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經(jīng)理，李經(jīng)理，李經(jīng)理，你還好嗎？”桂河拍打著窗戶，可是隔著防彈玻璃窗，只是徒勞無功。

        戒毒所的警察見狀，連忙上前抓住李嬌嬌撓自己脖子的手，桂河看到，李嬌嬌的脖子，現(xiàn)已鮮血淋漓。

        李嬌嬌被警察架著雙臂，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出會客室。

        她嘴里嗚咽出聲：“桂……桂……桂河……你……你在……”

        她后面說了什么，桂河就聽不清了。

        桂河看著對面空無一人的房間和地上李嬌嬌掙扎時手指拖行間留下的點點血跡，嘆息一聲離開會客室。

        帶桂河進會客室的警官看桂河神色，忍不住出言勸解。

        “李嬌嬌吸毒時間不長，心癮還不算嚴重，家里人如果能主動幫她，勸解她，她還是有戒毒成功的可能性。聽說李嬌嬌國外名校畢業(yè)，在大企業(yè)當經(jīng)理，現(xiàn)在吸毒了，我總感覺很可惜。”

        “李嬌嬌是青年人，未來還有幾十年日子，作為家屬，你們可不要輕易放棄她。要是家屬都放棄她，那么她一定會墮落的，那樣真的既可惜又可憐。”

        “真的挺可惜。”桂河附和好心的警官一句，“可惜她的才華吧。”

        “對了，我不是她的家屬，只是她的同事。”桂河說道。

        “額……”警官卡了殼，他摸了摸頭，笑著說道，“同事也成，有人勸勸她，說不定她能改正。”

        “將心比心，從家屬方面考慮，這是一位可惜的女兒。”說這句話的時候，桂河的神色很平靜，如同深秋的湖泊，不見半分漣漪，無法讓人窺探他的內(nèi)心是否也平靜如一。

        “吸毒者可憐，家屬更可憐，誰家出個吸毒的人，都要被拖累一輩子。”警官很公道地說，

        “很多家屬被吸毒者糾纏，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shù)。”

        “我們都見慣了，本著職業(yè)道德勸解家屬不要放棄，一旦家屬放棄了那么吸毒者絕對完了，可是，本著良心覺得有些吸毒者不可救藥，完全沒有拯救的必要。”

        “那些屢教不改的慣犯，他們自己都清楚自己是社會的膿瘡，渾渾噩噩地活著，對自己、對家人、對社會沒有半分貢獻，可是他們偏偏貪生怕死，就算是活在垃圾里，也要活著。”

        “如果復(fù)吸了，家屬能原諒一次兩次，絕對不會原諒十次八次。你勸勸你同事，戒了吧。”警官嘆氣說道。

        “你真是個有良心的警官，”桂河感激地看著警官，“你說的話，我一定會轉(zhuǎn)達給李嬌嬌。”

        要不是可惜李嬌嬌，警官絕不會多嘴說這些。再說了，這些話不是說給桂河聽，而是讓桂河轉(zhuǎn)達給李嬌嬌，這更顯示了警官的品格。

        街道兩旁的松柏挺直如旗幟高高站立，盡管寒風蕭瑟，松柏依舊不懼嚴寒矗立。天氣有些陰沉，路邊有一位年輕媽媽正在給撒歡亂跑的女兒戴好帽子，桂河的視線不自覺被這對母女吸引。

        小女孩兒有些頑皮，媽媽剛扶好帽子，她小爪子一撓，刷的一下又將帽子扯歪了。媽媽看著孩子，只好佯裝生氣地女孩兒戴好帽子，再板起臉訓(xùn)兩句，孩子顯然熟知媽媽套路，她沒被媽媽的怒氣嚇到，反而哈哈大笑，兩只小手抱著媽媽的腿撒嬌耍賴，咯咯的笑聲隨著北風傳向遠方。

        桂河低聲說道：“李嬌嬌也是某個媽媽的女兒啊。”

        桂河回到家中，想著自己探監(jiān)的經(jīng)歷。李嬌嬌混混沌沌，現(xiàn)在沒辦法從她那里得到什么線索。

        本來桂河想著，李嬌嬌管理著集團對外貿(mào)易，說不定能掌握什么警方不知道的線索，現(xiàn)在看來，這條線索是斷了。

        突然，一道閃電在桂河腦中劈下，李嬌嬌被拖走時說了什么——你在？

        “你在”是什么意思？

        “在”有什么意義呢？一是表示動詞，表示處于，如無所不在；二是介詞，表示所處的現(xiàn)狀，如在夢里；三是副詞，如正在。

        顯然，這三種含義，每一個都不符合自己與李嬌嬌的情況。

        或者說是“你再”？

        “再”的含義是第二次或重復(fù)。

        你再來看我！我這里有什么！

        “你再”就符合自己和李嬌嬌的真實情況了。

        桂河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在臥室里來回踱步。

        “你在”和“你再”，一個字眼的不同，會造成不同的結(jié)果，到底值不值得再去試探一次李嬌嬌呢？

        值得！桂河下定決心。

        事不宜遲。桂河給吳勝隊長去了電話，安排自己和李嬌嬌再次會面。

        桂河同吳隊長一起來到戒毒所，戒毒所所長是吳隊長的戰(zhàn)友，兩人很輕松就獲得了會客的資格。

        桂河再一次坐在李嬌嬌對面。

        “李經(jīng)理，你喊我再來，有什么事？”桂河平靜地詢問。

        “呵……我還以為你沒聽懂，沒想到你聽懂了。”李嬌嬌一臉嘲諷，“桂助理能量真大，連警察都能指使，看來以前是我小看你了。”

        “過獎了，李經(jīng)理。我們都是拿錢辦事，就不要相互試探了。你喊我來，到底是為什么？”

        “我手里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與李月有關(guān)。如果你掌握了這個證據(jù)，那么，你就掌握了趙總裁的軟肋。怎么樣，動心了沒？”

        “李月的秘密啊……那么，李經(jīng)理想拿這個秘密，換什么好處呢？錢？權(quán)？名譽？”

        “錢？現(xiàn)在對我來說，拿著錢我會忍不住買粉的，越有錢越容易壞事；權(quán)？我作為前科犯，哪個正規(guī)部門要我？名譽？進了局子，我還有名譽可言嗎？你確定不知道我真的要什么？”

        “我想想……心理學有一個很有趣的研究，是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馬斯洛認為，人的需要由低級到高級，分為生理、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實現(xiàn)五個層次。”

        “李經(jīng)理即便進了局子，被公司辭退，但是房子票子不缺，絕對短不了吃喝，所以，應(yīng)該不是最初級的生理需求。那么，就是第二層次的安全需求？”

        “李經(jīng)理，在這個城市，你感到不安全了。”桂河篤定開口。

        李嬌嬌愣了愣，隨即便笑了起來。

        “桂助理，我有沒有夸獎過你，你是個聰明人。”

        “以前沒有，現(xiàn)在有了，謝謝夸獎。”

        “那么，你能怎樣保證我的安全呢？”

        “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么感到不安全，我才能制定相應(yīng)的措施啊。”

        “我感到不安的原因，有兩點，桂助理你不妨猜猜看。”

        “兩點啊。設(shè)身處地，我站在你的立場思考，也覺得這個城市不安全。”

        “我曾經(jīng)看過一篇報道，說是吸毒的人，看到曾經(jīng)吸毒的房子、買毒品的街道都會產(chǎn)生一種極致的快感。李經(jīng)理吸毒史已滿6個月，想必你在不少地方吸過毒，那么，這個城市隨處都是令你沉淪的地方。”

        “為了你的以后，為了你的安全，你只有遠離這個城市，才能真正戒毒。”

        “所以，這個城市令你感到不安，這應(yīng)該是第一個原因。”桂河娓娓道來。

        李嬌嬌點頭，“這是一個原因。那么，你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呢。畢竟，雖然國家大力打擊毒品買賣，但是毒品利益巨大，毒販子還是如韭菜一般，割完一茬又一茬，很多地方都有毒品存在。”

        “李經(jīng)理，這個問題很好解決。”

        “哦……愿聞其詳。”

        “李經(jīng)理，你被自己的思維固定住了。我不否認國內(nèi)一些地方存在著非法毒品交易，特別是對于富人來說，更容易被毒品引誘。”

        “可是，我們國家，還是存在兩個地方，一定沒有毒品生存的土壤。”

        “哪兩個地方？”李嬌嬌的神情有些急切。

        “警局和軍隊。”桂河鎮(zhèn)定開口。

        “警局和軍隊有定期體檢，如果發(fā)現(xiàn)了吸毒者，那么，絕不姑息。所以，李經(jīng)理，如果這個城市令你感到不安了，你完全可以換個地方生活。”

        “西藏駐扎著無數(shù)邊防部隊，有些地方海拔高、氧氣稀薄，環(huán)境艱苦，買個東西都要開車走一個小時。你說說，在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毒品有生存空間嗎？”

        “我記得李經(jīng)理是關(guān)中人吧？應(yīng)該會做涼皮、肉夾饃。等到戒毒成功，你賣了本地的房子、車子，拿著錢去偏遠軍區(qū)大門口買個房子賣涼皮，既能賺錢養(yǎng)活自己又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欲望。”

        “不過，就是日子苦點，不能和現(xiàn)在比。”

        李嬌嬌雙眼一亮，苦點她不怕，就怕自己沒尊嚴地活著。

        “桂助理，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個這么有趣的人。”

        “嗯……我可以更有趣一點。”桂河調(diào)侃，“李經(jīng)理，你對這個城市感到不安的第二個原因，與李月有關(guān)，對吧？”

        “你掌握了李家大小姐李月的秘密，那么，你說李月知不知道呢？李月會不會做什么呢？畢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啊。”

        “李經(jīng)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李月的秘密是什么了嗎？”

        李嬌嬌驀地一笑，她盯著桂河的眼睛，緩緩開口：“我掌握的秘密是——李月不是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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