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大限已至
石勒說:“若是晉人深陷關中、并州這個泥潭,那再好不過了,如此我便可從容著手征兵,重新訓練出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了。”
張賓說:“光是重新訓練出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還不夠,還要想辦法把鮮卑人推到晉軍面前,替我們抵擋晉軍兵鋒!”
石勒嘆氣:“我當然想把鮮卑人拖下水,可他們死活不同意啊!”
張賓說:“現在晉軍接連得勝,士氣高昂,鮮卑人當然不愿意與之為敵,但晉軍所表現出來的戰力如此強悍,我就不信他們還睡得著覺!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自開戰以來,不管是張賓還是石勒,都一直想將鮮卑人拖下水,與他們結盟一起對抗晉廷。隨著山東、洛陽兩次大敗,損失超過十萬精銳步騎軍之后,這種心情就越發迫切了。挨了這兩頓毒打之后,石勒和張賓都深刻地意識到,經過七年的厲兵秣馬、臥薪嘗膽,再加上李睿、北宮靜大力地的軍改,晉軍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一支可怕的鋼鐵之師,以羯胡一己之力,根本就無法戰勝這樣的對手,這個時候,能否把鮮卑人拖下水便不再僅僅是關系勝負,而是生死攸關的問題了。
段部鮮卑不要想了,人家打定主意要當晉廷的狗,根本就沒法爭取。但是像拓跋鮮卑、宇文鮮卑、慕容鮮卑這些都是可以爭取的,尤其是慕容鮮卑,實力強橫無比,如果他們能夠入場幫忙,羯在的壓力將減輕不止一半。
當然,什么韓國人、靺鞨人、扶余人啥的,也挺能打,可以的話也要將他們全放進來。
至于該如何將鮮卑人拖下水,張賓現在還沒有頭緒。不過他堅信自己一定能找到辦法的,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他算計不了的人!畢竟,在他看來,匈奴漢國少說也還能跟晉軍斗個一兩年,他的時間還算充足,只要給他時間,鮮卑人再怎么堅定,也會被他的糖衣炮彈擊垮!
更何況鮮卑人從來就不是什么大晉的忠實,一個比一個貪婪,可供他利用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那么,正被張賓和石勒算計著的匈奴漢國又在做什么呢?
在料理后事。
在料理劉聰過人的后事,也在準備他們這個政權,乃至他們這個民族的后事。
劉聰這些年沉迷酒色,身體早就被醇酒美人給掏空了,眼看十萬步騎軍精銳,四王三十八將一朝盡喪,他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當場便嘔血昏迷,可把一眾文武大臣給嚇壞了。御醫手忙腳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救醒。
醒過來之后,劉聰召見呼延宴、朱紀、劉粲等人,向他們了解白馬寺之戰的情況。當得知在決戰中劉曜都已經率領數千重騎打穿了晉軍的步兵方陣,沖到李睿前前,眼看就可以斬下李睿的首級了,卻被晉軍用一種會噴吐火舌并且噴射出威力極大的彈丸的鐵管子擊敗,隨后又遭到晉軍大批精銳騎兵的反擊,包括劉曜在內,好幾千人無一生還之后,他呆愣許久,才指著天空大罵:“晉人都腐朽到這種程度了,為何還能涌現出像北宮純、北宮靜、祖逖這樣的人杰,和李睿這樣的經世大才?莫非即便他們爛到這等地步,上天依舊不肯收回對他們的眷顧嗎?上天,你何其不公!!!”罵完,心口絞痛排山倒海般襲來,捂著胸口嘔血不止,竟生生吐出一升鮮血,然后昏迷了過去。
再次被救醒后,劉聰變得極其虛弱,連床都起不了了。他知道自己大限到了,強打精神下令光祿大夫王延和秦王劉權留下來死守潼關,自己則帶著劉粲、呼延宴等人返回平陽。臨走時他還順手將臨陣脫逃扔下大軍逃入潼關試圖逃往涼州的蒲洪、姚弋仲等人給抓了起來,并且派人前往他們老家將他們的家眷一并抓過來。這一仗敗得太慘了,一定得有人出來背鍋,他不可能背這個黑鍋,劉粲、呼延宴也不行,只能讓這些言而無信、反復無常的部落首領來背了。
而且,他很贊成呼延宴的觀點,蒲洪、姚弋仲都是文武全才、野心勃勃之輩,他還勉強能壓制得住,一旦他不在了,這兩個家伙肯定不會安份的。現在他大限將到,這種隱患應該盡早除去。
這一路舟車勞頓,無疑讓劉聰那本就糟糕的身體雪上加霜,他時常嘔血,長時間昏迷,整個人消瘦得可怕,一眾文武大臣看在眼里,都知道他的大限怕是要到了,憂心忡忡。
現在匈奴漢國正面臨著自劉淵起兵以來的最大危機晉人正從潼關、關中和晉陽三個方向向他們發動猛烈的進攻,那些以往臣服于他們的胡人也不再恭順,整個匈奴漢國隨時可能完蛋!劉聰在,大家還有主心骨,齊心協力的話沒準還能挺過去,要是劉聰也倒下了……
大家的目光投向劉粲,都是暗暗搖頭。
不合適。
劉粲不管是能力還是自身資歷,都不足以應對如此險惡的局面。更何況這位年輕的太子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敗仗,葬送了匈奴漢國四王三十八將,整整十萬步騎軍精銳,這無疑大大動搖了他本就不足的威信,讓很多桀驁不馴的胡人部族和漢人地主豪強生出了輕視心理,要是劉聰倒下,將帝國交到他手里,匈奴漢國的前途真就黯淡無光了。
然而,劉粲已經是目前最合適的繼承人了……
在眾人無比糾結中,劉聰終于回到了平陽。
在平陽城休息了兩天之后,劉聰的精神好了很多,不再嘔血,也能吃下點東西了。不過有經驗的大夫都知道,這是回光返照,這位匈奴雄主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劉聰從容接受了自身的命運。趁著精神頭還好,他召開了自己最后一次朝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自己身體抱恙,無力治理國事,所以將皇位傳給劉粲,自己退居幕后當太上皇。他可謂雷厲風行,當即便讓人取來龍袍給劉粲穿上,親手將玉璽交到他手中,讓他坐上龍椅,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文武百官心情異常復雜,但還是一絲不茍的對著龍椅上那位年輕的天子三拜九叩,山呼萬歲。
登基大典結束后,劉聰的精氣神似乎也耗光了,整個人虎脫了一般,被人抬著回了后宮。劉粲見狀,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的強烈,跪在劉聰病床前握著劉聰枯瘦的手大哭不止。
劉聰卻很平靜,說:“人總會有這一天的,早晚而已,生死就如同草原上的水草隨著四季變換而枯榮一樣尋常,有什么好傷心的?”
劉粲哭得越發傷心,說不出話來。
劉聰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劉粲的頭,說:“別哭了,我們匈奴男子漢從來都是流血不流淚的,你這哭得涕淚橫流的,像什么樣子?你這樣子,讓我如何能安心將社稷交給你,去見列祖列宗?”
劉粲哭著說:“父皇,兒臣挑不起這重擔……兒臣挑不起……”
劉聰厲聲說:“挑不起也得挑!你是太子,這個擔子你不挑,誰來挑?”
劉粲給訓得忘了哭。
劉聰放緩了語氣,說:“帝國剛剛經歷了一場慘敗,元氣大傷,晉軍大軍壓境,形勢危殆之極,在這個時候把江山交給你,也確實是難為你了。但為父也沒辦法,為父這病情是好不了了,只能讓你頂上來了……你擦干眼淚,把耳朵豎起來,接下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牢牢記住!”
劉粲趕緊擦干眼淚:“兒……兒臣聽著!”
劉聰鄭重其事的說:“我死后,你要嚴密封鎖消息,萬萬不可讓人知道我已經不在了,有人要見我,你就說我在養病,不能見人!”
劉粲說:“這么大的事,怕是瞞不了多久。”
劉聰說:“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如今平陽城人心惶惶,再讓臣民知道為父已死,會發生大亂的,現在國家可經不起折騰了!”
劉粲用力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劉聰接著說:“白馬寺之戰損失太過慘重,國家這十幾年積累的文武人才幾乎被一掃而空,你掌權后一定要盡快發掘可用之才……只要是有才華的,哪怕是販夫走卒出身的都可以重用,千萬別學漢人門閥那套,那套純粹就是找死!你的兄弟里有幾個有點才能,你要跟他們好好相處,信任他們,重用他們,萬萬不要學司馬家同室操戈!”
劉粲鄭重的說:“兒臣謹遵父皇教誨,定會好好與兄弟們相處,絕不與他們爭斗!”
劉聰繼續說:“王延、王育、馬景這些都是忠貞之士,尤其是王延,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以重用。朱紀、任顗、范隆這幾個也頗有才華,但忠心不及王延、王育,你在用他們的時候要留個心眼。呼延宴可為大司馬……”見劉粲皺眉,他解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現在呼延氏家族在朝中的勢力已經很強大了,再讓呼延宴當大司馬,他們會更上一層樓。但現在形勢危殆,必須籠絡住呼延氏一族讓他們出死力,才有可能轉危為安。這是當前第一要務,別的暫時是顧不上了,你明白嗎?”
劉粲這才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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