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轉
劉張沒有直接回答相樑的問題，他只是依舊開著車，最終停在了一家名叫“旺德福火鍋店”的門前。
相樑也不急著要答案。
他雖然不知道君談對劉張和楚風究竟做了什么，但他知道劉張還堅持留在海城，只能是在等一個機會。
他真正要評估的，是自己究竟是不是那個能助他復仇的人。
所以，相樑不急。
不過二人剛下車，還沒等走進火鍋店，劉張的手機就響了。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樑兒，”劉張將手機遞給相樑，苦澀的臉上還夾帶了幾分嘲弄，“你還覺得呢？”
相樑將手機接過來，才發現有一條娛樂消息掛在了熱搜最上面。
《風袖江山》錢辛受傷
他眉頭微動，點進去時就見熱門第一，是一個粉絲上千萬的娛樂賬號的博文。
比之現實之中的同款軟件，這款微博的主體是淺綠色的，界面干凈整潔了很多。相樑頗有心情在心中品評著。
娛樂小高速：《風袖江山》錢辛受傷錢辛在拍攝《風袖江山》中，被方九旗打傷了，很嚴重，已經入院了。
這條微博的發布時間是兩分鐘之前，在有心人明顯的推動下，短短兩分鐘就已經破十萬轉評，沖上了熱搜第三。
評論里，自然是一邊倒地在罵方九旗。
-方九旗確實瘋了。
-方九旗，男人搶不到，就開始搶戲了嗎？你賤不賤啊？
-我好擔心我家小席啊。
-君談，要不君少還是看方九旗一眼吧，這樣至少不會連累無辜。
-方九旗那是求看嗎？那分明是求【屏蔽字】
-君談：在yue了在yue了！
全是不堪入目的謾罵。
相樑饒有興趣地瀏覽了近百條熱評，非但不生氣，還感到些許失望。
果然不論前世今生，網上罵街的人都是那一套嗑兒，毫無新意。
想著，他將手機遞還給劉張，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擺弄了片刻后，才開口道：“劉哥，要不我們打個賭吧�！�
劉張看著他半點兒懼意都沒有的表情，沒說話。
“吃完飯之前，如果網上的輿論發生了反轉，就按照我剛才說的，幫我上去，好嗎？”相樑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堅定。
劉張再次被他的態度，搞得又開始動搖了。
“你和方九旗，真的有關系？”他試探著問。
戀人，異世界來客，穿越者，彼此最后的依靠……
無數的定義從相樑心頭飄過。
“誰知道呢？”他開口，淺笑回答。
相樑有著屬于演員的絕對自律，清湯鍋底，半份牛肉之后和半份魚丸之外，點的全是青菜，醬料也只選了海鮮醬撒點兒香菜。
劉張多點了幾份肉。
二人對坐無言默默地吃著，相樑很平靜，劉張則一直很緊張，咬著筷子一個勁兒地刷手機。
真的會有反轉嗎？
相樑悠哉地吃了一片牛肉，普普通通的黃牛肉，但比中午盒飯里的鴨子肉好吃多了。
他看了一眼夾著塊牛肉卻不吃的劉張，說了一句：“劉哥，先吃飯吧。”
吃什么吃，哪兒還有心情……劉張在心中暴躁地想著，剛將牛肉扔進醬碗，忽然就見詞條下的熱門中，又出現了一條內容。
暖寶寶今年要瘦二十斤：《風袖江山》錢辛受傷我今天在醫院吊水的時候看見錢辛了，他長得真好看，不過他受傷了，好多血啊！我聽工作人員說是玻璃劃傷的，特別嚴重的樣子，搜了才知道發生了什么，唉，希望早日康復。
平平無奇的一條，最初是被錢辛粉絲發現的。
-我們錢寶寶好可憐！果然他很好看吧？方九旗去死去死！
-謝謝po主，希望他早日康復。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關注此事的人，卻被內容中的異常信息吸引了。
-不是說被方九旗打傷的嗎？怎么又稱玻璃劃傷了？
-《風袖江山》不是古裝權謀嗎？為什么會有玻璃？還是琉璃？博主沒聽錯嗎？
-呃，事情忽然微妙了起來……
錢辛的粉絲至此時也反應了過來，立刻大規模地涌了進來。
-po主，不確定的消息就不要發出來了，你這樣子誤導大眾不好吧？
-破案了，po主是方九旗粉絲！【圖片】
截圖中，是博主在兩個月前，轉發的一條對方九旗演技的評價。
頓時，錢辛的粉絲更仿佛義正嚴辭了起來。
-方狗也有粉絲？！
-垃圾撒謊精才粉垃圾暴力狂！
-po主是個視頻po主，引流吧？
謾罵讓這條微博熱度更高，也被更多人看見了，討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緊接著，博主又發了一條視頻。
暖寶寶今年要瘦二十斤：《風袖江山》錢辛受傷我沒有說假話啊，我確實錄了一段視頻的。打出來吧，視頻我都沒有剪輯，錢辛他們差不多四分多的時候出現的，你們自己看吧。至于方九旗，我就是覺得他演戲還行，人品不想評價，我對明星三角戀沒興趣。
在她上傳的長達十分鐘的視頻里，前面都是些關于她生病了的碎碎念的內容，從四分半鐘起，在一陣騷亂后，就是博主疑惑的聲音：
“好像出事了？是車禍嗎？啊，不是車禍，是錢辛耶！好像受傷了，哇親人們，我看見了錢辛的臉，好好看哦�！�
而伴隨著博主的話，可以清晰地聽到一段急切的對話。
女聲：“這怎么扎這么深��？別的地方有傷嗎？”
男生：“沒有，拍戲的時候手抓到玻璃劃傷的！我們沒敢拔下來�！�
女聲：“大夫，大夫快來看！這個傷得很重啊�！�
到這里，足夠佐證暖寶寶的話了。
事情陷入了真正哦羅生門中。
-電視劇風袖江山，到底是怎么受傷的？能出來解釋一下嗎？
-身為網絡上唯一一個方九旗的顏粉，我還是覺得他不會如此。
-回復：姐妹，別提了，我提心吊膽了一下午……其實他只是太戀愛腦了，人不至于這么壞吧？
-回復:是啊，而且他真瘋了要傷人，去傷那個誰好像才合邏輯……的吧。
-回復：所以我們三個是互聯網最后的方九旗粉絲了嗎？淚目了家人們。
-方狗的事情不要內涵我家小��！
-有些黑子和方狗的粉絲別急著跳，錢寶寶至于為這事兒撒謊嗎？
-我是沒想到方九旗還有粉絲，什么垃圾都能有粉，呵呵。
只是，無論錢辛的粉絲如何憤怒，輿論的方向，都的確不是一邊倒了。
劉張咽了口唾沫，抬頭看向努力吃草的相樑。
“樑兒”，他艱難地說，“好像真的反轉了。”
“哦？”相樑抬眼看他，目光依舊是那樣明亮，“到哪一步了？”
劉張壓低聲音，和他說了一下現在的戰況。
相樑笑著搖頭，放下筷子，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看了看。
“還沒完�！彼卣f。
“啊？”
“再等等�！毕鄻耪f這話的時候，將一根茼蒿放進了嘴里。
他沒有將自己在這一瞬的輕松，表露在臉上，只是懸著的心放下了。
他，果然想對了。
他的九旗自幼跑劇組，對于這個圈子中的惡、狠、毒的陰暗面，比大部分人都了解。
他不屑于手段，恥于依靠他人，所以他走了最難走的一條路——先成為一名武行，而后一步步成了打星。
武俠片式微，武打片更是隨著影視行業工業化的大發展而幾乎消失，既然威壓、慢鏡頭、特效等等都可以做出來足夠精彩、漂亮的畫面，那又何需演員自身必須有功底？既然觀眾更愛看情感的交流，看喜劇，看大場面，看屬于太空與大海的壯闊與瑰麗，那么為什么還要讓兩個人在鏡頭中拳拳到肉的對打呢？
武打巨星早已經是上時代的事情了，這個時代他們也不過是留下的作品仍可供人一樂，追憶那個時代的余暉而已，卻早就不足以影響世界了。
但即便是這條狹窄的路，方九旗依舊走了出來。
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所以他打得漂亮，演得精彩，哪怕天天泡劇組，文化課都沒有拉下，也是正經考上了一本的人。
長得好看，性格溫柔，反而成了方九旗最不值得一提的兩個優點。
粉絲總嚷著心疼方九旗，方九旗卻最不喜歡粉絲說心疼，他面對鏡頭的時候總是笑得和氣又謙遜。
但只有相樑知道他年紀輕輕卻一身舊傷，下雨下雪的天氣會疼到痙攣；只有相樑知道當他為一個角色做出了萬分努力，卻在臨開機被更有背景的頂下時，也是會哭會難過的。
只有相樑知道方九旗偶爾也會羨慕有些人連長相都沒有，卻能輕輕松松就走到他用了萬分努力才能走到的地方。
但即使這樣，他都不肯借相少爺的勢力給自己謀取些什么。
方九旗是厚道人，厚道才知道相樑少爺脾氣真上來了，動動手指有些人的事業怕就是到頭了，所以才會安撫他克制他。
但厚道人不是傻子，方九旗更不是菟絲草。
因此今天出事的時候，相樑就篤定了如果那些人不亂動還好，一旦動手，方九旗一定有辦法讓那些人同樣不好受。
大眾喜歡八卦，他們會因為一葉障目而罵錯人，但更喜歡反轉與墻倒眾人推的盛況。
沒人會能接受別人對自己的利用。
所以當那些人準備利用輿論的時候，就要做好被輿論反噬的準備。
就在他們即將吃完飯的時候，相樑的手機震了一下。
一個名字是“�！钡娜耍o他發了一條信息：
-如你所愿。
相樑笑了一下，沒有回復，只是緊接著，網上又有了新消息。
現場小跟班：《風袖江山》錢辛受傷現場獨家視頻。本來不想放的，畢竟我看方九旗就反胃，但是錢辛也別真拿我們當傻子。
視頻里，明確記錄了現場的情況。
一石激起千層浪。
現場小跟班是網上很有名的路透博主，沒人知道皮下是男是女皮究竟有多少人，只知道該博主幾乎是住在海城的那種。
皮下不以代拍牟利，也從不在影片播出之前發路透，只會在劇播時隨著播出內容發片場花絮。
漸漸的，這個賬號就混成了網上一股很特殊的力量，甚至許多劇組都會聯系皮下合作，但是據說皮下從不接受那些，只堅持自娛自樂。
堪稱八卦區內有錢有閑有原則的典型了。
這也讓該賬號發的東西，在八卦屆非常有說服力。
事情至此，才真正地反轉了。
-我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
-誰看了不說一句方九旗，慘呢？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心疼方九旗啊。
在現場小跟班的視頻發出后不久，風袖江山劇組終于緊急發布了公告。
電視劇風袖江山：因片場發生意外事故，所以《風袖江山》將停拍一周，排查安全隱晦。至于網上其他傳言均是誤會，希望不要信謠傳謠。演員們都是好朋友哦錢辛方九旗
還配了一張方九旗與錢辛對視的劇照。
八卦群眾反而更不滿了。
-這次我真的憐愛方九旗了。
-劇方做個人吧。
而這時，方九旗也發了一條微博
方九旗：調整調整，從頭開始。
而這次他的評論里，罕見的沒有人罵人，反而多是安慰。
直到劉張結賬的時候，他依舊是目瞪口呆地盯著手機，兩眼放空，喃喃說：
“真的……反轉了。”
相樑打了個呵欠，也放下了手機。
原身沒有微博，所以相樑特意注冊了一個賬號，先給方九旗的新微博點了個贊，而后發了第一條微博。
海城最佳龍套相：今天的羽絨服，好暖和哦。
剛發出去沒多久，就獲得了一個名叫“海城一般打星八十一”的贊。
同樣是個新注冊的小號。
相樑頓時笑了，指尖劃過“八十一”三個字，回關了。
二人的互動止于此。
現在的自己，還沒有足夠能幫到他的強大，但相樑希望方九旗知道，無論他要做什么，至少都不是孤單的。
“不過劇停拍一周啊，”相樑跟著劉張出了火鍋店，“看來我還是得繼續去咖啡店打工……”
可是沒等他話說完，劉張忽然跳了起來：“在咖啡店打工能讓成為影帝嗎？沒時間了，我們沒有時間了！得去酒吧，我幫你安排你，還來得及，應該來得及……”
對于劇組而言，暫停拍攝意味著賠錢。
《風袖江山》最大的投資方是君談，雖然對君少而言，這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卻是第一次，有人讓君談，賠錢了。
也許，也許……
向來淡定的相樑，被劉張的雞血嚇了個趔趄。
要不要這么燃��？
再說了，咖啡店打工不行，難道酒吧打工就能成為影帝了？
什么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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