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塵埃終落定
鄭司杰在眾同學詫異的目光推門而入,坐到位子上。
他才把書和草稿紙準備好,江純欣就湊近他,眼里欲言又止。
剛要跟她說話,物理老師就進來了。這是周一早上倒數第二節課,任教老師外號老周,人很年輕,戴著副黑框眼睛,大概是才當了幾年老師,故而沒有一絲老教師的疲態,講得劈里啪啦的,納米黑板上沒一會就寫滿了擁擠卻整齊的、旁人看來晦澀難懂的公式。
跟著老周明快的節奏聽了一道題,鄭司杰把筆頓住,抬頭看旁邊躑躅著的江純欣,笑了笑。
江純欣還能擔心什么,當然是才解決不久的那件事。
他遞給江純欣一個放心的眼神,示意她先好好聽課。江純欣看他表情,知道事情已經解決,便不憂心了,白凈的臉露出一抹放松的笑,跟著講臺上老周的思路繼續上課了。
下課后,鄭司杰又在配套測上找到與課對應的題,十分迅速流暢的做完,滿意地寫完最后一筆,這才笑瞇瞇的把江純欣給他的錄音筆從兜里摸出來扔給她,“放心,解決了。多謝。”
“謝什么,我早就該這么做了。”江純欣把東西收好,表情前所未有的輕松釋然。她低頭默了片刻,明知沐嵐馨已經沒事,卻還是忍不住問道:“她怎么樣?”
鄭司杰回憶了當時沐嵐馨的狀況,遲疑一下,道:“應該……還好吧,多虧你把她媽媽叫來。”
想到親耳又親眼看見沐嫻溪被甩耳光,他竟是覺得解氣無比,笑著道:“她媽媽甩了沐嫻溪兩個耳光,感覺都要把沐嫻溪撕了。哈,要是早知道叫她媽回來這么痛快,應該早點把她媽叫回來她早不敢欺負沐嵐馨了吧。”
江純欣聽著前面的話,也很解氣,可聽見后面的話,卻搖頭,“不,如果不是我違背答應她的諾言,她媽媽是不會知道,也不會來的。”
聽她語氣沉悶,鄭司杰準備數學課本的手一頓,“為什么?”
靜默許久,江純欣最終再三要求鄭司杰不會亂說,讓他發了好幾個毒誓才說原因,連帶著有關沐嵐馨各種事情盲區都解釋給他。
這也是,為什么沐嫻溪跟沐嵐馨沒有姐妹情的另一個原因。
校長沐冠捷跟妹妹沐暖,沒有血緣關系,沐暖是被收養的。
校長在少年時期喜歡過沐暖,那時候自知不倫,便沒有宣之于口,然而卻寫了一堆有關沐暖的日記,被父母發現,日記主人公沒有姓名,可那內容里與之朝夕相處的人,家里人一看就知道是誰。養父養母盡管疼愛沐暖,卻也因此生了嫌隙與芥蒂,夜夜愁苦,輾轉難眠,最后不知道為何選擇決定將正在上學剛滿17的沐暖棄養,且早早給兒子找了個厲害的世家女兒結婚。
之后養父母又后悔起來,沐暖卻早已心灰意冷輟了學,開始自己闖蕩。
后來有一年多出個女兒來,這個女兒卻沒有爸爸,只跟著沐暖的姓,沐暖年輕貌美,頗有資本,闖蕩多了,混出了名媛樣,成為一名大牌模特,名利雙收。
在沐嵐馨七歲的時候,沐暖養母突然病重,沐暖也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火速帶著沐嵐馨前去看望,并支付了一大筆當時沐冠捷正在事業瓶頸期而無法支付的醫藥費,也就是這次之后,沐暖的養父母更是后悔得兩眼淚汪汪。
他們給兒子確實找了一個不錯的妻子不假,可是兒媳婦的家人過于寵溺孫女,導致孫女無法無天,他們忌憚著兒媳婦家的勢力,不敢說教。
兒媳婦倒是算通情達理,只是也同樣太過溺愛孩子,爺爺奶奶對于氣焰囂張的孫女更是不敢說不敢碰,真成了親戚鄰居們茶余飯后的一樁笑談。
后來有一次,兒媳婦帶著囂張孫女去名流聚集的度假村游泳,當時沐暖在那里拍廣告,忽然聽人說有人溺水,直覺不對,果斷拋下廣告去救人,而落水的人正是沐暖的“嫂嫂”。被救上來的嫂嫂雙目緊閉,懷里托著奄奄一息的女兒。
難怪。鄭司杰想起當時沐暖怒罵沐嫻溪說不該救她,竟然是這樣。的確,沐暖當時要知道沐嫻溪多年后是這副德行,不掐死她就不錯了。
嫂嫂進了急救室,家人匆忙趕去,卻只見沐冠捷抱著妻子痛哭。后來,沐嫻溪更加受寵愛了,只有獨女的外公外婆對這個孫女更是視為掌上明珠,細心呵護,生怕她受一點委屈。而沐冠捷,則因為妻子的遺言和對妻子感情的寄托,更是縱容得她無法無天,目無法紀。
十多年,把好好一個女兒養成了一個口無遮攔,百無是處,非但心高氣傲,還妒功嫉能的庸碌之才。
而沐嵐馨從小除了沐暖偶爾在奔波中抽空回家探望,基本都是一個人長大,說白了就是個留守兒童。女孩一個人孤零零在家也沒事可做,只能好好學習,期望著自己每次考得好一點,媽媽開心了多留一會。
就這樣,她變得內向,沉默寡言,學習成績日漸優秀拔尖,人卻一日比一日沉默。
在初中,她被熱情的江純欣感化,有什么事,也會跟江純欣分享,性格開朗了不少,但經過綁架之后又變得沉郁少言,治好一些,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上學期,也就是高一春天學年,她櫻花樹林受人欺凌被江純欣撞見,江純欣生怕她因此性格再變,所幸沒有。
轉學到鳳中后,沐嵐馨沒再受過欺負,但沐嫻溪卻跟她過不去,欺負了愛慕本呈嘉的同學賴給她。江純欣那次正好在洗手間,兜里裝著平時背誦記錄的錄音筆,聽見不對,便將其錄下來交給沐嵐馨,可是沐嵐馨拒絕給自己澄清。
“為什么啊?”鄭司杰恨鐵不成鋼的咬牙。
江純欣卻難受的嘆了口氣,她把桌上的書本攤開,語氣艱澀,“其實我最初也不理解,我想了很久,我經常在思考這個問題。”
“直到前幾天,我忽然懂了,沐嫻溪身后撐腰的人不只有她爸爸,還有更厲害的外公外婆,她身后卻無人可依,她媽媽為她的未來四處奔波,常年在外,要是聽到女兒被這么欺負,她肯定是不會不管不顧的。到時候鬧開了,那就會是丑聞,她算個公眾人物,要是鬧大,再惹毛了沐嫻溪厲害的外公外婆,別說多年打拼的事業毀了,就是女兒也別想在這念書了。”
“再說了,你覺得沐嵐馨那樣沉默寡言的人,會主動去惹事鬧事嗎?她的性格,只會忍,所以上一次被冤枉,她不吭不響,不讓我把證據放出去,也要求讓我不說出去,就連她媽媽知道這件事都是很久之后了。她媽媽很生氣,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早錯過了最好的解決時機。”
鄭司杰怔然回想,發現確實如江純欣所言。沐嵐馨就是被傷害也不會去反擊的人,抑或者,她早已經想過所有出路,但每一條都會對親人或者摯友造成傷害,她是個負罪感很強的人,怎么容許別人為自己受傷害。比如江純欣,倘若她帶頭“鬧事”,那下場可想而知。
因此,沐嵐馨選擇忍受一切,默默吞下所有委屈。
“是我沒理解她。”江純欣眼眶紅紅的,“我早該想到的,她一個人的時候,一定很痛苦。可是我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沒能明白她的苦,而是選擇決裂,像一個看客一樣假裝不知道實情,別人問到,也說‘哦,她是那個欺負女同學的女生’,其實我什么都知道,那次生日會,她朋友幫代她送禮物的時候說的話,讓我真的……很羞愧。”
鄭司杰聽她聲音愈加吃力,低頭看去,江純欣正摘掉眼鏡片擦拭濕紅的眼眶,鼻子塞得一抽一抽,“我從來對她沒抱有偏見,我沒有把偏見當原則,我只是……我氣憤她忍氣吞聲,因此我一直自我欺騙,揣著明白裝糊涂,跟她賭氣。”
見她情緒愈發難以控制,鄭司杰連忙安慰。前面桌上的同學有一個睡覺,另一個是做作業的寧奇遠,他隱約聽到了些內幕,忍了又忍,終于轉過頭,安慰她別難受了。
被他這么一擾,江純欣小鹿一樣的眼睛頓時兇光畢現,兩眼圓瞪道:“誰難受了?胡說八道。”
額……寧奇遠汗顏的看著眼前的人變臉,不知所措的撓撓頭,看了眼忍笑的鄭司杰就轉過身去了。
鈴聲又響了。
下午,沐嵐馨找過江純欣一趟,差點被班上的同學圍觀,卻正巧因為寧奇遠早上聽到了點什么,悄悄給大家解釋,這才息事寧人。而之前本就對沐嵐馨打人存疑的以顧千影為代表的小隊伍則終于得到了證明。
江純欣告訴鄭司杰,沐嵐馨跟她和好了,此后她心情大好,每天聽課都比以前更有精神,全神貫注,專心致志。
一周后,秦云鴿剛來上學就被好奇的同學圍住,好朋友魏雙宜對付八卦的人游刃有余,輕松搞定他們。她同桌左義賢也是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聰明人,讓八卦的人很自覺的不去煩秦云鴿。
秦云鴿家里人也沒出面找事,但有人說校方私下道歉賠了好幾萬,才算了了。
鄭司杰有時候不回家,依舊是和本呈嘉吃飯學習,沒再去注意這些八卦。
他們再過一月就期末考試,老師又開始趕進度了,大量的試題一套又一套,沒完沒了的做,以至于他們這次之后很多天都沒再碰面。
又一段時間,連135晚上的補課社團都不去了,因為老師要求他們在教室做作業。
隔些天有人又記起八卦,讓交際好的學生去(21)班打聽真正罪魁禍首的境況,卻杳無音訊,據說是已經被送走了。
這件事很快被繁雜的作業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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