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叢火紅的木槿花旁，穿著藍色校服的男生微微彎著腰，鼻尖湊在一朵木槿花前，輕闔著眼，淡淡地嗅著。

        鄭司杰抬腳輕走過去，男生高挑的身影在瞳孔中漸漸清晰放大……

        纖長的睫毛，標致的鼻梁，以及淡粉的嘴唇和白皙的皮膚，無一不讓鄭司杰覺得賞心悅目。

        他搞不清原因，為什么本呈嘉明明是很帥氣的長相，卻不止一次給他面賽桃花、氣若飛雪的感覺。

        鄭司杰都開始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一次也就算了，三番五次這么想可就不好了。

        人家一米八六的帥哥學霸，生生被他看成了翩翩佳人，這怎么行？

        沒等幾秒，本呈嘉忽然掀起眼皮，一雙清亮的眼眸毫無征兆地撞上鄭司杰，隨即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你怎么了？”

        還沒說什么，鄭司杰慌慌張張地回神，有些心虛，不知道說什么，卻揚聲打斷男生，“啊，我——”

        本呈嘉等他的下文，“嗯？”

        “噢，我是說，你不回去嗎？”鄭司杰說著不露聲色地拉開湊本呈嘉太近的距離，“不是放假了嘛。”

        ……

        本呈嘉看著鄭司杰，一雙眼睛清澈如水，頓了頓，食指在鼻尖蹭了一下，“等會回去。”

        “噢，是因為太擠了對吧？”

        “嗯。”本呈嘉直回身子，想了想，“而且……我還得等人。”

        鄭司杰脫口而出道：“沐嵐馨嗎？”末了又問，“你們順路啊？”

        本呈嘉輕輕搖頭，“不順。但有點事。”他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似是為什么苦惱。

        聽他這么一說，鄭司杰覺得自己還是先回家好了。之前他也經常一個人走，偶爾還會跟劉知青一起，不過最近劉知青爸媽去外地出差，劉知青住在外婆家，跟他不順路。

        其實他一個人走習慣了，但剛才看到本呈嘉，他突然想起本呈嘉跟他似乎是同一個回家方向。

        記得有段時間他騎自行車上學，等紅燈的時候偶爾會看到不遠處等車的本呈嘉，但那時他們還不算太熟，所以他沒打過招呼，也沒想過要跟本呈嘉一塊走。

        可是人一旦熟了，那就不一樣了。

        比如此刻，他想跟本呈嘉一起回家，可他要等人，他也就不好意思繼續說了。

        為了緩解內心的尷尬，鄭司杰別過眼瞅起了花。

        太陽高掛在藍空，天上的云絲絨一般飄著。

        校園里陸陸續續走過學生，時不時有人經過木槿花叢。

        瞥過去一看，能看到兩個高個男生站在一叢鮮艷的紅色木槿花旁，藍色校服與紅色花朵融襯成景。

        約莫五分鐘過去，前面教學樓空蕩敞亮了，鄭司杰拍了下本呈嘉的肩，說：“我走了，再見。”

        “等一下。”本呈嘉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我不等了，一起上樓吧。”

        鄭司杰愣了下，心里升起莫名的雀躍，“啊？……好。”

        他跟本呈嘉并排走著，也沒說話，一路走進教學樓各自收拾書包。鄭司杰猶豫地想要不要等一下本呈嘉跟他一起走，但又怕被拒絕，只能躊躇著，不知道咋辦。

        忽然，教室的門被敲響，鄭司杰掃過去，本呈嘉背著書包朝他輕笑，溫聲說：“收拾好了嗎？”

        鄭司杰一把將書包掄到肩上，“來了！”

        本呈嘉看著他奔到面前，“沒事，慢點走。”

        “嘿嘿。”鄭司杰笑了兩聲，笑嘻嘻地看著本呈嘉，“走。”

        走出校門，鄭司杰邊走邊找話題，“你下午計劃做什么啊？”

        本呈嘉略一思索，道：“先吃個飯，然后去買套英語試題，再做三套試卷，預習課文，洗澡睡覺。”

        “……啊，你計劃得真嚴密啊。”鄭司杰夸贊之中帶著發自內心的欽佩，他越來越覺得，本呈嘉真的是個很有計劃、很自律的人。剛才他其實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本呈嘉真能說出下午的計劃，對比自己只想著趕緊睡覺，不慚愧是假的。

        這么一看，本呈嘉學習拔尖并不是只靠腦子的，僅僅自律就能甩掉很多人了。

        想到這，鄭司杰突然看到前面人來人往的廣場，“那邊廣場附近不是有書店嗎？你可以過去買啊，這樣不是節約時間么。”

        “……嗯。”本呈嘉一聽，贊同地看他，語氣輕和，“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鄭司杰點頭：“好啊。”

        買書的時間里，鄭司杰也請教本呈嘉不少買書的技巧，譬如買書不能只挑難題，更不能挑簡單的，而是要選與課本知識關聯較為緊密的、難度適中的。

        太難的沒必要買，太簡單的也無法起到訓練的作用，只有把知識點學會了，吃透了，到高三復習的時候才能保證不被甩下。

        本呈嘉說，難題他也會買，但其實他覺得高二不必去買過于挑戰自己的題，因為高二的練習以及老師發下來的試卷就已經幾乎占滿了閑暇時間，如果太急于求成，反而事倍功半，做無用功。

        與其鉆研一些難題，不如打好基礎，等高三了再挑戰自己也不遲。萬變不離其宗，說白了就是打好基礎，這才是學習的重中之重。

        鄭司杰聽本呈嘉說得頭頭是道，有點恍然大悟了。

        他發現他們班第一名的學習方法跟本呈嘉所說的幾乎如出一轍，顧千影平時的小書架上就全都是高一的課本，整整齊齊夾在架子里，經常能看到她拿出來翻看。

        就在他微微走神時，忽然覺得腦門被敲了一下，回神時，本呈嘉在明媚的陽光里看上去格外溫和，“想什么呢？”

        這個笑容溫柔得像細碎塵埃里的華光，讓鄭司杰覺得男生在他心中的形象都開始變了，變得更親切，更好了。

        那天晚上，鄭司杰夢見夜風舞動了小區里晚來的花卉，涼風裹挾著暗香吹入明窗，引一室浮香。

        國慶節這一天，天青日朗，微風陣陣。整座城市喜氣洋洋，到處都是中國紅，到處都是濃厚熱烈的愛國氛圍。

        鳳中全校師生人手一只五星紅旗，校園里的學生十分振奮，一個個唱著歌，把國旗貼在書上，臉上，胸口留白的校服上，甚至有手巧的還在校服上繡了鮮艷生動的國旗圖案。

        正式錄制，全校學生齊唱愛國歌曲，歌聲厚重嘹亮，響徹云端，學生們隨著歌曲搖動著手里的五星紅旗，滿目憧憬，朝氣蓬勃！

        整齊的隊伍里，鄭司杰搖著國旗，神情激昂，嘴里認真地唱：“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

        他們整整唱了三遍才錄制結束，學校昨天就已經放假了，只是今早八點開始正式錄制，他們才趕來學校。

        剛一結束，鄭司杰握著國旗奔到站在草坪旁邊的本呈嘉跟前，“一起回！”

        本呈嘉捧著手里的國旗，頓了頓，旋即點點頭：“坐公交嗎？”

        鄭司杰看了眼蔚藍天空，建議道：“今天天氣有陽光又涼爽，還是國慶節，玩一會去？”

        本呈嘉道：“玩什么？”

        “你以前這個時候都玩什么？或者你喜歡玩什么啊？”

        本呈嘉沉默了好一會，眉眼低垂著思考，最后坦白：“我沒玩過。”

        鄭司杰震驚：“不是吧？”

        要是以往，鄭司杰肯定會約朋友們一起耍游戲，但是他轉學之后一心想著變優秀，好久沒碰游戲了。

        況且現在，他想帶本呈嘉一起去玩。

        去哪里呢？鄭司杰犯了難，國慶節肯定到處人滿為患，本呈嘉不喜歡擠，可是能預訂的那些店都被預定了。

        丫的。鄭司杰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要不去圖書館吧。

        于是兩人吃過一頓面，真的來了圖書館，規規矩矩地看起書來。

        鄭司杰看的是英漢對照小說，外國文學故事《特洛伊戰爭》。

        本呈嘉看見鄭司杰有型無聲地念，眼眸里光華流轉，鄭司杰察覺到，笑著看他，無聲說道：“你看嗎？”

        “……”本呈嘉只是低下頭，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把一同摸出來的耳機插上，然后走到鄭司杰旁邊坐下，給鄭司杰一只。

        鄭司杰戴上，聽見優美動人的無詞旋律，心里訝異他居然還聽除了學習以外的音樂，笑著用嘴型說道：“謝謝。”

        陽光打在鄭司杰烏黑的頭發上，泛著暖意，本呈嘉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唇角微微勾起。

        聞著男生身上的草木果香，一起看書，鄭司杰竟然覺得很舒適，歲月靜好。

        他們沒有交談，沒有動作，竟然就靜靜聽著純音樂，一起看了一下午的故事。

        分別的時候，本呈嘉忽然問了一句：“鄭司杰，你之前，為什么跟著我？”

        在書架放完書的鄭司杰剛把國旗小桿子抓在手心，聞言一愣：“啊？”

        “就是，我感覺我們之前圖書館見面，是你在找我，還有公交車上……”

        鄭司杰咳嗽一下，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說八道：“那個啊，我那是聽說你很有名氣，想跟你認識認識來著。”

        “這樣啊。”本呈嘉眼瞼下垂，很快又掀起，道：“走吧。”

        鄭司杰求之不得：“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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