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除夕夜不會安靜，街上鞭炮聲不斷，卻沒有人知道方九旗離開執念后，也到了警察局。

        他的車停在警局門前對面的停車場里，一直等到天快亮時，看見蘭玨從警局出來，身邊跟著一個君談的助理。

        昨夜在囂張和卑微間反復橫跳的蘭少爺，在吊著胳膊走出警局時只剩卑微了，但是很快的，在走到自家車前時候，立刻又囂張起來，對著助理頤指氣使的，令人看著生厭。

        “少爺，現在跟上去嗎？”方九旗的司機已經在車上睡了兩個來回了，狀態還不錯，問道。

        “嗯，遠一點兒，不要被發現。”一夜沒睡的方九旗語帶倦意，靠在后座中，將只吃了一口的三明治收起，如是吩咐。

        嶄新的銀色蘭博基尼保持著勻速，不遠不近地跟在蘭玨的車后，一直到了蘭玨家的地下停車場門前。

        “少爺真的不需要我跟著嗎？”司機很不放心地問。

        “不需要，回去休息吧。”方九旗整理了一下衣服，對司機道。

        “少爺，今天是初一，您還是應該給老爺夫人……”

        司機的話沒說完，方九旗就已經推開門，面無表情地下車去了。

        司機勸阻無果，只能嘆了口氣，駕車離開了。

        停車場內，蘭玨還在那兒對著助理呼喝著，發泄著心中遲到的怒氣。

        他現在右臂骨折，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胸前還被同樣被扔出去的錢辛撞得青了好大一塊。

        都因為那個叫相樑的男人！

        可面對警察懷疑的目光，蘭少爺并沒敢提相樑，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樓梯傷到的。

        因為君談讓他“管住你的舌頭。”

        他從小就很怕自己的那位表哥。

        現在也是，哪怕醫生建議他住院觀察，但因為君談不希望有記者打擾，所以蘭玨還是得回家待著。

        蘭玨越想越來氣，沖著助理的態度也越來越糟糕。

        “你是傻子嗎？”

        “把我的衣服拿著！”

        “表哥怎么會有你這么愚蠢的手下？”

        “我說了，我要喝新晨的豆漿……不要糖！你是聾子嗎？”

        可憐的助理挨著罵，追著他走，還要不停安撫他，順便記下他的種種要求。

        后面的方九旗聽著他的聲音，活動了一下肩膀，快步走過去，在他們到達電梯之前，從后面飛起一腳，直接將蘭玨踢翻在地。

        蘭玨受傷的右臂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發出一聲慘叫，聲音在這空蕩蕩的停車場里回蕩著，宛如白日鬧鬼。

        助理手里抱著很多東西，嚇得呆站在那兒。

        方九旗完全無視了助理，只拖著蘭玨的衣服將他翻了過來。

        蘭玨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方九旗，氣焰再次囂張起來，怒道：“方九旗，你tm……”

        沒等他說完，方九旗已經揪著他的領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方小少爺神色平靜，一雙鳳目和藹地看著眼前的人，看起來無辜且溫柔，但下手的時候，卻是又狠又重，還快到猝不及防。

        蘭玨哪兒想到自己會被瞧不起的方九旗打？這一巴掌之后他更憤怒，開口還要罵。

        “你……”

        方九旗依舊不言語，抬手又一巴掌，將他要說的話打回到了嗓子里。

        蘭玨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卻還在叫囂：“你tm的瘋……”

        再是一巴掌。

        “賤人！”

        又是一巴掌。

        方九旗的每一巴掌都是用右手打他的左臉，所以這四巴掌過后，蘭玨的左臉徹底腫了起來，嘴角噙著血，目光都迷離了起來。

        身后的那位助理，終于反應過來，想要來勸，可是面對著冷意十足的方九旗，又不敢多話，忙撥通了君談的電話。

        蘭玨也意識到了方九旗的怒火，嘴里再不敢不干凈，只哭求道：“方少，方哥，我，我錯了。”

        方九旗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輕輕甩著有些疼的右手，語氣越發溫柔：

        “原來，你會說人話。”

        他說著，抓起他受傷的右手，仔細端詳著。

        本就骨折了的手被這樣一拽，疼得更厲害了，蘭玨額頭上都滲出了汗，卻一聲都不敢再出，只恐懼地看著方九旗。

        他向相樑揮拳時，用的就是這只手。

        如果不是相樑躲得快，按照當時的站位，相樑會摔下樓去，會受傷，連《次生》的拍攝都可能被耽誤。

        還有他罵相樑的那些話。

        方九旗不是愛說狠話、好勇斗狠的人，但一旦有人惹了他，他比較喜歡直接動手。

        于是，方小少爺抓住蘭玨的肩頭，直接把他的胳膊卸了。

        “啊！”傷上加傷的蘭玨，再次發出了非人的慘叫。

        “我啊，真的很討厭你。”方九旗喃喃道，又拿起他的左手，還要再卸他一條胳膊的時候，被一個人從身側按住了。

        “夠了。”君談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方九旗抬起頭，對上君談眼睛時的目光，怒火快速褪去，變得熾熱又瘋狂起來。

        他仿佛撒嬌地說：“不夠，怎么能夠呢？他毀了我的除夕夜。阿談，我們兩個人的除夕夜。”

        “如果不是他，花潯今天不回來的。”

        “真是的，明明只有今夜，只有今夜……”

        方九旗說著，目光移到君談新換的衣服上。

        這里是海城房價最貴的高檔小區，君談和花潯的愛巢就在此處。

        “明明他說要回去看父母的，明明這會是只有我們兩個除夕夜。”

        方九旗如囈語般說著，每一句話都帶著深深的醋意，近乎瘋癲的態度仿佛在昭告天下，尤其是告訴君談：他，方九旗，真的很愛他。

        君談看著他瘋狂的態度，感受著這個男人對自己癡狂的愛，眼中卻閃過一抹歹毒。

        “你真的很愛我。”他的手伸過來，想要撫摸方九旗的臉似的，可是剛剛觸摸到他冰冷的臉頰，眼底就閃過厭惡，立刻收回了手。

        “當然。”方九旗閉了一下眼睛，像是在回味方才那一瞬的觸碰，半晌才又睜開眼睛，如是說。

        “所以，九旗，你愿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對嗎？”君談湊近他，宛如惡魔低語般地輕聲問，。

        方九旗笑了，一雙鳳目揚起，帶著種說不清的病態，非常期待似的：“當然，阿談，你想要讓我幫你做什么？”

        他越發興奮起來，湊近君談笑說：“你是想讓我殺了相樑，對嗎？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

        地上本在□□的蘭玨，此時看著都像有點兒病似的兩個人，大氣都不敢出了，一雙眼睛瞪得比牛大，只覺得刻骨的恐怖。

        他一直知道表哥很恐怖，可是為什么方九旗好像……比表哥更瘋呢？

        為什么他能如此輕易說出殺人的話？

        君談看著眼前這個可以為了他生，為了他死，甚至揚言可以為他殺人的男人，笑意都溫柔了起來。

        “九旗，我怎么會讓你殺人呢？你可以做的事情，明明那么多。”

        “那，阿談，你想要我幫你做什么？”

        春節假期的大好日子，除了會親訪友、旅游睡覺之外，最讓人開心的事情，當然是八卦咯。

        執念酒吧的客人雖然在保密與保安措施之下，遺憾地沒有留下影像資料，但這不代表他們不會拐彎抹角地說。

        更何況還有警局、醫院等地，人一多，保密當然更難了。

        再者，銀河星空可是很愿意在不損害自身的情況下，用力踩對手一腳的。

        于是正月初二時，那夜發生的種種，已經被網絡傳成都市傳說了。

        商業對抗的雙方，傳奇的三角戀，還有一個勇敢地對罪惡說不的男人相樑。

        雖然每個人的故事版本都添油加醋的，但八卦群眾的抽絲剝繭后，上述三條信息，是所有傳奇版本的核心。

        -有錢人的春節我不理解！

        -我覺得夸張了吧？相樑敢得罪軒轅影視？

        -軒轅影視很了不起嗎？黑白年華的附庸而已，就算君少也不能違法亂紀吧？

        -可相樑根本不像會打架的樣子啊，被人打還差不多。

        -那是執念，在海城混的誰敢在那里打架啊。

        -別吹安保了，這不也有敢下藥嗎？

        -那不是抓了嘛。

        眾說紛紜讓《次生》的熱度都跟著水漲船高了，等到正月初五那天，八卦群眾終于等到了官方信息。

        先是警方的信息，通報了錢某、蘭某攜帶非法致幻藥品、聚眾鬧事的同時，還宣布警方順藤摸瓜，搗毀了一個非法致幻藥品地下組織，逮捕十數人。

        緊接著，是軒轅影視發布消息，斥責錢辛的所作所為，表示將與其解約并索賠。

        再是《風袖江山》劇組發布消息，將在新年假期結束后，運用ai技術，替換錢辛的全部鏡頭。

        再是君談的個人賬號發了消息，表示小孩子就算是受壞人挑唆，但也不能放過，打一頓就好了。暗指蘭玨是被錢辛唆使的。

        而最后，就是銀河星空官網上簽約藝人一欄中，出現了相樑的名字。

        一切都在告訴八卦群眾：都市傳聞，是真的。

        -警察叔叔過年辛苦了！

        -錢辛好惡心啊，在監獄里發爛吧！雜碎！

        -我宣布，我要pick這個相樑小哥哥！

        而此時此刻，相樑正與劉張在一家火鍋店里對坐著，看著警方通報下面的評論，滿意說：“我的確做了件好事呢。”

        劉張夾著塊羊肉，生無可戀地看著他。

        “樑兒，你會寫死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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