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未解的告白
光陰荏苒,白駒過隙,離高考的日子愈發(fā)接近,鄭司杰的成績穩(wěn)步上升。
終于,這次考到了全班第一,全級一百五十名。
而第二名的顧千影,跟鄭司杰差了三分。顧千影看到成績單,文秀的臉愣了好久,然后,從桌框里默默摸出一顆荔枝味的棒棒糖,送到鄭司杰面前,“給。”
鄭司杰被燥熱的天燙得正開著風(fēng)扇吹風(fēng),看見面前出現(xiàn)的穿著白色短袖的女生,愣了一下,“怎么了?”
“給你。”顧千影把棒棒糖往前送了送,清亮的眼睛看著鄭司杰,淡淡地笑了笑,“加油,你很棒。”
說得實(shí)在真誠。
愣了愣,鄭司杰笑著收下,“謝了啊。”
顧千影輕輕笑了笑,轉(zhuǎn)身坐到座位上去了,旁邊的江純欣和寧奇遠(yuǎn)及幾位同學(xué)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回到座位,又齊齊把視線落在了鄭司杰身上。
鄭司杰:“……”
他把燙手的棒棒糖塞到桌框里,支吾著翹起二郎腿,“看我干嘛?”
江純欣把桌上一本厚厚的手帳合上,眼神犀利地盯著鄭司杰,“給我老實(shí)點(diǎn)。”
“什么?”
江純欣翻了個白眼,盯著桌上的手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寧奇遠(yuǎn)則看著前面文靜的女生愣了會,對鄭司杰道:“我發(fā)現(xiàn)她對你挺不一樣的。”
鄭司杰熱得魂魄升天,“就一顆糖啊,咋就對我不一樣了呢。”
寧奇遠(yuǎn)道:“當(dāng)了三年同學(xué),她是全班最話少的。跟男生基本都不說話,我還比你跟她多念了一年書呢。”
“是啊。”另一位同學(xué)細(xì)聲道:“她特別高冷的,我也沒見過你倆說話,哈哈。不過奇遠(yuǎn)你也別多想,她當(dāng)了那么久第一,突然被擠下去,肯定還是不習(xí)慣的,送個棒棒糖,算是服氣的意思吧。”
鄭司杰點(diǎn)點(diǎn)頭,道:“對啊,應(yīng)該是這樣。我跟她都沒怎么說過話的。”手里的小風(fēng)扇是一只熊貓,此時飛快地轉(zhuǎn)動,呼呼的響。
他吹得一臉享受,寧奇遠(yuǎn)看著也熱得不行,伸手要撈,被他躲過,防備地道:“干嘛干嘛,我這可熱死了,拿你同桌的去。或者你看,”鄭司杰指著頭頂上的大風(fēng)扇,“你把這個拉開吹。”
寧奇遠(yuǎn)看了眼一邊瑟瑟發(fā)抖的同桌,選擇起身拉開風(fēng)扇。
五月底,宣誓過后,校園里全是不舍的氣息,涼亭,小橋,枇杷樹,槐樹,紅豆樹,操場里揮灑過的汗水,教室里埋頭苦讀過的書。
全都即將迎來尾聲。
周五,學(xué)習(xí)早早放大家自由,鄭司杰和本呈嘉走在校園里,晚霞像飽滿的彩筆畫出來一般,鮮艷如火。
風(fēng)輕輕吹著,夕陽的光泛著紅,打在兩人的肩頭,鄭司杰放眼看著四周,全部都是高三拍照留念的學(xué)生。
他看著眼前宛如油畫里貴族的男孩,心里被毛筆劃過一般,手悄悄地牽上去,迎著燦爛的晚霞,徜徉在無限清風(fēng)里,道:“是不是挺傷感啊。”
本呈嘉手扣緊了一些,扶了下平光鏡,輕輕嘆道:“我記得,我認(rèn)識你的時候,就好像在昨天。”
不過朝夕,那個莫名盯著他看的陌生男生,已經(jīng)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不過朝夕之間,時間便從指縫溜走。
從前覺得光陰漫長,而現(xiàn)在只覺得流年似水,轉(zhuǎn)瞬即逝。
“是啊。”鄭司杰笑著道:“還得多虧劉知青,不然我可能都不會認(rèn)識你。”他已經(jīng)敢于坦率地說出自己的過去,毫無波瀾,“那個時候,我還很不服氣。”
“而且還想要超越你。”
本呈嘉道:“你不是已經(jīng)做到了嗎?”
“差得遠(yuǎn)了!”
鄭司杰松開手,張開雙臂,迎著清風(fēng)站在本呈嘉對面唱歌,“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fēng),那我們算不算相擁……”
本呈嘉微微一笑,道:“算。”
轉(zhuǎn)眼之間,六月已然到來。
同學(xué)們留戀不舍,老師們則強(qiáng)忍著難受鼓勵同學(xué)們好好考試。
全校開始準(zhǔn)備布置考場,高三的教室漸漸被搬空。鄭司杰抱著最后一摞書,深深地望了教室最后一眼。
考完試便是漫長的等待。
鄭司杰每天都在禱告考個好成績,那些題他基本都有勝算,他還死纏著本呈嘉對了答案,沒什么問題。
這天,鄭司杰收到了劉知青的邀約,說是出來逛逛。
在徐徐亮起的路燈下,他穿著短袖,迎著涼爽的清風(fēng),前面灰蒙蒙的,劉知青站在夜燈下,手背著。
鄭司杰三步并作兩步奔過去,“嘿……”他還沒說完,便看到暗處站著一個女孩身影。
頓了一下,一個女孩從陰影里走出來,穿著白色的紗裙,編著仙女發(fā)。
盡管許久不見,但,鄭司杰的心還是漏了一拍,這是……周雪茵。
周雪茵看著他,燈光太暗,卻能看見她熠熠發(fā)亮的眼睛,“嘿,好久不見。”
鄭司杰訥然:“好久不見。”
他有一種預(yù)感,但他不敢想。
劉知青低垂著眼睛,眼鏡和睫毛在微弱的燈光下打下陰影,他勸過周雪茵了。
可是,他沒有辦法告訴她,鄭司杰,已經(jīng)有本呈嘉了。
周雪茵眉目文秀,白裙襯托得她格外清麗,她朝鄭司杰發(fā)出邀請,“我們一起散散步吧。”
“……”鄭司杰看了眼劉知青,劉知青哪里說得出話,他的心,很疼,很疼。
刀扎進(jìn)來,也不過如此。
血腥味只有他自己能聞到,痛楚也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一切的不甘,只能化為幽深沉郁的緘默。
夏夜的荷香隨著涼風(fēng)吹過來,吹拂著周雪茵的紗料裙擺,她兩手交疊,微有些拘謹(jǐn),望著一望無際的荷塘,感嘆道:“時間過得挺快啊,三年就這么過去了。”
鄭司杰摸摸眉骨,“是啊,我最近總覺得這一切就像夢,總覺得我們還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背書,討論那些難。經(jīng)常會在五點(diǎn)多自然睜眼,準(zhǔn)備上學(xué),可是等我穿了一衣服,才想起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
周雪茵輕輕地笑了,“一直覺得高中挺辛苦的,總想快點(diǎn)畢業(yè),甚至希望一覺醒來可以直接上大學(xué),可是等到真的畢業(yè),卻覺得不過如此,反而還很不舍,有些人,有些事,太已經(jīng)活在生命里了。”
鄭司杰覺得她今天格外溫柔感性,而且很拘謹(jǐn),完全不像以前一樣跳脫。不禁想到三年前初見周雪茵的樣子那時候也不過是個懵懂的女孩。到今天,褪去了青澀,抽芽似的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了。
他有些觸動,“嗯,確實(shí)讓人很不舍,大家各奔東西,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相見。說個搞笑的,食堂里的廚師要是能跟著我一起到大學(xué)就好了。”
周雪茵果然噗嗤一聲,“怎么可能。”她停在涼風(fēng)最盛的橋欄前,手肘搭在上面,目光微遠(yuǎn),鄭司杰也停下,“我知道不可能。”
他朝后望了眼,月光華流轉(zhuǎn),幾片薄云遮了一半,遠(yuǎn)處的月光下的劉知青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拖泥帶水讓人皺眉,鄭司杰喊了一嗓子,“你快點(diǎn),太慢了!”
遠(yuǎn)處的人影怔了一下,動作稍微快了一些,只是格外的慢,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鉗制著腿腳,每一步都生硬艱難。
周雪茵也望向劉知青的方向,看了會收回視線,隨意地問:“你感覺考得怎么樣啊?”
鄭司杰挑挑眉,雖然心里為自己的發(fā)揮雀躍,但還是謙虛地答:“還好吧,不出問題的話,能上一本線。”
事實(shí)上,按照本呈嘉估算的成績,一流大學(xué)都穩(wěn)了。
他沒敢往高了說,怕打臉。周雪茵把吹亂的劉海別在耳后,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嗎?大概選哪個地方?走哪里啊?”
鄭司杰靠在欄桿上,俯瞰著潺潺流水里閃爍的燈光,想到一個人,心里一暖,道:“等成績出來再看吧。”
本呈嘉去哪兒他去哪兒。
“哦……”周雪茵應(yīng)了一聲,扶裙坐到一邊的石板長凳上,手撐在兩邊,雙腿并攏微斜。
她看著鄭司杰高挑帥氣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抹微光,“鄭司杰。”
“嗯?”他轉(zhuǎn)過身走到石凳跟前,“怎么了,哈哈,你今天這么溫和,我突然有點(diǎn)不習(xí)慣了啊。”
周雪茵倏然低下頭,手指糾在一起,支支吾吾道:“我,我一直這么溫和的。”
“哈哈。”鄭司杰笑了,走到旁邊一棵茂密的樹下,陰影里的蟬鳴聲和樹葉摩擦的聲音混著縷縷微風(fēng),不絕于耳。
他吸了口氣,吐出,輕快地轉(zhuǎn)頭看向坐在石上的女生,“那你說說,你準(zhǔn)備去哪兒啊。”
周雪茵頓了一下,清麗的臉看著他,低頭猶豫了半晌。
再次抬起,眼里的顏色已經(jīng)變了,她明亮的眼里立著幾抹不容忽視的堅持,“我……”
鄭司杰:“啊?”
周雪茵咬了咬唇,鼓氣一般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什么意思?
鄭司杰呼吸有一瞬停滯,他覺得自己幻聽了,周雪茵,說要跟他一起去?
下一刻,周雪茵站起來,往一臉茫惑的鄭司杰跟前走了幾步。
剛要開口,劉知青走過來了,他的眼底翻涌著浩瀚江河,佯作無事道:“喂,鄭司杰你在這干嘛。”
為他的打斷松了口氣,鄭司默默松開攥緊的手,風(fēng)吹過手掌,散去幾分熱意:“噢,沒什么。”
劉知青看了眼周雪茵。
被他忽然打斷話語,周雪茵臉色不大好看想說的話全憋回了肚子里。所有的勇氣化作千萬粒泡沫,隨著一縷風(fēng)飄散得無影無蹤。
鄭司杰暗幸有劉知青在,不然他真的不敢想周雪茵下一刻會說出什么讓他難以承受招架的話來。
他不敢聽。
她要說的話,可能會沉重到他無法回答。
街道上人來人往,時不時有勾肩搭背的少年少女走過去,切切交談,歡聲笑語。這些人多數(shù)也是高考完的學(xué)生,甚至有的,或許也是鳳中畢業(yè)的。
馬上,就要互相告別了。
一陣湍湍聲在水面響起,風(fēng)刮得大了,鄭司杰理好思緒,手勾起衣服上的拉鏈摩挲了幾下,朝靜默著的兩人道:“走吧。”
轉(zhuǎn)過身,邁著步子往前逃。
周雪茵埋著頭,遲緩地拖著步子,一雙眼眸望穿秋水,鄭司杰還是沒回頭。
她叫了一聲:“鄭司杰!”
前面的人停住。
周雪茵眼眶紅了。一雙白嫩的手捏得極緊,幾乎要刺透掌心。痛感侵略神經(jīng),努力為她加油打氣,可她太過害怕,還是沒敢說將那句話說出口。
但如果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她只求他能回一下頭,這個心念剛剛浮起,前面的人就轉(zhuǎn)身了。
登上,一股酸意蔓延到眼眶,鼻子,心口。
四下灰暗里兩者薄薄的燈光,僅僅七八米,卻像隔著濃重的霧色,他們看不清彼此。
一個眼里有水霧,一個恍惚得不敢看。
鄭司杰拖著沉重的步子,四肢不靈活地逼催自己走過去,停在一雙從剛才就緊緊鎖視著他的女孩跟前,悵惘就著她水色的眼眸碎灑了一地。
劉知青在旁邊,視線一刻不曾移開,他下頜線繃得極為清晰,短袖露出來的手臂漸漸有青筋凸起,沒一會,便又壓制下去了。
“你……”鄭司杰頓了一下,努力地咽了下口水,干聲道:“你想說的,我知道了。”他垂眼,低低地說:“謝謝你,可是……”
周雪茵的肩膀頓住,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可是,有些事過去了,就沒辦法再重來了,對不起。”
鄭司杰說完,身子似乎直線下墜,不由自己控制,他終于知道那個女生是誰了。
可是,太晚了。
周雪茵的脖子似乎被什么桎梏了,沉沉地低著,裙擺翩翩而飛。
風(fēng)漸漸大了,隱約能感覺到寒意。
鄭司杰摸了摸被風(fēng)吹得突起的雞皮疙瘩,嘆了口氣,輕聲道:“回去吧。”
周雪茵:“……”
聽到鄭司杰的話,她的靈魂仿佛沉入一片沼澤,愈掙扎陷得愈深。
她想說話,可是胸口充著悶悶的棉絮,棉絮像藏了針,堵得她悶塞刺痛。
其實(shí)這個答案,她預(yù)想過。
可在真正面臨時,她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感受,她苦笑了一下。
早知道,就不說了。
她笑得很淡,鄭司杰聽了更是不敢面對,他覺得自己不能留在這里了,他必須趕快走。
他心一橫,轉(zhuǎn)過身,留給身后的人一個愈發(fā)模糊遠(yuǎn)去的背影。
周雪茵弓著身子慢慢地走,跌跌晃晃,她覺得自己醉了。
醉了,時不時可以發(fā)泄情緒了,是不是就可以哭了。
劉知青躊躇著跟她來到一處沒人的角落,周雪茵看著他,眼里水花更盛,她塞著鼻子,囁嚅地問:“我,是,是不是,做錯了?”
……
劉知青沒有立刻回答,他有點(diǎn)手足無措,看著她失魂落魄,輕聲道:“沒有……”
周雪茵臉頰滾下兩顆滾燙的淚,“哇”的蹲在了地上,“那他,為什么不喜歡我了……嗚嗚。”
劉知青的手蜷了蜷,蹲下來,默默地搭在她柔軟的發(fā)絲上,眼眸低垂。
夜色深濃,滿空星河里,一顆數(shù)萬年前的流星劃過深沉的夜幕,終得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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