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第二天才知道昨天張宇數和嚴小書一起中暑的原因。

        她很生氣。

        非常生氣！

        哼，抓魚居然不等她一起！要知道她也很久沒有抓魚了呢。

        不過確實不能大中午去，那也太傻了吧！

        于是，凌晨給他倆煮了一大鍋綠豆湯。

        “怎么樣？好喝嗎？”凌晨伏到張宇數面前，露出一副諂媚的模樣。

        “干嘛？你這，你這笑讓我害怕呀！你看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張宇數舉起胳膊給她看。

        凌晨依然笑瞇瞇的，“喝了我的綠豆湯，傍晚帶我去抓魚唄！我都好多年沒看你們抓魚了，以后你們都去市里讀書，再聚在一起抓魚的機會肯定就不多了。”

        張宇數立刻放下湯勺，痛心疾首道：“你太過分了你，昨天你和嚴小書去逛小吃街都沒叫上我一起，要不是我堂弟看到你們在街上閑逛，跑來告訴我，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呢！

        還讓我帶你去抓魚？”

        “哎呀，不是都解釋過了嘛，恰巧遇上的，再說你昨天不都暈過去，送醫院掛水了嗎，你肯定也沒什么力氣和我們逛街吧！”

        張宇數撇撇嘴，“我不管，反正你倆孤立我，背叛我，我暫時還不想原諒你！”

        “不原諒，干嘛還喝我煮的綠豆湯？”說著凌晨作勢要端走。

        “哎哎哎，你這么說可就太過分了，明明是你請我和嚴小書一起來喝的，憑什么只端走我的，不端走他的。”說完，他向坐在桌對面安靜喝湯的嚴小書望了一眼。

        “因為你既啰嗦又難哄，不高興給你喝了！”凌晨說著就端起碗。

        張宇數連忙奪回來，氣勢頓時弱了幾分，甕聲甕氣道：“又沒說不去抓，你也太小氣了吧，一碗湯都這么計較！”

        凌晨呵呵笑起來，“那你不生氣了？”

        張宇數像只弱雞似的，點點頭“嗯”了一聲，話音落下，就老實巴交地垂下腦袋喝湯。

        想起今早張宇數上門質問自己的場景時，凌晨后背都發麻，他生起氣來簡直像個小孩一樣難纏。

        不對，比小孩還難纏！不依不饒的。

        “那傍晚我們一起去捉魚？”

        張宇數抬頭，“好，不過后天我們幾個一起去中東山玩吧，假期很快就要結束，以后分道揚鑣，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見面了。”

        “嗯，那我們后天去早一點，我想再去中北山燒香拜佛。”凌晨虔誠地說，“對了，后天我們走小道，小道陰涼，不過路程就要繞遠。到時我要是走不動，你倆可要不能丟下我啊！”

        “那可說不準！”張宇數壞壞地笑道。

        “你敢！”凌晨目露兇光，瞪向張宇數。

        “就敢，就敢，嘿嘿嘿……”張宇數說完就跳起來圍著桌子跑起來。

        凌晨被他的壞樣子氣到了，立刻飛撲過去，“叫你嘴硬，叫你嘴硬……”

        “嗷，嗷，嗷，你什么時候留的指甲！下手也太重了吧……都抓疼了都……”

        …………

        嚴小書平靜地喝下最后一口湯，默默起身，離開他們的“戰場”，然后坐到一旁，從凌晨的書架上拿出一本書，輕輕打開。

        打鬧間，凌晨偷偷快速打量了一眼嚴小書，他果然還是老樣子，沉靜柔和，總是喜歡獨自一個人把所有空間留給她和張宇數。

        真好，這種關系要一直延續下去，誰都不能變！

        傍晚暑氣退卻，微風不再暴戾，而是糅合著河水的清亮漸漸變得溫柔。

        坪壩下，兩個少年再次站入淺淺的河水中。

        凌晨穿著淡黃色的連衣裙，像小時候那般提兩只紅色塑料桶站在岸邊，專門幫他們撿丟上來的魚。

        其實她也好想下去和他們一起抓魚，但身體實在不方便。而且他們還要比賽，所以她只能配合。

        比賽為公平起見，大家規定了時間。

        張宇數特意帶來一個電子秤，等會比比誰抓的魚重誰就贏，不能再和小時候那樣傻乎乎的只比魚的大小。

        這段時間個各田地水源較為充足，閘口暫時還沒開，所以河水清淺，魚都比較活躍，還不算難抓。

        他們似乎還和小時候一樣，身手敏捷，抓魚熟稔。

        沒過半個小時，兩只桶都已裝了將近有一半的魚，看上去不分上下。

        凌晨放下水桶，站在岸邊，望向河里的那兩人。

        他們身形遠遠看上去差不多，可仔細觀察的話，嚴小書卻比張宇數削瘦些許。

        他的皮膚本就白皙，所以看起來比較清瘦，但很有力量。彎腰垂眸時全神貫注，一動不動注視著水面，時機一到，動作十分迅速，一抓一個準！

        而張宇數似乎身手更為矯健，他不知什么時候被這炎炎夏日曬成了正宗的小麥色，看起來是那樣健康有活力。

        他抓魚很有技巧，是以圍堵的方式。他先快速用泥巴將兩頭流動的水區域碼上兩條小壩，再用盆子把壩內的水快速不斷地潑向圍外，最后再用腳把淺水攪渾，這樣魚都被嗆出水面，他便毫不費力地將魚撈起，洋洋得意地將抓住的魚朝岸上丟。

        一小時后兩只桶里的魚都已過大半。

        凌晨站在岸邊朝他們喊道：“時間到了，快上來吧！”

        聽到她的呼喊，兩人抬頭望了她一眼，然后在水里簡單清洗了下，徑直走上岸來。

        凌晨笑了笑，說：“不用稱了，你們兩個抓得一樣多呦！”

        兩個少年均是在對方桶里瞧了一眼，都沒說什么。

        “當我不知道？你們說比賽就是怕我下水對吧？”

        嚴小書和張宇數一愣。

        “哈哈，我猜對了，就是怕我下去，沒人給你們撿魚！”

        “……”

        “……”

        過了一會，張宇數提著桶走到凌晨身旁，突然變得很認真，“凌晨，我把小的魚放回去，你把這些大魚都拿去做菜做湯吧，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有吃過你做的魚呢！”

        凌晨被他反常的一本正經嚇了一跳，猶疑地問：“你確定要喝我煮的魚湯？”

        像這樣的肉類菜，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做出來能不能吃！

        平時她只會炒點簡單的素菜，會做米飯煮點粥，想吃肉時都是嚴小書親自上門給她做的……

        “嗯，馬上就要分開了，以后聚少離多，想吃也許你都沒時間來做。”

        凌晨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傷感。是啊，很快就要分開了，從小到大他們三個都在一起，雖然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舍不得。

        “好，我做給你吃，不過……”凌晨突然絞起手指，低頭做出一副慚愧樣，“不過，我，我不太確定做出來能不能吃……你可能會介意。”

        “只要是你做的就能吃，我不介意。”張宇數難得好講話。

        凌晨凝視著他，自信滿滿地笑了，“好嘞，這活我接！”

        杵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嚴小書漸漸露出擔憂的神色。

        他想起上個星期凌晨向他展示廚藝時，給他夾的那塊帶血的肉……

        后來她看出他不敢吃的樣子，還特地解釋說，像血的地方一定是粘在上面的辣椒和調料！

        結果，吃過后……那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啊！

        沒熟，是生的。

        灶房里。

        “啊，對不起，啊，對不起，啊！”伴隨著菜刀的剁砍聲，屋里時不時傳來驚天動地的大叫聲。

        凌晨沒讓任何人來協助，說要自己處理魚，等嚴小書和張宇數沖進來時，兩人完全傻眼！

        只見凌晨正緊閉雙眼一邊說對不起，一邊舉起雙手里錚亮的刀對著空菜板一通亂砍，魚在她揮舞的砍刀節奏下，掉落到她腳邊打挺。

        張宇數嘴角抽搐，詢問道：“呃，凌晨，你在干什么呢？”

        凌晨緩緩睜開一只眼，倉促地看向他，干笑了聲，“殺魚啊？”

        “那你殺的魚呢？”

        “啊？”凌晨徹底睜開雙眼，往菜板上一瞧，哪里還有魚？

        “咦？魚呢？”

        “在你腳后面。”嚴小書平靜地指出。

        “哦。”凌晨連忙蹲下撿起來，將弄臟的魚直接放到菜板上，有些尷尬地笑著道：“呃，呵呵，你們先出去吧！湯一會就好！”

        他倆看著她那副毛手毛腳的樣子，心照不宣；估計想吃上她做的魚得等到明天早上了吧！

        “后天去拜佛，今天還是不要殺生了，我做點素菜吃，你覺得呢？”嚴小書說著看向張宇數。

        張宇數連忙接話，“哦，我覺得對呢，現在想想也不是很想吃葷呢，素菜挺好，呵，挺好的。”說完他又無措地搓了搓手。

        凌晨一聽他們這樣說，頓時如釋重負，“啊，好啊，好啊，其實我最喜歡吃素菜了，哈哈哈……殺生一點都不好！”

        張宇數將凌晨拉出來，滿臉無奈地說：“你說你這些年要是沒有我和嚴小書接濟和施舍，怎么能活的下來！村上像你這么大的女生哪個不會做飯？”說著他就握起她的手，仔細端詳。

        這雙手白皙又纖細，一看就是沒干過什么活的，在村上應該也找不出這么白嫩的手了吧！張宇數想。

        凌晨被他歧視的話語激怒了，但又礙于自己失信在先，理虧，不好發作，只是悻悻然小聲嘀咕道：“她們會做，那你可以找她們做給你喝呀！”

        她聲音小，但抵不住他耳尖，他放下她的手，刻意放大音量，“就找你！”

        說這賭氣的話時，他的鼻孔猛烈地收縮了一下，變大了，有點像大猩猩。

        凌晨看著他，沒忍住，“噗”地笑了。

        口水噴了他一臉……

        “哎呀，能不能注意一點！凌晨你一個女生怎么這么臟呀！”張宇數嫌棄地抹了一把臉，然后又將粘上口水的手朝凌晨糊去。

        凌晨嚇得往別處跑……

        院中傳來一陣陣嬉笑的追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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