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是素描基礎課，教室是一間畫室，畫架圍成了個圈，中間擺放著石膏像。

        上課之后，學生們紛紛拿起筆開始描摹，許硯山在一旁稍作指導，糾正拿筆的姿勢以及運筆的方式。

        夏桑榆在一旁觀摩學習，男人工作起來十分投入，仿佛忘記了身邊還有個人。

        直到所有同學差不多上手了之后，許硯山才走到一旁，讓她幫忙拿一下畫具。

        給他遞過去后，男人說了聲謝謝，語氣淡淡地，便再也沒有說話了。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著，夏桑榆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如果他們再見面的話，會是怎樣的一種場景。

        然而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發現，也可以像現在這樣，毫無波瀾，或許，心里翻騰的人只有她自己。

        長發用淡藍色發圈扎了個低馬尾，幾縷卷發松散地垂了下來，女生將她順到耳后。

        眼睛盯著前面的學生們，沒有注意到一旁唰唰作畫的男人抬眼看了她一下，手上的動作快速運轉。

        這節課下課前，夏桑榆將學生們的作品一一收齊，一起送到許硯山的辦公室。

        一路上，女生們嘰嘰喳喳，興奮不已地和小姐妹炫耀著。

        “許教授也太優秀了！全身到處都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今天糾正我的時候，湊得很近，身上香香的，我直呼救命！”

        “好羨慕你啊！我也想蹭課。”

        “不行哦，他很嚴格的。”

        “越是這樣就越崇拜他了，禁欲系絕了！”

        夏桑榆抱著畫具，和她們擦肩而過，那些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敲開了許硯山辦公室的門，女生將東西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后平靜地離開，男人依舊是趴在窗戶邊上，這回連身子都沒轉過來。

        等到夏桑榆徹底走了之后，才回過頭翻看著學生們的作品。

        看累了轉而又拿起自己的那本素描本，繼續著之前沒有完成的畫作。

        畫面中的女生長睫微合，只留給別人一個側臉，抬手撥弄著頭發，長發卷曲，充滿了朦朧的美感。

        畫中的人就是方才短暫停留的那個人，許硯山眼睫低垂著，將眼底氤氳的霧氣遮擋著。

        他現在，能用什么身份接近她呢？

        辦公室里，慕芝芝趴在桌子上無聲地抽泣，一副丟了魂兒的樣子。

        夏桑榆一走進來就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一股頹喪的氣息，年輕的女助教兩眼放空，嘴巴癟著委屈極了。

        “甜甜的戀愛輪不到我，甜甜的偶像要和我擦肩而過，我苦啊！”慕芝芝抓著夏桑榆哀嚎。

        “她愛逗今天晚上在星光廣場路演，結果臨時被安排去照看晚課了，我們晚上都有課，想和她換也不行。”方雅無奈地搖了搖頭。

        夏桑榆回憶了一下，自己晚上好像沒有什么事情，也許可以和她換。

        “那個，我幫你去照看吧。”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

        “天吶！我沒聽錯吧？小夏！你簡直就是天使！我好愛你！”慕芝芝瘋了一般，撲了上來，把夏桑榆緊緊地抱住，“下次再還給你！”

        “咳咳！好……”女生被她強有力的懷抱箍著，快透不過氣來了。

        “好了！你趕緊走吧，別把人家勒死了，這種窒息的愛，不要也罷。”林彥見縫插針地懟著她。

        “去你的吧，今兒個爺高興，就不和你計較了。”慕芝芝熟練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又快速變臉，抓起背包，臨走前給夏桑榆一個飛吻。

        “那種小白臉有什么好追的！”直到人家走了，林彥才不爽地嘀咕了句。

        夏桑榆看了他一眼，眼睛轉動間，隱約感覺到了什么微妙的東西，也許……慕芝芝不僅沒有錯過甜甜的愛逗，還可以擁有甜甜的戀愛。

        不過，她決定先再暗中觀察一段時間，不然要是自己猜錯了，就鬧了笑話了。

        掏出手機給徐斐晚發消息，說了晚課的事情，讓他晚上不用等自己吃飯了，她直接在學校吃。

        洗手間向來都是八卦的散播地，有時候在解決三急的時候，總是能不小心聽到各種小道消息。

        什么校長已經禿頂了，他頭上現在戴的是假發，有一次風把他的假發吹掉了，操場上一半的學生都在幫他找。

        某個院的渣男，腳踏幾條船，結果各個院被騙的女生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最后群毆了渣男。

        這次她在水池邊一邊洗著手，一邊聽著別人的議論。

        “你沒騙人吧？怎么可能？”

        “好多人都說呢，這棟樓鬧鬼，晚上聽到了有人敲打窗戶的聲音，你想想，要是在一樓還好，關鍵是樓層高也……”

        “哎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而且有人晚上在沒有人的走廊里，聽見了哭聲……”

        “不是？校園傳說不都是這樣嗎？”

        “不信算了！反正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幾個女生唧唧喳喳地離開了洗手間，夏桑榆很后悔聽了她們的聊天，她一向膽子小，連血腥的場面都不敢看，更何況是鬼一類的東西。

        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下午一直呆在辦公室，和同事們聊著天也就好了點。

        晚課在三樓的教室，從七點一直到九點半，下了課以后回辦公室收拾東西，這個時候樓里面的人越來越少，漸漸只剩下零星的幾個人，在等電梯。

        夏桑榆背著包準備出去，在只剩下距離門口一半的距離時，辦公室的燈突然熄了。

        眼前一片漆黑，女生嚇得一哆嗦，白天里學生說的那些恐怖的東西，此刻全都從腦海里蹦了出來。

        好死不死地，辦公室的窗戶正砰砰砰地響了起來，就好像有人在外面敲打著一樣。

        但是這里是……五樓啊！剛才半合著的門也砰地一下關上了。

        夏桑榆嚇得喊叫了聲，便躲在桌子底下，環抱著膝蓋瑟瑟發抖，慌忙之中想掏出手機打電話。

        眼睛一時還沒有完全適應黑暗，仿佛在摸瞎，小臉嚇得慘白，手在抖，根本摸不準拉鏈。

        “吱吖～”方才關上的門突然打開了，腳步聲靠了過來。

        夏桑榆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死死地閉上了眼睛。

        “桑榆。”然而這個聲音十分耳熟，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停在了自己跟前。

        一束光從頭頂照了下來，那人蹲下對她伸手，指尖觸碰到了女生的胳膊。

        “啊啊啊！”夏桑榆驚嚇地彈開了，睜開眼卻看到男人微微發愣的表情。

        “我有這么恐怖？讓你看了像見了鬼一樣？”許硯山蹲在自己面前，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你你你！別把手電筒對著臉，這樣是挺嚇人的。”夏桑榆也學會了吐槽。

        “是嗎。”許硯山調整了一下姿勢，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晚上處理了些事情所以留到現在，剛一出辦公室就停電了，只好走樓梯下來，男人經過五樓的時候，樓道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他趕緊去察看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結果就發現了躲在桌子下面，一臉驚恐的夏桑榆。

        “停電是因為電路老化了，明天應該有人來修，窗戶傳來的拍打聲，是因為外面在刮大風，窗子沒關緊。這棟樓有些年頭了，回頭得提議學校重新翻修一遍。”許硯山邊走邊解釋著。

        “哦……”手機開著手電筒，給他們兩個照路，夏桑榆臉色訕訕地，和他并排下樓。

        “不過，夏桑榆，你都這么大了，居然還怕鬼！”男人臉上劃過一絲笑意，不自覺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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