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談甚歡
喬星衍不以為然,看著沈望一僵硬的面部表情,“他看他的,你緊張什么?”
沈望一被盯得頭皮發麻,張了張嘴,又改口道:“誰緊張了!我先回去了,晚點聯系。”
喬星衍點點頭:“拜拜,路上小心。”
沈望一駕車揚長而去,拖著一尾白霧。
如同硝煙彌漫的戰場,遠處的車燈依舊照在喬星衍身上,沒有想要淡弱的痕跡。
柏行川坐在車里,掏出手機,終于接了那個異常執著的電話。
“你好。”
電話另一頭是柔弱的女聲:“行川啊,你現在忙不忙?”
柏行川沒有正面回答:“請問你是?”
女人的聲音明顯一頓,重新找回輕柔的感覺,故作輕松道:“我是你姜姨啊,你看你這孩子。”
“姜姨,有事嗎?”柏行川淡然道,目視喬星衍離開的身影。
“是這樣的,你看你爸爸快要過生日了,我想著辦個生日宴,你也可以帶朋友來。”她怕他猶豫,緊接著說,“我都跟他說好了,這次絕對不生氣。”
柏行川沉默幾秒,笑了一聲,眼里深不見底,“您不怕他憋出高血壓嗎。”
姜姨努力爭取道:“可是,你很久沒回來了,再怎么說那也是你爸……”
柏行川沒出聲打斷,對方卻像是兩人心知肚明般止住話音,在聽筒兩端留下一片默然。
接著就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電話冷不防地被掛斷了。
-
家里多了個小生命,持續的孤獨感消失殆盡,只剩下令人安心的平和。
喬星衍一直當陪玩陪到晚上十一點,小貓才有點困意,趴在床上,爪子耷拉著,眼睛瞇成一條小縫。
他剛要一并睡下,就看到沈望一在群里大肆宣傳見到柏行川后的感受,甚至還匿名發了條朋友圈。
群里原話是這樣的——
[沈望一:我剛才見到柏某人了,雖然沒看清他的臉,但我莫名很緊張,心都要出來了]
[瑤一瑤:你緊張什么?你不是對他無感?]
[沈望一:……]
[喬星衍:可他開著邁巴赫誒……]
[瑤一瑤:……]
[瑤一瑤:???]
[沈望一:???]
到了朋友圈——
沈望一:今天見了一位昔日好友的好友,不得不說,我們品位一致,相談甚歡,期待下一次見面/愛心
喬星衍看著看著就笑出了聲,這波操作也讓他回想起當初和沈望一認識的場景。
高一登校那天,沈望一提前一個小時到校,和跟著林媽進來的喬星衍碰了個正著。
班主任還在準備學生名單,諾大的教室里,只有他們兩個。
沈望一坐在靠窗的后排,耳朵里插著耳機,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桌面。
見他進來了,也只是掃了一眼,就再次沉浸自己的世界。
喬星衍坐在他前面,無聊地呆了一會兒,轉身把自來熟的本領發揮的淋漓盡致。
其實最主要還是因為沈望一的耳機漏音。
一首funk十足的歌曲魔咒一般地纏著喬星衍的思緒。
于是他主動打了招呼。
沈望一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他,怕是之前也沒經歷過此等事件。
鑒于喬星衍他爸是大學里的音樂老師,他小時候對于音樂也沒少了解,曲風什么的也都能大致聽得出來,沈望一當時很是激動,兩人順理成章地互加好友。
當晚沈望一就發了一條朋友圈,和今晚的差不多。
[今天交了個朋友,沒想到他這么了解音樂,相談甚歡,期待開學/玫瑰]
和誰都相談甚歡。
不過沈望一也幫了他不少忙。
喬星衍那部獲得提名的電影就是沈望一偷摸給報的名。
得知試戲成功后,他們倆小聚一堂,舉著酒杯醉意十足地笑。
模糊的燈光下,沈望一的眼睛亮得驚人,隱約泛著水光,他舉起酒杯,看著他,“喬弟,你要好好完成自己的夢想啊。”
說完握著酒杯一飲而盡,又大大咧咧地說:“哥是不行了,哥撐不下去了,原創歌手不太行,還是回去繼承家產吧,幾套豪宅等著我呢。”
然后自己就笑了。
喬星衍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朦朧間看到幾滴淚狼狽地跌落酒杯。
回憶結束后,喬星衍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估計是夜晚的原因,他腦子里不太清爽,想要正經起來思考某件事時,總會感到茫然若失,仿佛闖入迷霧般,令人昏頭轉向。
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引擎聲,拉回他的思緒。
他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一個小縫,看到柏行川的車還停在他家門口。
車子點著火,沒立即開走。
他耐著性子又等了幾分鐘,那顯眼的車身依舊沒動。
……有事嗎?
喬星衍泄憤一般合上窗簾,趴回床上,拿起手機點開那個排在列表第二位的聊天框。
他想問的是——
你為什么不走?除了兼職老師你還有監視別人的任務?
手指停在半空,他思慮片刻,理智回歸。
喬星衍沒發出去,主要這話搞得像他也在監視著柏行川一樣。刪掉重新打。
你在那干什么?不回家嗎?
……
幾秒后,這條依然被否決。喬星衍默讀幾遍,越讀越奇怪,他實在無法接受如此口吻,他又不關心他!
再刪掉后,還沒等他措辭重打,當前對話框就新彈出來一條消息。
[b:還沒睡?]
喬星衍撐在床上的胳膊肘開始發麻,他沉默片刻,輕點屏幕,回了那位一個問號循環播放的表情包。
[b:睡不著嗎?]
[喬星衍:你還沒走?]
[b:走了]
[喬星衍:哦]
柏行川沒再回了,房間里晃過兩道白光,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漸漸弱微。
這回應該是走了。
喬星衍翻了個身,手搭在小白身上,細絨般的觸感,傳遞著鮮活的溫熱。
下意識的,他又找到柏行川。
[喬星衍:你想看貓嗎?]
柏行川應該是在開車,沒功夫回。
于是喬星衍自說自話地又傳給他兩張小白的照片。
直到意識快要消散,他遲遲沒等到回復。
距離下節表演課還有兩天時,柏行川主動找上他。
[b:很可愛]
喬星衍當時正在吃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他筷子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
打開聊天界面看到記錄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您回消息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手機又震了一下。
[b:你看的是我哪部電影?]
實不相瞞,喬星衍把這個作業忘得一干二凈。
[喬星衍:你要指定嗎?]
[b:不是,我問問你的想法]
真救命了。
他也顧不上犧牲的筷子,趕緊上網搜柏行川演過什么電影。
網頁彈出來一大堆,什么《半夏》《風聲與水》《守財奴》balabala……
喬星衍胡亂選了第一個《半夏》。
之前聽說過,評價好像還很高。
回復完柏行川后,對面又沉默了,連正在輸入的這幾個字也沒有。
喬星衍覺得他有病,不回消息很驕傲是吧。
他移開微信界面,順著剛才瀏覽的網頁點進《半夏》這個詞條。
各路消息繁亂地涌入眼中。
“風靡娛樂論壇”的網頁沖在最前面,有一個蓋了五千多樓的貼子。
喬星衍點了進去。
[我宣布,沒有比《半夏》更能驚艷我的作品,這里主要夸柏行川牛逼!]
一開口就是老標題黨了。
接著是這位樓主的慷慨發言。
1l:[這是一部不太尋常的文藝片,相較于市場上的其他同類型影片,這部過于意識流,以至于很多人說晦澀難懂。]
喬星衍才剛看了個開頭,就有些被勸退。
[高亮:接下來涉及劇透,不喜歡可以看完電影再來。]
喬星衍想都沒想就往下翻。
[文藝片每個導演拍都會有自己的特色,但這個導演個人特質太明顯了,除了濾鏡,他還擅長使用色彩的沖突和大片空鏡來表達人物內心。]
[影片圍繞四季變化,從秋天開始到夏至結束,主人公是柏行川飾演的是一名頹廢的薩克斯手,從深秋的落魄走向半夏的輝煌,整個人物形象表現得十分豐滿,劇情也在線,不會特別難理解。這里夸一下柏行川的演技,太細致了!每個動作表情都意義深刻,一定要仔細看,后面伏筆埋的很深。]
[而且最令我驚訝的是他薩克斯竟然沒用伴奏,學習能力也太強了,吹得還很好……]
后面還有一大段對于劇情的見解,喬星衍只看到這就滑動手指,翻到主樓后的留言。
2l:[好長一大段,樓主戳中我內心了,這部爭議也很大,有人說劇情太水,有人根本沒看懂。]
7l:[有一說一,我只能看進去柏行川在臺上吹薩克斯那段,太tm帥了!現在別人一提薩克斯我腦袋里全都是柏行川。]
31l:[前面都在談演技,我說說劇情吧,我就只有一點不理解,為什么薩克斯手要放棄自己大好前程,而選擇在酒吧當臨時伴奏,簡直就是智障劇情好吧。]
……
128:[不說別的,文藝片里算票房高的了,而且演技占比更重。劇情都說了是意識流,人物的決定都是要自己去品的。]
后面樓太多了,喬星衍眼睛都看花了。
看到這感覺好像,還挺有趣?
他退出網頁,返回微信界面。
五分鐘前,柏行川發來一條消息。
[b:看不懂也不用勉強]
喬星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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