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安靜到只能聽見手機鍵盤的噼里啪啦聲，女生坐在沙發上殺紅了眼。

        這些黑子的陳年舊照片都是哪里來的？各種各樣連她自己都沒見過的，真是稀奇。

        夏桑榆一下班就趕緊出了教學樓，小跑到校門口，徐斐晚已經在等她了，坐上車就往家里趕。

        【太妹中學照片曝光，整容石錘！】

        【某屈姓女子整容前舊照流出，哥哥快逃！】

        熱搜詞條又換了一輪，依舊是對屈楚楚很不友好的內容。

        她整容？謝謝你全家，老娘不過是瘦了四十斤而已，那些人瞎了眼嗎？

        霸王花決定休息一會兒，平復下爆炸的心情，怕生氣太久，心臟受不了。

        而另一個罪魁禍首，因為熬夜打游戲，補了一下午的美容覺，從樓梯上睡眼惺忪地穿著t恤短褲走下來，奶聲奶氣地和她打招呼。

        “楚～楚～”姐？

        然而氣氛好像不太對？

        夏桑榆從門外闖進來，匆忙換掉鞋子，跑到屈楚楚的身邊，著急詢問情況。

        成燁這才打開手機，一條一條地點開熱搜欄，看到內容后睡意全無，嘴巴微張，瞳孔地震幾次。

        再恐慌地看著已經恢復平靜的女生，連手都止不住地在顫抖著。

        “對……對不起……”弟弟小心翼翼地和她道歉，一副可以為她慷慨赴死的表情，看到屈楚楚異常的淡定，反而覺得不太正常。

        “你……你打我吧。”成燁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什么安慰的話，便把臉湊過去任他出氣。

        看到她被掛出來這樣謾罵，心里仿佛被揪著一般，難受得緊，又愧疚得不行。

        霸王花掃了一眼那張皺在一起的嫩臉兒，嗤笑一聲，沒有理他。

        目光卻被“屈xx滾出地球”超話里的某個id給吸引了，點進去她的主頁后，倒抽一口涼氣，轉頭問一旁的女生，“桑榆，你還記得蘇涼念這個人嗎？”

        夏桑榆眉頭一動，湊過去看她的手機，發現這個人是黑屈楚楚超話的小主持人。

        那些稀有照片，歪曲的“猛料”，以及各種攻擊她的帖子，大半都出自這個眼熟的id之手。

        要不是這個人的瘋狂輸出，黑她的話題一開始還沒有這么大的動靜。

        夏桑榆看著好姐妹逐漸冷凝的表情，心里頭浮起一抹擔憂。

        夜晚的庭院里，四下靜謐，只有簌簌的蟲鳴聲在耳邊輕響。

        成燁已經被她晾了一天了，這個時候躲在推拉門后，偷偷地看著在院子里發呆的女生。

        夏桑榆沖他使了個眼色，表示讓他先放寬心，便走到姐妹身邊坐了下來，和她靠近了些。

        “我沒事。”屈楚楚抱著雙腿，眼神游離些，有些心神不寧。

        “難受就說出來吧，咱倆什么關系，在我面前還裝呢？”夏桑榆拍了拍她的背，像大姐姐那樣安撫著她。

        “其實我真的無所謂別人怎么黑，因為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點兒膈應落井下石的人。”霸王花靠在她肩膀上，聲音漸漸地細了下去。

        ——

        記憶的交叉口，時光倒轉回初中一年級，天藍色的百褶裙，棕色小皮鞋在水坑里踏上一腳，濺起一朵朵水花。

        初一開學一個月了，屈楚楚還沒有交到新朋友，不知道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怕她，也不喜歡和她說話。

        “看到那邊那個胖子沒？聽說她小學六年級就把初二的一個學長給打住院了……”

        “天吶，好可怕！”

        “媽呀！她在看我……好兇的眼神！”

        屈楚楚內心orz，你們講這么大聲，生怕我聽不到是不是？埋頭看漫畫的她也懶得理他們，只有蠢貨才會隨便相信這種傳言。

        不過，她真的很兇嗎？漫畫書上擺了面小鏡子，照了照，用力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來。

        然而……還是算了吧，有點兒嚇人。

        教室的前排走來一個翩然的身影，全班同學都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女生一頭長卷發，和裙擺一起飄動著，身姿優雅地坐在椅子上。

        剛一進門，就有很多同學湊過去和她說話，女生的側臉說不出的恬靜柔美，讓人無端的就心生喜愛。

        屈楚楚看得一愣一愣的，那個不是整個初中部最受歡迎的夏桑榆同學嗎？

        看著周圍談笑著的同學，和剛剛完全是兩副面孔，屈楚楚心底涌上一陣羨慕。

        于是放學的時候，偷偷躲在她后面，想找個機會和她說說話。

        出了校門一路跟到了巷子口，女生覺得自己有些猥瑣，但又想和她搭話，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繼續跟上去。

        “啊～放開我！你們想干什么？”

        巷子里傳來一陣驚呼聲，屈楚楚渾身一震，趕忙跑了進去。

        “美女！就是想交個朋友，不會這么小氣吧？”幾個高年級的男生把夏桑榆堵在墻角，拉扯著她的書包，發出輕浮的嬉笑聲。

        “誰……誰要和你們這種人交朋友？”夏桑榆低著頭，死死地護住自己的東西。

        那幾個男生大膽地朝她的粉頰摸了兩下，仿佛意猶未盡，又準備往其他地方碰。

        “滾開！別碰我！”女生害怕得聲音都在顫抖，沿著墻角滑下來，縮在角落里，埋起頭來不看他們。

        “滾開！”一聲低喝從頭頂上方傳來，緊接著就是男生們的哀嚎生。

        屈楚楚丟下書包，也不管自己還穿著裙子，抬起腿就是一頓飛踢，拳腳并用，把那幾個流里流氣的男生打得屁滾尿流，慘敗而逃。

        戰斗結束后，她呼了一口氣去地上撿起自己的書包。

        夏桑榆坐在地上，抱著雙腿看呆了，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女孩子，好像還有點兒眼熟。

        看著角落里呆呆的女生，屈楚楚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走上前，朝她伸了伸手。

        夏桑榆握住她的手，從地上爬起來，瞅到她帶著別扭的臉上沾了點兒灰，想幫她抹掉。

        “謝謝你！”女生粲然一笑，琥珀色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像明月那樣皎潔澄凈，怪不得大家都喜歡她。

        屈楚楚有春風拂面的感覺，準備搭話卻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居然開始緊張起來，表情又開始擰巴著。

        “沒……沒事。”

        察覺到她的窘迫，夏桑榆輕柔地給她擦掉臉上的灰塵，“你剛剛好厲害，怎么做到的！就像電影里的人一樣。”

        “是……是嘛？”屈楚楚第一次被人這么夸，有些不好意思，倆人自然地走在一起，一路聊著天。

        快要分開的時候，她們揮手道別，女生拽住她的書包，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問道，“可以……交個朋友嗎？”

        夏桑榆詫異地看著把頭轉向一邊的人，明明剛才打架的時候還很強悍，現在卻緊張得不行。

        “我們不是已經成為朋友了嗎？”

        “真的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屈楚楚抓住她的手，想要再次確認一下。

        “當然啦！”夏桑榆溫柔一笑，打消她的顧慮，兩人再次告別。

        霸王花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好朋友，晚上回家又多吃了一碗飯，管家劉叔瞇眼笑道，問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白天學校里，大家又湊在一起說著聽來的八卦，那個屈楚楚，昨天又把別人打得慘兮兮地，真是太可怕了。

        一邊說還一邊做被嚇到了的夸張動作，讓后排的主人公本人一陣尷尬。

        “不是的，楚楚不是隨便打人的那種人，她昨天是為了幫我解圍。”夏桑榆聽不下去了，從位置上起身，快步走到那群人面前，和他們解釋道。

        “請不要因為三兩句傳言，就隨便去評論一個人，楚楚她是我的好朋友，再這樣講我就生氣了。”女生表面上還是保持著和善，但周圍的同學紛紛不做聲了。

        屈楚楚坐在位置上，拿著漫畫書的手松了松，胸腔里泛起的一股酸勁，一直蔓延到鼻子上。

        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大家四散開來，各自尋找自己的小團體。

        “你和他們說的一點兒都不一樣。”夏桑榆趴在單杠上，和倒掛在上面的女生聊著天。

        “你怎么知道那些是謠言？”屈楚楚靈巧地翻下身，站立在地面上。

        “我也不清楚為什么，就是感覺。”夏桑榆還從沒見過這么靈活的小胖子。

        “六年級那次是看到有人在搶老奶奶的錢包，我就揍了他們一頓，然后他們家長想讓我們家陪醫藥費，就給鬧到醫院去了。”

        “真的是太壞了！”

        “就是！”

        “你都會些什么？怎么一下子就能把人甩出去？”

        “我小時候就開始學柔道，散打，還有泰拳！”

        夏天的風暖暖的，夏桑榆和屈楚楚兩個小姐妹，開始了上廁所都要陪在一起的友情。

        屈楚楚發現她們之間有許多共同點，比如都喜歡洋娃娃，各種各樣的，不管角色是人還是動物的。

        都喜歡漫畫，一起去漫展，穿各種漂亮的小裙子，一開始她還會因為自己的身材而不敢穿。

        但夏桑榆一直在鼓勵她，自己喜歡才是最重要的，最后才放心大膽地穿出去。

        初三的暑假，她終于決定要改變形象了，泡在健身房里兩個月，高中開學的時候，再次出現的時候，驚艷了一眾人的眼睛。

        她苦苦減了四十斤，再也沒有人說她是小胖子了，雖然性格依舊火辣，但變成了美少女之后，大家都開始叫她霸王花，又霸道又美貌，只是不好惹而已。

        夏桑榆從初中美到了高中，常年高居校花榜榜首，意外的是，進了高中就再也沒有人敢刻意地接近她了，反倒是霸王花的追求者開始大排長龍起來。

        一些男生就喜歡這種有挑戰性的，得不到又想要，屢屢受挫也不放棄。

        學校周邊的小混混們，久聞屈楚楚的大名，便替他們大哥來學校送情書，下晚自習把人家攔在了校門口不讓走。

        結果在夜黑風高的晚上，被人家一頓猛揍，哀嚎著回去找大哥。

        蘇涼念是她們的高中同班同學，嬌柔小美女一個，某天放學又被不識好歹的混子給攔住了，這回他們找個看起來好欺負的下手。

        結果又是很不巧，被路過的正義使者屈楚楚給救了下來，經過霸王花的掃黑除惡，學校附近平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蘇涼念便纏上了她，每天上下學，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她們三個一起喝奶茶，一起去逛街，體育課一起組隊。

        原本以為三個人會一直玩下去，但某天下午，夏桑榆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教室里，蘇涼念和屈楚楚坐一起等她，直到同學們都走光了。

        “楚楚，你覺不覺得夏桑榆……很裝？”女生頭轉向窗外，看著操場上的人群。

        “你說什么？”霸王花懶散地只手撐頭，另一只手轉動著水性筆。

        “她對誰都很客氣，反而讓我覺得，她很假……這種女生最有心機了，我們要不不等她了，先走吧？”

        “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夏桑榆她很假，總是一副大家都好的樣子，是不是以為誰都喜歡她啊？”蘇涼念以為屈楚楚也這樣想，所以說得更歡快了些。

        “哐當！”桌上的書全被掃到了地上，屈楚楚怒目圓睜道，“你有種再說一次？”

        蘇涼念嚇得渾身直哆嗦，生怕眼前怒氣洶洶的女生要動手打她。

        屈楚楚撇了她一眼，抓起書包出去了，準備去辦公室門口等夏桑榆，她也怕自己動手打人……畢竟人家是女生。

        然而剛來到門口，就看到拿著試卷站在那里發愣的人，夏桑榆垂下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屈楚楚走到她的位置上，幫她拎起書包，抓起她的手，兩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短暫的三人行，又變成了兩人行，雖然后來還在一個班上，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但蘇涼念本人再也沒有和她們倆說過話，直到高中結束。

        據知情人士透露，她之所以看夏桑榆不順眼，是因為校花榜榜首的位置，老是被一個人霸占著，多少讓人有些不爽。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之后屈楚楚所遭受的詆毀和謾罵，讓她十分后悔當初救下了這么一個狠毒的女生，簡直是農夫和蛇的現代版故事。

        而她更不愿想起的，還有另一個人，男人都是禍水，這話沒錯。

        一個在她生命里只短暫停留了一小段的人，卻深刻影響到了今后的擇偶觀和戀愛觀。

        【作者題外話】：這章比較長，獻給姐妹情！一切為了人設服務！為什么阿榆高中以后就突然不受歡迎了？為什么？幕后黑手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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