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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學校打菜


  
六年級下學期開始,林曉聰由于家庭原因,家由會砦街搬到興隆村了,本來只走五分鐘就可以到校的,之后就要走一個小時了。
據說,會砦中學一百六十多名六年級學生當中,家最遠的,在八里外。每天放學趕回家無疑很不現實,所以學校為那些家住很遠的住讀生提供了寢室,六年級三個班,男生、女生各三個寢室,林曉聰也開始住校了。當時規定:周一到周四都有早、晚自習,老師似乎要把時間抓得更緊,周日就要上晚自習。所以住讀生就要在星期天下午一兩點趕往學校,清理一下,準備上晚自習。林曉聰就必須住校了,也要自己帶飯。林曉聰家當時很苦,他認為自己幺爹爹在學校當副校長,就憑這一點,生活上肯定不成問題。但是,大錯特錯了。
每個星期天中午林曉聰奶奶都把飯菜做得特別豐盛,因為這樣,多余的菜林曉聰星期天晚上可以吃,但是在學校還要住五天,所以林曉聰就要帶足五天的米、五天的菜了,菜是一種已經發霉的霉豆腐,味道可好了,但天天吃這個也沒有營養,所以周二、周四的早上林曉聰媽媽都會早上在家炒了青菜送來,有時不愿意走就托人帶來,這樣生活就好多了。
過了一段時間,學校就在食堂里開設了一個賣菜的地方,由學校老師的老婆組成的一個隊伍,提供的菜有海帶絲、千張條,卻沒有肉,五毛錢一份,別人一份是一餐吃完,林曉聰一份通常吃三天。林曉聰的幺婆婆就在這個隊伍中,大家也都知道林曉聰,所以打菜另外幾個阿姨都愿意給林曉聰打多一點。有一次,學校歷史老師鄒老師老婆準備再給林曉聰夾幾根海帶絲的時候,林曉聰幺婆婆便笑著說:“他個子小,吃不了多少。”在別人看來,這也許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是林曉聰知道,這對他幺婆婆當時的心理來說,卻是真心話。
林曉聰那段時間就很不高興,每次打菜只要發現他幺婆婆在那里就不去,沒有菜寧愿餓著,好朋友李小龍知道原因后,說沒事,他愿意幫忙打菜,打完不忘說一句“這是林曉聰的,多加點吧!”引得在旁的人們哈哈大笑。
林曉聰奶奶也多次說“沒錢打菜就到你幺婆婆家去吃,她高家的幾個不是都在那里吃嗎?多你一個不多,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臉皮放厚些”,林曉聰的幺婆婆姓高,當時他幺婆婆娘家兩個孩子在會砦中學讀初二,他們有時直接在他們姑媽家吃,有時端著飯盒來他們姑媽家夾菜。
林曉聰聽了奶奶的建議,就拿著飯盒去他幺婆婆家夾菜,頭幾天礙著林曉聰幺爹爹在家沒有什么,像這樣過了四五天后,林曉聰幺爹爹開會去了,他幺婆婆等高家兩個小孩走了就喊住林曉聰,說:“曉聰,我這里吃飯人太多,你還是自己帶菜吧!”林曉聰聽了,“哦”了一聲,他幺婆婆又說:“你這樣,將來你弟弟、你三爹爹的孩子都跑我這里吃,我養不起。”這句話后來應驗了,林曉聰三爹爹的孫子真的在那里吃。
林曉聰的家族很大,光爺爺林曉聰就有五六個,林曉聰的爺爺排行老大,由于家里太窮,三爺爺一到結婚年齡便被送到田家村做了上門女婿。因此,他的孫子們都姓楊,不姓林。如果非要說林曉聰爺爺、三爺爺在林曉聰幺爹爹心目中因為是親兄弟關系很平衡的話,那么下一代就不一樣了,林曉聰爺爺和幺爹爹的后代都姓林,三爺爺無論如何已經是外姓了。關系自然不可同樣對待。
而林曉聰幺婆那句話確實把林曉聰氣壞了,林曉聰打算說一句“不會再來了”,但終究沒有勇氣說出口。林曉聰生氣并不因為他幺婆婆不讓他過來吃飯,而是把他家跟三爺爺家作了比較,無疑是告訴林曉聰爺爺奶奶“你們在我心目中連個上門女婿都不如”,要知道當時林曉聰三爺爺的最大孫女楊丹還在讀小學一年級,也就是最少還要五年才能來會砦中學。
與此同時,林曉聰二姑爺也會經常去林曉聰幺婆婆家,林曉聰二姑爺可有錢了,當時安陸最大的商場中百倉儲里面的菜場就是他的。如果他帶來十斤土豆,那么八斤就是林曉聰幺婆婆的,剩下兩斤就要順便送一斤他的媽,也就是林曉聰的奶奶,另一斤就是林曉聰大姑媽的了。林曉聰的二姑爺經常會說一句“幺媽,又來打擾了”,林曉聰幺婆卻說“哪里的話,我巴不得你天天來”,卻不存在養不起之說。
林曉聰的爺爺當時正癱瘓在床,也不知聽到這話是什么滋味,但是林曉聰的奶奶卻知道了,說了一句“我還不靠她,要不是他哥哥當個書記,他能出去?”,林曉聰的奶奶卻把火都灑向了他幺爹爹,直呼要斷絕關系,并且慎重地對林曉聰和林明下了一道命令:沒有大人帶領,不準去你幺婆婆家吃飯,讓我知道了,打死你。在林曉聰的記憶里,奶奶從不發火,即使遇到村里人來家里強行收糧這樣的大事,也沒有發火,這次著實讓林曉聰害怕了。
后來,林曉聰就沒有單獨去幺婆婆家吃飯,一般就吃冷菜或者餓著,實在不行,一周跑去外婆家吃兩頓。這樣的生活過了兩年,那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許林曉聰現在的個子不高、發育不良,跟那時的生活有很大的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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