冠冕堂皇的話，鄭司杰一言以蔽之：為了超越對手。

        事情是這樣的。

        就在上周五，西苑中學以一段長達五分鐘的早操視頻在網上大火，人氣急速飆升。

        作為好（si）兄（dui）弟（tou）的鳳天當然不會讓西苑處于水（chun）深（feng）火（de）熱（yi）之中，所以才會連夜組織召開會議，進行拯（chao）救（yue）大計！

        鄭司杰真的覺得好幼稚。這也就算了，問題是他們挑人都不問問對方會不會跳舞的嗎？

        更更更郁悶的是，他也就去擦個鼻涕的功夫，這些人就已經互相指導起來了！

        倒是給他留了一個人，不過……鄭司杰看著窗戶邊淡定的男生，有點尷尬。

        看著跟別人組隊的劉知青，鄭司杰心里十分氣憤，狠狠地甩給劉知青一個眼刀，劉知青滿臉苦逼：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無語。鄭司杰翻了個白眼，看向白楊一般站立的少年，糾結半晌，抬腳走過去：“嘿，咱倆一組吧。”

        少年正看著窗外，幾縷清風掠過他撲在鄭司杰懷里，隱隱還夾雜著草木味的香氣。

        鄭司杰記得本呈嘉說過他的衣服留香珠泡過的。

        那是一種青草的氣息，很淡很清新，鄭司杰沒忍住多吸了幾下，再次說道：“同學，我們倆一組吧。”

        話落，高他半頭的少年微微一愣，繼而垂眼，點頭：“好。”

        視頻里的舞蹈不是很難，本呈嘉看了兩遍就收回視線，扭頭對手足無措的鄭司杰道：“會了么，我教你吧。”

        鄭司杰懵逼地問：“同學，你不是才看了兩遍嗎？”

        本呈嘉微微歪頭，困惑道：“那，要看幾遍呢？”

        鄭司杰傻眼了：“你學會了嗎？”

        “嗯。”本呈嘉整整西裝，看向鄭司杰，重復剛才的話：“我教你吧。”

        “……”四下看了看周圍忙活的同學，鄭司杰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那，謝謝了啊。”

        男生點點頭，開始示范。

        第一個動作是雙臂橫折在胸口十公分前，左腿上前一步后右腳懸空一滑，雙臂順勢打開，左腿微曲，接著踩實，右腳單抬旋轉。

        男生長得很好看，發型自然微分，一張臉淡漠卻又帶著溫雅的味道。

        跳起舞蹈，也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一個動作，鄭司杰足足看本呈嘉演示了三四遍才勉強學會。

        天吶，真是造孽啊。

        他正邊走神邊開跳，肩膀忽然被摁住，屬于青春期男生的嗓音帶著青澀的沉意，卻又被低冽沖淡了些，“動作流暢一點，右腳不要急著打開，記得數拍。還有，胳膊別太僵。”

        鄭司杰羞惱地紅了臉：我忍！

        練了半天，鄭司杰頭上流了好些汗，渴得嗓子癢癢。正想著去樓里打點水喝，忽聽有人推開門：“報告，找個人。”

        負責練習的老師坐在椅子上嗯了聲，女生小心翼翼推門進來，目光掃視練習中的男生們，文文靜靜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羞怯，坦坦蕩蕩。

        看到女生，鄭司杰停下動作，對方也看到了他，笑盈盈抱著兩瓶山泉水迎面走過來：“鄭大帥，我給你來送水。”

        “噢，謝謝。”鄭司杰忽略那個辣耳朵的外號，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口，忽然看著江純欣不動了，好半天才緩過勁，“江純欣，我發現一個問題。”

        江純欣正猶豫著要不要給本呈嘉遞水，聽到他的話，扭頭看他：“什么？”

        鄭司杰回憶班里同學對她的稱呼，恍然大悟里帶著忍俊不禁：“我今天才發現你居然一米七幾啊，哈哈哈，怪不得有人叫你小巨人。”

        是了，要不是今天她來送水，鄭司杰都沒發現自己同桌竟然還挺高。想到自己好歹跟人家當了一星期同桌了，現在才知道，未免說不過去。

        誰料江純欣在意的是自己被提到的外號，江純欣帶著涼意看著鄭司杰，壓低聲音道：“兄dei，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啊。”

        鄭司杰立馬一本正經：“我嘴瓢。”他看了看周圍，“那個，謝謝你的水啊，下次我請你喝奶茶。要是沒事兒……”

        “知道知道。”江純欣擺手，看了眼本呈嘉二話不說把水懟到他手里，飛快地說了句“給你喝”就轉身跑了出去，連帶引起了一小片騷動。

        站在原地的本呈嘉看著手里多出來的水，視線落在門口一秒，繼而轉向鄭司杰，像是在問：她為什么要給我？

        鄭司杰道：“咳，給你了就喝吧，不是渴了嗎？”他伸手在男生冒著薄汗的、靠近耳朵的地方摸了一下，捻了捻濕意：“嘖，都熱成這樣了，喝點吧。”

        男生微驚，手一松，水瓶就勢往下掉，鄭司杰連忙去捉，卻與男生同時向下撈去的手抓在了一起。

        “砰！”水摔在了地上。兩人怔了兩秒，迅速收回手，卻又同時蹲身去撿，手又碰在一起。

        ……

        鄭司杰默默收回手站了起來。

        本呈嘉若無其事地撿起瓶子，從西裝口袋里抽出塊白手帕，擦了擦瓶身，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整個過程看上去就像浮在碧湖之上的白天鵝一般，透著一股貴氣的優雅。

        鄭司杰又頭痛了：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讓老天派了個這么完美的情敵來打壓他啊！

        練習終于結束，劉知青扶腰跛腿，癱倒在地上，像只死狗。鄭司杰過去一把拽起他，“走了走了，裝什么死呢。”

        劉知青簡直要撅過去了，但為了不被鄭司杰當成拖把一路清潔到操場，只能強打起精神往外走，但還是腳步虛浮，東倒西歪。

        實在看不下去的鄭司杰嫌棄地扶額，走上去扶住他，“是不是男人？這就累死你了？”

        “哎喲。”劉知青痛苦抱怨：“這跟軍訓那會差不多，骨頭都疼啊。渾身跟拆了重組似的。你看我，你看。”他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滿額頭的汗，一副口吐魂魄靈魂上天的表情：“天吶，原來長得帥也是一種罪過啊。”

        “切，可別自戀了。”鄭司杰敲他腦門：“要不是身高占優勢，你以為你能來？再說你看人家本呈嘉，你有人家……”說到這，他捂住嘴巴，心虛地看了眼對面。

        他的視線切在男生把滴眼液裝回口袋的一瞬間。因為剛滴了液體的緣故，男生眸子里閃爍著明亮的水芒，眼鏡掛在西裝口袋上，微微折射著光暈。

        窗外清風卷進一片綠葉，旋轉著落在男生發梢，男生整個人仿佛站在彌漫的霧里，好看得不真實……

        鄭司杰用力搖搖頭，覺得自己腦殼壞掉了。

        再一看，男生已經戴好眼鏡，視線淡淡落在他身上，輕揚起嘴角：“再見。”

        鄭司杰眼皮一跳，遲鈍地抬手揮了揮手，道：“再見。”

        下午大課間，劉知青蹭著幾名小女生硬塞給鄭司杰的水喝得津津有味，“大boss，你這可真招女孩子喜歡，才來一周就收到這么多禮物，羨慕啊羨慕。”說著，他有點苦惱道：“怎么就沒人給我送呢？”

        “呵。”鄭司杰手指靈活地玩著瓶蓋，“也不知道是誰給人家妹子說‘我家沒四方’這種話的。要是還有人給你送東西才見鬼。”

        劉知青欲哭無淚：“你又來。我嘴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我表白，我又不知道怎么拒絕，本來是委婉拒絕，結果反倒還得罪了人家全班。可是，我說的沒錯啊，她嘴本來就大嘛。”

        “所以你就說‘嘴大吃四方，我家沒四方’這種話？”鄭司杰氣笑了，“你得慶幸人家姑娘脾氣好，換我早打死你了，還能讓你在這里悠閑地喝水。”

        “行了。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別提了，丟死個人。”劉知青捂著臉，表示往事不堪回首。

        忽然，他瞇了下眼。指著休息區的方向，“司杰，快看那兒。”

        鄭司杰望了過去。

        只見綠茵茵的草地上，一穿著西裝和格子裙校服，身高優越的女生朝情敵揮著手。


　　(https://www.dzxsw.cc/book/44561859/3118285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