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哭什么哭？”

        俞嫻腦仁有些疼，哭聲和鈴鐺聲一樣讓她討厭，都會引起一陣煩躁和不耐。

        “大小姐，以后再亂消費，我不會再去撈你，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希望你懂。”

        明芮希點了點頭，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話里的意思：“俞嫻，你原諒我了是嗎？”

        俞嫻冷冷反問：“誰說的？”

        “那你還要怎樣？”明芮希還想著今晚不用屈辱當畫布了，誰知道俞嫻還有后手。

        俞嫻將畫筆擱到桌上，筆頭一端懸空在桌外邊，低眸看著左手端著的調色板，右手拇指食指無意識捻了捻。

        腦海里卻是反復回想起那兩句話：

        ——那些人的手那么臟，本小姐怎么能碰！

        ——有的人手上不知道有什么細菌，那多惡心人！

        她的手上有很多大小姐厭惡的細菌……

        所以她幾乎從來不碰自己的手，哪怕當年給小費的時候都會特意提前松手。

        “俞嫻！你到底想要怎么樣？”明芮希發現她陷入深思，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惱怒，她可不想一直光溜站在她面前。

        “你不出聲，那本小姐回去了啊。”

        說著明芮希就要轉身回去穿衣服，然而下一刻，她被人喊住。

        “站住。”

        明大小姐突地轉過頭，胸前猝不及防被人用手指抵住，隔著又軟又惡心的顏料，她先是花顏失色，接著反應過來是俞嫻用手指給她沾了顏料，頭頂都快氣得冒煙。

        “俞嫻！你在做什么！？”明芮希感到極大的羞辱，哪有人畫畫用手畫的，她能允許她用筆畫就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了，這女人怎么還能得寸進尺羞辱人？

        相對于明大小的驚慌失措，俞嫻倒顯得鎮定冷靜許多：“不是說想讓我原諒你？”

        明大小姐因為剛剛的震驚而挪動了兩步，聽到她這話猛地站定，剛好俞嫻的手指滑落到她鼓滿白皙的圓潤上，指腹隔著被涂抹劃拉后變薄的顏料貼在紅蕊一點上。

        俞嫻也是感知到這個不太一樣的觸感，目光閃了閃，不動聲色收回手。

        明芮希耳朵羞得紅起來，一向振振有詞的嘴巴忽然就結巴起來：“可、可你也不能這么……羞、羞辱本小姐！”

        說到最后音量漸漸拔高，似要給自己壯膽似的，一雙含羞美目帶著即將要爆發的怒意瞪著她。

        俞嫻不溫不淡說：“那你明天回去吧。”

        “……”

        明芮希的怒氣一下子被她這句話打散，攥緊了指尖：“俞嫻，你一定要這么羞辱本小姐？”

        俞嫻說：“那你覺得我應該做慈善對嗎？”

        明芮希啞口無言，她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可、可這種畫法……實在太羞辱人了！

        還有她的手……多臟。

        沾了顏料，還要碰自己。

        明大小姐柳眉緊緊蹙起，死死咬著唇瓣，扭頭不去看她，白熾燈光下她的天鵝頸異常纖細漂亮，猶豫的表情看得出在做權衡分析。

        俞嫻慢慢等，她不急。

        片刻后，聽到明大小姐傳來一聲服軟嗓音，只是這語調里卻是浸滿了嫌棄：“本小姐可以讓你用手畫，但你從今往后不能隨意趕我出去，另外，你這手得要去洗一遍才能碰本小姐。”

        俞嫻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比不上大小姐每月十幾萬保養出來的手，因為常拿畫筆和干活，她的指腹甚至有些粗糲。

        “只要你不犯大錯，我不會隨意趕你出去。”

        但她厭煩這位大小姐總是拿那種嫌棄眼神和優越感將人分成上等人和下等人來，以前她有資本可以驕縱，為什么現在明明落魄的人是她，她還能不減半點驕縱風采，對自己指手畫腳。

        于是俞嫻冷冷看著她，語勢強硬：“但我不會洗手。”

        她就要用她這個臟手碰她。

        然而明芮希卻誤解她的意思，以為她嫌麻煩：“那、本小姐幫你洗一洗總可以吧？”

        俞嫻皺眉，接著就看到明大小姐轉身出去接了一盆水進來，端到一旁的桌上，拉過俞嫻的手腕，正要放進去洗。

        碰到水面前一刻，俞嫻掙脫她的手，面若冰霜：“我說了我不洗手。”

        明芮希怔怔看著她：“可是你不洗的話，你的手很臟。”

        話音剛落，明芮希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就是想用她的臟手羞辱自己。

        “俞嫻，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明芮希臉色頓變，嬌聲怒喝：“本小姐真是看錯你了！我不就是之前給你錢的時候，提前松了下手嗎，你至于那么睚疵必報？”

        俞嫻不想和她理論，坐下來，平和道：“能接受就閉嘴。”

        “你！”

        明大小姐氣得失語，僵持了十幾秒，她最后還是不得不屈服坐到她腿上，眼眶惱紅。

        開始感受俞嫻在她身上落下的一筆一劃，有些粗糲的指腹在經過顏料的中和后，反而有種特別溫和的觸感。明芮希感覺她的手指劃過胸骨，點按涂抹，手法看起來很專業。

        只是，她不知道為什么總是顫栗，明芮希認為是自己骨子里抵觸她的臟手，畢竟這么羞辱任誰能高興的起來？

        但她又忍不住回想昨晚，淺吟的那一聲，那真的是她自己的問題？

        俞嫻會不會是故意的？

        肯定是故意的！

        她堂堂一個大小姐沒事叫那一聲做什么？

        明芮希沒多想便認定了這個沒有求證的事實，抬眸看向專注繪畫的女人，遲疑問道：“俞嫻，你們這種搞藝術創作的……會、會心無雜念的吧。”

        俞嫻繪畫的動作畫出界，落到了本不該在的地方，她抬頭看向眼前的大小姐，言辭嚴厲：“你什么意思？”

        沒想到，她俞嫻的人品在今天又再一次被這位大小姐質疑。

        人倒霉的時候，連喝水都會塞牙。當年她曾被明芮希身旁一個跟班誣陷偷拿明芮希一條價值幾十萬的項鏈，明大小姐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是下意識質問自己到底拿沒拿。

        盡管后來被證明清白，她也永遠忘不了明大小姐那一聲飽含懷疑的質問：“俞嫻，項鏈是不是你拿了？是的話拿出來，本小姐不會追究你。”

        在別人眼里，她窮得最有嫌疑。

        就連明大小姐也這么認為。

        明芮希察覺她的臉色冷沉難看，咬了咬唇：“沒什么。”

        然而俞嫻卻收起了手，不在作畫，嗓音冷漠如冰：“不想畫了，你回去吧。”

        明芮希急了起來：“俞嫻，你這個人怎么這樣？你畫都畫了，你還要趕我回去！你不講信用！”

        “本小姐又沒有說你什么，你那么較真做什么？”明芮希十分不理解她，看她真打算作罷，都開始收拾調色板了，急急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掰，小臉忍住怒意：“快給本小姐畫！”

        畫完了，今天這筆賬就一筆勾銷！

        她怎么能半途而廢。

        俞嫻的手被她扯回到她胸口之上，一不小心用過力她的指尖都碰到明大小姐的鎖骨，那么骨感筆直的鎖骨也沾上了臟污的顏料。

        原本她的構圖里，并不會畫到這里。

        “俞嫻，你快畫！”明芮希生氣地嬌喝。

        俞嫻閉了閉眼，將曾經受到過的污蔑和別人異樣的眼光按下心底，不讓那些負面情緒再出來影響自己。

        “以后不要再問那種話。”她冷聲說。

        “好好好，本小姐答應你，你快畫！”

        俞嫻瞧著她一副生怕自己反悔卻又嫌棄她臟手的神態，心底冷哼一聲，用手沾了沾顏料，繼續畫。

        但不得不說，明大小姐這塊細膩的人體畫布確實手感不一樣，她的繪畫技藝和在畫板上繪畫有所區別。

        甚至……靈感也有些不一樣。

        俞嫻伸出無名指和尾指擦掉剛剛畫出界的顏料，一蹭一捻之間，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膝蓋上有一些陰濕的感覺。

        “你這畫的是什么？”明大小姐并沒有察覺她神色的異樣，看到她調色板上的顏料變成了紅色，和昨晚的粉色不太一樣，推斷她畫的不是宮粉梅。

        俞嫻的注意力稍稍回來了些許，平靜回答她的問題：“落日玫瑰。”

        宮粉梅她畫到了畫板上，不想再畫第二次，于是便換了個主題。

        “哦……”明大小姐甚至根本沒察覺她自己的身體變化，“你畫完應該不會拍照留念吧？”

        俞嫻感受著膝蓋上越來越濕潤的地方，忽的抬起頭，就看到明大小姐捂住了胸前，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嬌聲拒絕道：“跟你講，本小姐可不拍這種照片，你要是敢拍，本小姐跟你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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