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姬煢也還是沒聽清雪懷說的那句話，等到兩人回到客棧后，無論怎么問，雪懷也不愿意復述一遍了。姬煢嘴上說不在意，還是非常誠實的在屋子里扒拉，試圖找出鏡子，瞧瞧自己現(xiàn)在這張臉究竟長成什么樣。

        雪懷坐在桌旁，執(zhí)著茶盞，輕笑著勸她。

        “師姐，別找了。”

        “你藏起來了？”

        正在翻柜子的姬煢抬頭瞪他。

        “師姐想知道什么，為什么不直接問我呢？”

        “那你說。”

        姬煢索性也坐到他身旁，奪了他手中的杯盞往桌上一敲。自己也不知道從哪來的怒意，因這聲音才反應(yīng)了過來，沉默了一小會，還是決定接著問下去。

        “那天…拜師之后，我看到你回去了。”

        “……原來…”

        雪懷沉沉地喟嘆一聲，吣出些笑意，以手托著臉側(cè)，好整以暇地瞧著姬煢，話語中帶上些揶揄意思。

        “師姐不理我，是因為吃醋了？”

        姬煢還沒來得及分辯，雪懷就接著繞過了這個話題，倒讓姬煢憋的面色緋紅，又覺得強行辯解未免顯得太過刻意，恨恨在心里記了一賬。

        “那日師姐見到的人是琚霧仙尊，也就是，唔，我目前的師尊，天岐門的太上掌派仙尊。”

        太陽斜斜西落，緋色的光映射在窗欞上，叫屋內(nèi)的空氣似乎都蒙上一層朦朧的光澤。外頭的喧鬧聲也似乎因為夜幕降臨而減弱，姬煢恍神，一時有種莫名的幻視感，仿佛眼前的畫面曾在哪里見過，只是并不是對著雪懷現(xiàn)在的這副面容，也不是在這個場景內(nèi)。

        “師姐，你…”

        她聽著雪懷說話，感覺自己像置身于另一個世界，分明不是什么曖昧的情話，心臟卻止不住的怦怦亂跳，被無法抑制的失力感所淹沒。

        “——我知道了！”

        于是姬煢忙亂地出聲截斷雪懷的話，也不知是不敢去聽，還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心聲。她匆匆收回與雪懷對視的目光，轉(zhuǎn)臉去盯著床榻，借夕光掩飾自己的神情。

        “雪懷，同我再說說這次任務(wù)的籌劃吧。”

        雖說當天，那邪修并沒有再來，姬煢和雪懷還是保持著警惕，繼續(xù)偽裝play，防止露餡。兩人心照不宣的沒再提起傍晚時未完的談話，只是到就寢時，共被同眠，還是免不了有些不自然。

        “…睡了嗎？”

        姬煢翻來覆去好一會，還是沒什么困意。身旁的雪懷沒什么動靜，略顯紊亂的呼吸還是出賣了他。察覺到奇妙氣氛的姬煢索性轉(zhuǎn)過身去，拍拍雪懷，小聲地問。

        “上次這樣躺在一起，還是一年之前呢。”

        “師姐不休息嗎？還在擔憂計劃的事？”

        “嗯…”

        姬煢接受了雪懷找的這個借口，短促地應(yīng)聲。

        “既然門派給我們分配了這個任務(wù)，你的修為肯定足以應(yīng)付對方。但邪修戰(zhàn)斗不擇手段，我怕他們有什么底牌。…尤其又在凡間城鎮(zhèn)，如果不能找準機會迅速解決戰(zhàn)斗，我怕波及凡人。”

        “師姐，相信我。我說過，不用擔心的。”

        雪懷將手探過來，輕輕捉住姬煢的指節(jié)。

        “客棧的小廝說，五日后會有花燈會，取完衣裳之后，一同去看吧。”

        “花燈會…”

        姬煢喃喃著復述了一遍，總覺得這個詞有點熟悉，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看過。只當或許是模擬任務(wù)里面的哪個劇情。

        “不許放松警惕立這種flag！”

        “……什么？”

        “……沒什么，反正你現(xiàn)在說了不算數(shù)。”

        姬煢抽回手，嘟囔著轉(zhuǎn)過身去。

        “今夜那邪修大抵不會來了，快睡吧。”

        接下來的風平浪靜，姬煢二人裝新婚膩歪夫婦的本事倒是長進不少，好歹姬煢捏著嗓子叫雪懷夫君的時候，他偶爾也有幾次能心平氣和地應(yīng)下來了。眼瞧著約定好的送衣裳的時候越來越近，姬煢不免得有些惴惴不安。

        無論如何，這會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生死搏殺。雖然靠著長思也挑了幾門仙法修習，但一想到可能會有的血腥畫面，姬煢還是掩蓋不住心中的恐慌感，只能靠勸自己這是個虛擬世界來緩解。

        ——畢竟接受的所有訓練，都只是怎么勾心斗角或者蠱惑任務(wù)對象。

        姬煢原本所在的空間內(nèi)，幾乎一切暴力行為都是不存在的。現(xiàn)在想起，言行幾乎都是由系統(tǒng)掌控，不需要社交，只有無休止的練習，直到被判定為合格的任務(wù)者之后，才能給枯燥的人生增添一些色彩。

        原定的劇情線中，這一年女主和獻明的親密度應(yīng)該突飛猛進才對，但是也不知道為什么獻明都沒出現(xiàn)幾次；而且修煉了爐鼎心法的原女主進境也不佳，此時不過煉氣四階，壓根沒夠上出來做任務(wù)的門檻，所以壓根一點也沒提到這段劇情。

        對姬煢來說，簡直就像學了兩年文科結(jié)果高考前一年突然被通知要參加理科高考，雖然認真學了一年但是心里還是一點底都沒有而且還不能復讀重考一樣難以不在意。

        雪懷似乎也注意到了姬煢這股無法消除的焦慮的氣息，糾結(jié)了幾日，第三天晚上，他按住輾轉(zhuǎn)難眠的姬煢，一字一頓地說:

        “師姐，我們?nèi)ネ狄u吧。”

        “啊好………不是，不好！！！！你說什么呢！！”

        姬煢嚇得差點坐起來，及時止住這個動作避免了磕到雪懷的額頭，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居高臨下半撐在自己側(cè)上方的雪懷。

        也不知出于什么考慮，雪懷解除了幻顏術(shù)，睫羽低垂，面容溶在夜色里，只余眸子微微映出些屋外的燈光。少年已不是一年前那雖俊俏卻顯出些許稚氣的模樣，烏發(fā)散散束起，因姿勢而自然垂下；墨眸中漾著自紙窗投射進來的屋外的燈火光亮，仿佛噙著繾綣情意。

        姬煢只覺得自己這幾天習慣了下來，雪懷乍一換回自己這張臉，還是讓她不爭氣地小鹿亂撞了。半撐著身體支支吾吾地拒絕。

        “明明都計劃好了！”

        “我仔細想了想…若是白日里同他們一戰(zhàn)，未免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

        雪懷倒并不像是開玩笑，自榻上起身，并指自柜中喚出配劍。他輕輕抵著劍柄一推，長劍出鞘，寒光乍現(xiàn)。

        “今日，城東會放煙火，也可借作遮掩。且比起讓他們籌謀妥當，不如先發(fā)制人。”

        “…你這樣說也有道理，但是，是不是太冒險了…？”

        姬煢也在床榻上坐了起來，捏著被角糾結(jié)起來。

        “盡早解決，也能讓師姐盡早安心。”

        雪懷向著姬煢伸出手，推開窗戶，夜風鼓鼓而入，伴隨著遠處煙火升空的聲音。

        “跟我來。”

        ——但是原本挺美好的氣氛，都在看到那倆邪修的時候戛然而止。

        姬煢發(fā)現(xiàn)，在r18劇本里搞純愛，是會遭報應(yīng)的。

        雪懷大抵是從掌派仙尊那里薅來不少好東西，出行前找出來件能隱匿行蹤的符寶，正在背后瑩瑩發(fā)光。他們本想著以次潛入，殺邪修夫妻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卻看到了這幅景象。

        那兩人玩的play實在是太…獵奇，那男修修為分明比女修高出不少，此刻卻被束縛著，任由女修施為。他們兩人自以為結(jié)界天衣無縫，聲音也毫不掩飾，十分放蕩。

        姬煢一時不知道這偷襲到底還要不要進行，也不好意思扭過頭看雪懷。雪懷微微一滯，手疾眼快把姬煢轉(zhuǎn)過來按進懷里，卻阻隔不了那越來越放肆的聲音。姬煢一邊在心里暗罵劇情線之外的場景也要這么堅定的貫徹限制級設(shè)定嗎，一邊也默默伸出手覆在雪懷眼上，不想自己干干凈凈的師弟被污了眼。

        “…師姐，是我的錯。”

        雪懷頓了許久，才低聲開口說道。他將姬煢的手拉下，又往她手里塞了幾個大抵是護身法寶之類的東西，便攜劍離去，匆匆丟下一句話。

        “我來解決。”

        ——于是姬煢擔心了這么久的殺邪修計劃，就這樣結(jié)束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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