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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北撤


  中軍帳內(nèi),羯胡諸將濟濟一堂,一個個神色凝重甚至沮喪。

  石勒心情同樣沮喪。這場該死的雨已經(jīng)下了三個月了,從寒冬臘月一直下到大地春回,還是不肯停,連綿陰雨導致軍中疫病橫行,軍士們大批大批的病死。同時軍中補給匱乏,大量軍士餓得眼珠子都綠了,傷病的軍士被殺害然后分食這種現(xiàn)象正在蔓延……一切的一切都告訴他,他的軍隊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

  而跟他隔著淮河對峙的晉軍呢?人家有堅固的城池保護,有溫暖的房子遮風擋雨,有充足的食物……他們吃得甚至都還沒有晉軍的騾子好!

  這場該死的雨給晉軍爭取了至少三個月時間。利用這段極其寶貴的時間,江東政權(quán)調(diào)集了自己所能調(diào)集的一切兵力往壽春一線集結(jié),原本空虛的淮河防線變得固若金湯。這還不算,據(jù)斥候和細作提供的情報,徐州那邊有數(shù)干精兵挺進至相城(今天的淮北),大有要攻擊蒙城,在背后狠狠捅羯胡大軍一刀的意思;而南陽晉軍也開始大舉穿越桐柏山,向義陽郡(今天的信陽)發(fā)動攻勢,他留在義陽的軍隊一如既往的不是北宮靜的對手,被打得稀里嘩啦,接連敗了好幾場,折損數(shù)干之眾!

  形勢正在急劇惡化。

  散得跟原子有一拼的晉人在整個華夏族群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奇跡般地聯(lián)合了起來,不管是江東的、南陽的、江北的,通通都聚集到了保衛(wèi)華夏文明的戰(zhàn)旗之下,同仇敵愾要跟他們決一生死,就連這兩年被江東司馬睿逼迫得夠嗆的江州刺史華軼,也招募了四干精兵連同蕭育那三干精兵一起,交由蕭育指揮,順江而下開進至合肥,加入到拱衛(wèi)江東的作戰(zhàn)序列中去。

  面對這樣的形勢,石勒不得不承認,他橫掃江東的希望已經(jīng)很渺茫了。但他還是不甘心,因為正是他極力主張南下,打過長江去拿下富庶的江南大家快活快活的,現(xiàn)在卻把大軍帶到了這個死地,如果不能取得勝利,他的臉往哪擱?

  他陰沉著臉向眾將領(lǐng)說明了目前的形勢,然后說:“如今我軍連遭挫折,晉人頗有渡河反擊之勢,形勢危殆,諸位有何破敵之策?”

  刁膺沉吟良久,說:“眼下我軍軍中疫病橫行,給養(yǎng)匱乏,將士們饑寒交迫,實在是疲不能興,不如先行撤軍,同時修書一封給瑯琊王請求替他掃平黃河以北地區(qū)的叛軍,穩(wěn)住晉軍,待晉軍退兵后再從長計議!”

  石勒氣得嗷嗷直叫:“你直接讓我向江東鼠輩俯首稱臣得了!”



  夔安沒有拿出什么破敵良策,只是說:“眼下春雨連綿,積水暴漲,大將軍理應將中軍帳遷往高處躲避積水!”

  答非所問,石勒很生氣:“夔安,你怎么這么慫!?”

  夔安面有慚色。

  頭號大將孔萇說:“眼下形勢雖然惡劣,但我軍也并非沒有一戰(zhàn)之力!請大將軍給我一支精銳,我?guī)麄兠诙珊舆M攻壽春,斬殺他們的大將,奪取他們的城池和倉米!壽春一下,南下的通道就打開了,區(qū)區(qū)淮河,再也擋不住我們了!”

  石勒大笑:“這才是猛將的計謀,刁膺和夔安都太慫了,成不了大事!”

  其實孔萇也是挑他愛聽的來說。帶一支精兵摸黑渡河進攻壽春,斬殺晉軍將領(lǐng)奪取壽春城,打通南下的通道,這一計劃聽起來很合理,但真經(jīng)轡琢磨,卻跟別人問你怎樣把一頭大象塞進冰箱里,你說打開冰箱門,把它塞進去,然后關(guān)門就行了差不多。地球人都知道拿下壽春這一軍事重鎮(zhèn),奪取晉軍儲存在壽春的糧草便能夠扭轉(zhuǎn)局勢,可一支輕裝前進的部隊如何奪取壽春這種堅固到極點的城池?靠拳頭砸還是靠牙齒咬?

  乍一聽整個計劃很對,細一想一點可行性都沒有。

  但架不住石勒愛聽啊。

  就在石勒大受鼓舞,準備調(diào)撥人馬給孔萇等將領(lǐng),將這一可行性基本為零的計劃付諸實施的時候,張賓開口了:“大將軍,我們還是北返吧。”

  石勒愕然:“為何?”



  張賓說:“如今淮河一線晉軍重兵云集,嚴陣以待,領(lǐng)兵的周訪、甘卓、陶侃、顧榮,皆能征善戰(zhàn),江東兵向來又以擅長防守著稱,大將軍捫心自問,就算讓你順利渡過淮河,與疲蔽之師對陣據(jù)守堅城的江東兵,勝算有幾河?”

  石勒擰著眉頭不說話。

  刁膺說:“我們可以詐降……”

  張賓冷笑:“詐降?那不是找死么!去年我軍攻陷帝都,囚禁天子,殺害王侯,搶掠他人妃子、公主,即使是拔下我們的頭發(fā)也難數(shù)我們的罪過,這可是血海深仇,但凡是個長腦子的都不會相信我們會歸順他們!真要詐降,只怕江東司馬睿想的不是如何安撫我們,而是如何將我們抓起來碎尸萬段!”

  他看著石勒,目光灼灼:“大將軍,我知道你渴望打過長江去,建立更大的功業(yè),但是眼下時機真的尚未成熟!在河北有王浚,在山西有劉琨,在山東有曹嶷,在中原更有乞活軍、南陽小朝廷,在江北又有李烈,這些都是想要置我們于死地的狠角色,不掃平他們,我軍根本就沒法全力進攻江東!當初誅殺王彌之后就是應該南下!”

  石勒問:“不應該南下,那應該怎么做?”

  張賓大聲說:“北上!渡過黃河集中全力掃平王浚、劉琨!河北、山西流民眾多,胡漢雜居,民風勁悍,盛產(chǎn)良馬和精兵,實乃王霸之資,王浚和劉琨皆能力平庸、目光短淺之輩,定然不是將軍的對手!解決了他們,幽、并二州肥沃的土地和大批良馬精兵盡歸將軍所有,以前為根據(jù)地南下,何愁大事不成!”

  夔安皺著眉頭說:“河北確實非常肥沃沒錯,但是想拿下來可沒那么容易啊,王浚的幽州突騎……”

  張賓打斷:“段務(wù)勿塵死了!”

  夔安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又怎樣?”



  張賓說:“不怎么樣,只是他的兒子段疾陸眷跟王浚的關(guān)系可遠沒有他跟王浚那么親密。王浚本身沒什么很突出的才能,全靠太原王氏的聲望和晉廷給予的權(quán)力,再加上姻親關(guān)系,才攏住段部鮮卑為他賣命,現(xiàn)在段務(wù)勿塵死了,段疾陸眷又跟南陽小朝廷親近,讓王浚十分不滿,他們之間定然有嫌隙!”

  石勒開心地說:“只要他們生出了嫌隙,那就好辦了!”

  張賓說:“正是!將軍,我軍在此駐扎三個月,這場雨就下了三個月,這是老天爺在提醒將軍不應該久留于此,應當盡早北返,北方才是將軍大展拳腳的好地方!”

  石勒說:“可現(xiàn)在晉軍虎視眈眈,我軍若要撤退,他們定然追擊,這可怎么辦?”

  張賓說:“跟我軍對峙的是江東兵,不是北宮靜指揮的百戰(zhàn)老兵,何懼之有?他們調(diào)集了無數(shù)精兵強將,卻只敢固定壽春,日夜提心吊膽生怕我軍偷襲,若聽說我軍撤退,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會全力追擊?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做出掉頭進攻北宮靜的樣子,江東兵定然按兵不動!”

  石勒擼起袖子,翹起胡須,大笑著說:“妙計,妙計!就這么辦!”當即重重的賞了張賓,然后開始著手安排退兵事宜。

  石勒不愧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哪怕形勢如此危急,他也沒有慌亂,而是安排輜重先行,自己率領(lǐng)大軍進逼壽春,作出一副要大舉渡河攻城的假象,成功的騙過了晉軍。等到輜重部隊撤得差不多之后,他便指揮大軍迅速北撤,同時放出風聲說要跟北宮靜決一死戰(zhàn),以迷惑晉軍。

  晉軍果然按兵不動,沒有追擊。

  本來一切順利的,但是他那個騷包侄子石虎偏偏要加戲,這位爺?shù)娜蝿?wù)是率領(lǐng)兩干騎兵阻擊晉軍,防止晉軍追擊的,結(jié)果晉軍沒打算追擊他,他倒先向晉軍發(fā)動攻擊,截下了晉軍一支補給船隊,繳獲糧食、布匹數(shù)十船之多。被沒完沒了的冷雨困了好幾個月,毛都沒搶到一根的羯胡軍隊看到這么多糧食、布匹,頓時就紅了眼睛,紛紛沖上去爭奪,為了多搶幾升米幾匹布甚至揮起鐵拳痛擊同伴,場面完全亂了套!

  然后就樂極生悲了。紀瞻捕捉到這一難得的戰(zhàn)機,馬上指揮晉軍向石虎所部發(fā)動進攻,石虎完全沒有防備,被一頓暴打揍得屎尿橫飛,哪里還顧得上搶東西?撒丫子就跑,用實際行動告訴晉軍什么叫兵敗如山倒!



  就這樣,都還是被殺被俘了近干人。

  晉軍殺得性起,一路猛追,逼近了正在北撤的大軍。羯胡大軍十分恐慌,以為晉軍主力要大舉進攻自己了,石勒下令大軍列陣,準備與晉軍決一死戰(zhàn)。然而晉軍見狀,馬上就撤了,根本就沒打算跟他們決戰(zhàn)!

  還好,虛驚一場。

  暗暗慶幸的石勒并不知道,就在他抹掉額頭上的冷汗,指揮大軍緩緩北撤的時候,在不遠處,紀瞻、周訪、陶侃、甘卓等江東大將正用復雜的目光注視著他的大軍。

  周訪望向紀瞻:“胡人疲蔽之極,已成驚弓之鳥,正是痛殲胡虜?shù)慕^好機會,大將軍,真的不下令全軍追擊么?”

  紀瞻搖頭:“歸師勿遏,放他們走,讓他們?nèi)ジ莻涼州小兒拼個你死我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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