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自宴會回來之后，她每天變得更加忙碌，不停地刷題刷題，背課文，除去上廁所、睡覺和吃飯，她忙得甚至連說話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期末考試成績公布出來，凌晨竟然考進全班前十名！

        這令許多同學嘆為觀止，就連老師都不禁在全班人面前夸贊她進步神速，以此激勵那些還不夠努力的學生。

        然而，被夸獎的這天凌晨卻并沒有在學校。

        李子意看著旁邊空掉的座位，眼底閃過幾分落寞。

        他說過的，什么也不會問。

        可……她也真的什么都沒說。

        凌晨期末考完便回到縣城，成績單提前委托李子意幫她代領。

        回到媽媽家后，她每天都帶著鐺鐺到處玩。

        游樂場，電影院，動物園，科技館……把所有能去的地方都玩了一遍。

        鐺鐺特別開心，說從來沒有人帶他來過這些地方，凌晨笑著說以后只要有時間就帶他出來玩。

        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她很想和另外兩個人一起出來到這些地方走走看看，可當時姥姥生病，也就打消掉這些貪玩的念頭。

        年前下過兩次雪，天氣異常寒冷，還未化完雪的路面伴著常年沒人修整而積出的泥土，看起來泥濘又濕滑。

        但盡管如此，凌晨還是愿意去外面的冰天雪地中，也不愿意呆在這個比外面還要冰冷的家。

        她真的越來越搞不懂媽媽為什么要過這樣的生活，她已經不再和張叔叔爭吵，只是換成無視的冷戰。

        她曾試圖安慰，但卻被她劈頭蓋臉的罵一頓。

        媽媽不講道理，把火氣撒在她頭上。

        凌晨知道媽媽心情不好，所以盡量不會出現在她眼前。

        有時候每個人的心事不見得會和別人傾訴，也許大家都明白，即使說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就像她和張宇數，漸漸的，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明明有很多話想告訴他，可每次拿起電話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報喜不報憂，也許潛意識里明白。

        他遠在國外，即使告訴他那件事，也幫不上忙，只會給他徒增煩惱。

        理智席卷，沖動退去，煩悶釋然，風平浪靜后想說的一切似乎也不再重要。

        其實大家各自安好，這才是最好的。

        凌晨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陽光半掩在繚繞厚重的云層中，似乎有一群黃色的鳥兒在上方盤旋，她看不太真切，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到。

        在暈倒前她很清楚地聽到鐺鐺在拼命地喊她。

        凌晨知道自己生病了，又或者是太困了。

        人啊，在疲憊時是要休息一下的……

        迷蒙的霧中，一群久違的小動物們再次出現。

        凌晨驚喜地坐起來，看向它們，可卻沒有一只家伙開口說話，氣氛似乎變得很沉重。

        她覺得不對勁，便數了數，老牛、綿羊、小狐貍、小黃雀、花貓和小黃雞，唯獨少了白兔！

        “兔兔呢？”凌晨有些緊張地問。

        老牛頓時老淚縱橫，嗚咽著開口道：“兔兔，它，今天沒來。”說完便張開嘴大哭起來。

        大伙兒都驚愕地看著它，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喂！牛牛，你能不能別哭得好像我死了一樣！”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凌晨望過去，只見白兔從眾動物中走出來，白茫茫的霧氣里，它看起來十分虛弱。

        “兔兔，你怎么了？”凌晨擔憂地問。

        “我沒事，就是最近被一些事給絆住，失去很多自由，不能來看你，有些難過。”

        “你遇到什么事啦？”

        白兔疲憊地搖搖頭，“沒什么，都是我們小動物之間的事，不用擔心，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照顧好自己。”

        “可是你們大家看起來都好難過。”

        小黃雞小聲埋怨道：“還不是因為你生病，害我們擔心。”

        花貓抬頭，“喂，雞雞，你明明也很擔心，干嘛這樣說？”

        “對呀，雞雞最是口是心非！”老牛附和道。

        小黃雞使勁抬頭白了老牛一眼，卻沒有還嘴。

        凌晨看著它們個個擔心又沉默不語的樣子，不禁有些愧疚，自責道“對不起嘛！我知道這幾天天冷不該出去玩，可我沒地方去啊！”

        “不是沒地方去，而是心情不好吧？”小黃雞直接戳穿道。

        凌晨沒有回答，蔫下頭。

        “還在難過小書的事嗎？”白兔關切道。

        她點點頭，“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和他還有張宇數我們三個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呀，可他怎么變得和我這么疏遠這么冷漠，真的是我看錯他了嗎？”

        “你是不是喜歡他？”白兔十分認真地問，仿佛她的答案對它很重要。

        凌晨看著它，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也許是喜歡的，可那種混合著朋友關系的感情令她迷惑不清。

        是的，她在生嚴小書的氣，可到底是痛恨他拋棄友誼的行為，還是那天當著眾人面宣布他擁有一位絕美的女友而失落難過！

        不過事已至此，她自晚宴回來后，從沒認真思考過自己的想法，只是一味的難過。

        “你對他和對張宇數的感覺是一樣的嗎？”白兔繼續追問。

        凌晨仍然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她想，如果那天是張宇數做出六親不認的樣子，她一定也會很失望很憂傷吧……

        也許，她會忍不住騎上去，然后暴打她一頓。

        可事實上她也拿不住自己會怎樣做，可能還是會像那天成全嚴小書那樣成全他吧！

        “如果你不喜歡他，就遠離他，如果你喜歡他，也要遠離他，還有找時間回壩村的木屋里看一看，也許能讓你的心情好一些……”

        凌晨覺得白兔的話很奇怪，她抬頭看過去。

        只見那群小動物的身影已經隱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越來越模糊，聲音也隨著遠去的距離越來越縹緲，“你要相信小書，他現在背負著一個沉重且不能說的秘密，你一定不要靠近他，一定要記住，不要再去找他…………”

        凌晨覺得自己很想追上去問清楚，可身體根本不聽半點使喚，她太累了。

        這群諱莫如深的小動物們為什么會這樣說？它們看起來為什么比她還要難過，難道它們知道什么？！

        凌晨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是徒勞。

        那感覺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從她手中流走了，她沒能抓住。

        夜晚。

        鐺鐺從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回來時，突然發現有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從晨姐姐的病房走出來。

        這個點會是誰來呢？鐺鐺疑惑地用手揉了揉眼，再次看過去，什么也沒有！

        他不禁打起寒顫，凌媽媽說過她和張叔叔都沒時間來醫院陪晨姐姐的，那剛剛消失的黑影是什么！？

        突然想起這里是經常死人的醫院！

        他深吸一口氣，連忙用力攏緊衣服，拔腿跑回凌晨所在的病房，看到她安然無恙，這才放心下來。

        同一個時段。

        園上別墅里，燈火通明。

        “夫人，他已經找到第四個孩子。”為首的黑衣保鏢站在一旁恭敬道。

        “哦？”方靖崋挑起眉，嗤笑一聲，突然露出狠厲的面容，“還真是不死心，又不聽話呢！他現在在那兒？”

        “剛從醫院回來。”保鏢依舊神色鎮定。

        “醫院？去醫院干什么？”

        “那孩子在醫院，只是……”

        “只是什么？”方靖崋見保鏢略微猶豫，便不耐問道。

        “我們的人只監視到他去過醫院，可并沒發現他與那孩子說過話。”

        “沒發現？”方靖崋在燈光下變回和藹的樣子，看向保鏢，微笑著說：“你可以不用來了。”

        坐在一旁的嚴璽萱看到姨媽這副面孔，也禁不住地發抖，若是換作平時她定不會插話，可現在嚴小書是她的男朋友，不能再任由這些保鏢胡說八道。

        “姨媽，我覺得小書已經變化很大了。您看，他現在再也不看建筑類書籍，也不愛結交朋友，之前和他有過曖昧的女生也都徹底斷掉，您說什么他都聽。我覺得還是不要再監視太緊，免得累到您。”

        方靖崋睨她，“怕我累？我看你就是被他的臉沖昏了頭！幫他講話，你覺得他那天當眾抱住你，就是喜歡你？嚴小書要是像上一個孩子那么簡單好操控，我也不用這么費心費力了。”

        嚴璽萱看著方靖崋，緩緩垂下頭，沉默不語。

        她回想起自己在學校津津有味地反復看那些被報道在新聞上他與她合照時，一旁好友和自己說過的的話。

        好友認為嚴小書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實在很奇怪。

        記得第一次與嚴小書見面是在青少年創意模型制作大賽上。

        那天他身著藍白相間校服沉著穩重地站在臺上，在現場僅用一小時便建造好他設計好的玻璃花房的模型。

        聚光燈中。

        他相貌出眾，清秀逼人，站在臺中從容細致地講解眼前的設計。他在介紹時的聲音清醇溫柔，惹得旁邊好幾個女生都止不住贊嘆他優雅帥氣……

        她當時就坐在臺下，不知怎么的，心臟像是被他砸中了一般，狂跳不止。

        由于他所設計的模型建造結構齊全，符合實際建筑原理，比例協調，模型外部形狀符合幾何規則，立體美觀視覺效果極好，令幾位評委贊不絕口。

        評比結果出來，他果不其然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從那以后她便開始找人留意他……

        當得知他就是姨媽選中的繼承人時，她差點不顧形象跳起來！

        像他這樣優秀又溫柔的男生，哪個女生不心動？

        可他來到這個家之后，她再也沒見過他的笑，他的溫柔。

        每天呈現的只有無盡的冷漠……

        以前她調查過，凡是有女生像他告白，他也只會委婉拒絕，從來不會惡意傷人。

        可后來有段時間，他開始每天注重穿著打扮，所到之處要多帥氣有多帥氣。

        用好友的話來說，他簡直像一只到處開屏的花孔雀。

        那段時間，他總愛與一些女生在一起搞曖昧，等人家提出正式交往請求時，他又極盡侮辱不緊不慢地將那些女生一個一個的趕走。

        好友說他變化太快，現在就是一個花花公子形象嘛！

        但只有嚴璽萱清楚，他這是一石二鳥，其一就是想讓姨媽對他失望好另擇繼承人，其二就是不想讓那些女生受到迫害。

        當然這里面的具體內幕是不能向好友透露的。

        她只說曾經在一中時有個天天向他告白的女生被人強·暴后，大家都謠傳他不祥，可能他自己也覺得愧疚，實在不忍那些向他告白的女生再次遭受到無妄之災，所以才會那樣惡語相向。

        她知道嚴小書從來都不是個壞人。

        但好友還是表示疑惑，如果說他只是大發善意，害怕那些女生受到傷害，可他又為什么每天打扮得招蜂引蝶？

        嚴璽萱終于不再笑，一開始她只覺得他是想讓姨媽失望，漸漸的，有些事開始變得奇怪……

        他似乎每次都變著花樣，一面吊著傾慕者給人家希望，可別人真的來告白，卻又毫無情面的拒絕掉。

        這欲蓋彌彰之下是否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她思量一番，無從所知……

        雖然在宴會結束那天他已經答應過姨媽會擺脫過去，改頭換面，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宴會上的表白實在有些倉促，很像有意在阻擋什么事情發生似的。

        她抬頭緩緩看向方靖崋慈祥的臉，仍然毫無頭緒。

        “告訴你爸，讓他繼續監視好嚴小書。”方靖崋厲聲道。

        “是。”嚴璽萱正襟危坐，而后緩緩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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