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方九茶
拍攝的第一場比武戲,就是方九旗與錢辛的對打。
方九旗飾演的男三號景擲是大反派,武力值高但人品很差,劇情中在比武之前,還有他言語調戲女主的戲份,也因此在這場比武奪魁的大會上,與女主有舊的男主、男二、女二等,都想要為女主報仇,但男二、女二都因為技不如人失敗了,最后是男主擊敗了景擲,并戳穿了他的計劃,使得其落荒而逃。
為了體現景擲的囂張自大卻又有真本事,第一場對決還要方九旗一步不動、不能用腿,純靠上半身贏了對方。
鏡頭前的錢辛倒是很在男二“溫潤如玉”的人設中,神色謙遜有禮,他是要在方九旗出招后,先閃身避開,再出拳,被方九旗格擋之后滑步繞過,再變掌拍向方九旗的胸口。
正式開拍,方九旗出現,錢辛躲閃,一切如套招安排的那樣。
可是立刻,等到錢辛出拳的時候,他便用了十成的力氣,向著方九旗的臉上揮來。
他今天是下定了決心,要讓方九旗受傷的,因為這才是他打入君談那群人的入場券。
他篤定,方九旗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單薄身板,不但躲不開,而且多半會被他打暈、破相。
君少一定會滿意的。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身為背景板的相樑卻看得清楚,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他猜對了。
但人啊,千萬不能自作聰明,會反噬的。
果然,他的念頭剛落,臺中心的方九旗在抬手格擋的同時,上身扭轉讓出了半個身位。
錢辛的拳頭堪堪擦著他的臉打空,身體因為用力過猛不自覺地向前,而方九旗瞅準機會,腳下依舊不動,但是仗著古裝的隱蔽性,膝蓋彎曲,在錢辛的腿窩兒處用力一頂。
連武行的人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么,就聽見錢辛“啊”的一聲,人已經趴在了地上。
眾目睽睽之下,唯有方九旗挺拔地站在臺中心,低頭看著臉朝下的錢辛,滿面的疑惑,柔聲說:“哎呀,你怎么摔倒了啊?”
相樑將這句話聽得清楚,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來。
武指還特別憂心地將人扶起來了,安撫道:“沒事兒吧?要不要緊——”
只是還沒等武指說完安慰的話,錢辛已經火冒三丈地指著方九旗罵了:
“方九旗!你tmd敢絆老子!”
說著抬手就要打。
豈料方九旗聽見這話,就和受到了極大刺激導致站不穩似的,搖搖向后退了三四步,眼中已經含淚,無辜地說:
“你在說什么啊?我沒有,大家都看著呢。”
錢辛打過來的拳,再次落空了。
錢辛更憤怒了,就在這時,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怎么回事?”
相樑神色一滯。
是君談。
他尋聲看過去,果然就見君談站在人群之外,臉黑得和誰欠了他千八百萬似的,冷冷地看著。
錢辛見是他,立刻指著方九旗說:“君少,他暗害我!耽誤拍攝進度!”
君談冷冰冰地看著方九旗。
他本就討厭他,此時聽說他耽誤拍攝,立刻就認定是方九旗有問題,投過去的目光此刻更是只剩下厭惡。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今天的方九旗非但沒有像以前那樣看到自己就不要臉地貼上來,反而只落寞地看著錢辛。
本就單薄的身體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委屈,在冬天的午后,顯得那樣孤單,寂寞,冷得蕭索。
只是君談的詫異也不過一瞬,就冷聲說:“方九旗,你如果不能好好拍戲,就給我滾!”
方九旗聽見這句話,才終于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連情緒都沒來得及表露,目光便移回到了錢辛身上。
“我知道了。”他輕聲說。
君談又是一愣。
旁邊的趙導知道君談是投資人,此刻不好介入他們奇怪的關系中,只能說:“君少,這兒坐吧,沒事兒,拍戲的時候什么意外都有,磨合磨合就好了。”
“你們繼續。”君談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坐在了趙導身邊,這才對錢辛說,“老錢,你們繼續。”
錢辛頓時覺得自己入了君少法眼,人都抖擻了起來,挑釁地看了方九旗一眼。
對面的方九旗,依舊面色平靜。
再次開拍。
又是同樣的流程,這次錢辛出拳的力量,比上次更重。
眼看著這一拳就要打在方九旗臉上的時候,方九旗做出格擋動作的同時,忽然向后,腰柔軟地呈現了一個九十度的折倒,讓錢辛這一拳,再次打空了。
眼前的人忽然就沒有了,錢辛一愣,偏偏他這套組合拳還要配個滑步,這一慌張,腳下沒走好位,邁出來的時候恰好就自己別在了方九旗的腳上。
結果,就是方九旗依舊是站在那兒,而錢辛卻再次摔倒在地。
好腰!
場外的相樑在心中叫了個好,繼續悠哉悠哉地看著。
方九旗已經重新站好,低頭看著地上的錢辛,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好奇問:
“啊,你怎么又摔倒了?”
連著吃了兩次虧,錢辛都要氣瘋了,跳起來大喊:“方九旗!”
方九旗卻瞪著雙大眼睛,眨巴著看他:“我聽說,你不是練過武嗎?難道不練下盤?”
被羞辱了的錢辛終于暴怒,也不管這兒是現場,揮拳就向他的臉上打去。
在出拳的瞬間,相樑的角度,剛好看見他的拳中,閃過一道光。
他心中一驚,立刻向前走去,開口就要喊。
只是還沒等他出聲,方九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錢辛的脈門,一個急旋身,拉著他的手,就用力扣在了地上。
錢辛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第三次摔倒在地。
方九旗半跪在地上,死死握住他的手腕。
君談猛地起身:“方九旗!你在干什么?”
方九旗卻不看他,只冷聲道:“錢辛,你想干什么?”
“放開我!放開我!疼!”錢辛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
相樑狂跳的心放下了,邁出去的腳步撤了回來,心中全是后怕。
方九旗對他說“不用”,那就是不用他出手,不用他幫忙。
雖然他不知道方九旗這么做的理由,但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所以他可以順他的心意,在一旁默默看著。
可這群人,真的是瘋子!
就在這時,封熠熠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啊啊啊啊!!血!”
眾人一愣,這才看到錢辛手的位置,竟然真的出血了。
“怎么回事?”導演也驚了,立刻過來看,才發現錢辛的拳頭里,竟然握著個碎玻璃片!手掌更是被碎玻璃片傷得血肉模糊的。
趙導的臉色頓時晦暗下來。
想想這場戲的安排,傻子都知道錢辛要做什么。
就連看清發生了什么的君談,都不能再說方九旗什么了。
“小方,先放開他吧。”趙導好聲好氣地勸他。
方九旗看了一眼趙導,這才放開錢辛的手腕,站起身,再沒有說話。
不管錢辛要做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眼下畢竟是他受傷了,所以大家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暫停拍攝,招呼人趕緊送醫處理。
只有在那兒看戲的席元野,無聊地打了個呵欠,轉身離開了。
嘖,無趣。
君談沒有再多看在那兒叫得如殺豬一樣的錢辛,只站在臺階上,皺眉看著方九旗,半晌才說:
“錢辛也不是故意的,一場誤會而已。方九旗,你不要無理取鬧。”
方九旗看著他,臉色沒有半分起伏,緩緩開口:
“哦。”
說完,便繞開他,要往臺下走。
君談沒想到方九旗是這樣的反應,第一次被人無視——而且還是被方九旗無視——的憤怒,頓時上頭了。
他一抬手攔住方九旗的去路:“方九旗,你是當我不存在嗎?”
方九旗看看他攔住自己的手,再看向君談的眼中,忽然就淚汪汪了。
“阿談,我……我現在在工作啊?不是你說的嗎?讓我找些事情做,不要總纏著你,所以我在按照你的要求做啊,你為什么要生氣?”
君談頓時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方九旗卻忽然笑了,上前一步,滿是希冀的語氣道:
“還是說阿談,你想要我纏著你,想要我理你,對不對?”
君談腦子都轉不過來了,立刻后退兩步,沒站穩,摔下了臺階。
幸而不高,他也是練過的,所以才勉強站穩,沒有坐在地上。
方九旗站在臺子邊緣,非但沒有關心他,反而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樣,滿聲歡喜說:“阿談,當心,你想要我和你說話,我很開心。”
“滾!”君談怒道,“方九旗!你不要得寸進尺!”
方九旗被他吼得后退兩步,捂著胸口,委屈地說:
“阿談……為什么又要生氣啊?是你……攔住我的啊。”
君談只覺得徹底沒了面子,口中怒吼:“不要跟著我!滾開!”
說完,轉身就走。
甚至忘記了他今天來,是因為錢辛的信息,他想要看看方九旗到底勾引了個什么男人。
只是他走出去了幾步,覺得身后過于安靜,沒忍住回頭的時候,才發現方九旗已經走下臺階,往另一側去了。
他的身后,只有連墨鏡都遮不住尷尬的保鏢。
根本就……沒人跟著你的啊。
君談憤怒極了,可他因為方九旗的話又不好追上去質問,只能憤恨地轉頭,急匆匆地走了。
方九旗,你給我等著!
只有相樑,興致勃勃地看著從自己身前走過去的方九旗。
方九旗是圈內有名的厚道人,好人,他心善,溫厚,待人和氣。
可今天這個,是連他都沒見過的方九旗,冒著股假裝柔弱的茶氣,說起話來委委屈屈地又懟得人難受。
卻……勾人得很呢。
已經走過去的方九旗,忽然停住了腳步,發了一會兒呆,又折返回來,站在了相樑身前,伸手問他:
“巧克力,還有嗎?”
相樑微怔,立刻從衣服里面又摸出一塊,遞給他。
方九旗接在手中,端詳了片刻,抬起頭,對著他笑了。
弱氣,狡黠,但依舊帶著那么點兒“我們不熟”的疏離。
“相樑,我記住你的名字了,謝謝。”
說罷,轉身離開。
相樑看著他的背影,呆了好久,沒忍住,笑出了聲。
呃,他是在對自己茶里茶氣嗎?
好可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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