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思維也像一個圍城，想的都是得不到的，得到的東西很少再去想它。

        “小泡，班里有男同學追你嗎？”爸爸閑適地倚在沙發上問。

        小泡翻翻白眼，她最討厭爸爸一板一眼的問話方式，每次都說和小泡談談心，但其實大道理一堆，覺得和他很難溝通，他們60年代的人和90后的代溝差得也太多了，但是媽媽就不同，小泡的很多新新思維常常和媽媽不謀而合。

        “有的，被我拒絕了。”小泡不假思索地說，嘴里大力吸著旺旺棒冰。

        “你們這一代小孩太有個性了，不過泡泡你還算好的，爸爸同事的女兒和你一樣大，交了一個不三不四的男朋友，還不小心早孕了，他們整個家里一團糟，她爸媽還為這件事情差點離了婚。你們這一代啊，想我們那個時候……”

        小泡想，爸爸又在憶苦思甜了。

        “爸爸，看你總是那么含蓄，那你當時是怎么追上媽媽的呢？我很好奇。”小泡忽然用雙手支撐著小下巴，兩條腿在后面蹬來蹬去，興趣盎然地盯著爸爸。

        媽媽忽然一臉俏皮地笑，“你爸爸最老土了，當時追我的人可多著呢，讓他自己說。”

        “一個60年代出生的人怎么跟個90后似的，那么張揚。”爸爸嘴里嘟囔著，他最不滿小泡媽媽的一點，就是她太有個人主張，兩個人每每都會因一件事情的主動權而引發爭吵。

        “老爸，我倒想和你談談我們家庭矛盾的問題。”小泡輕巧地一扔，吃剩的棒棒冰嗖的一下跳進垃圾桶，不偏不倚。

        “你還小，父母的事情不要插手，我和你媽媽自己會解決。”爸爸的聲音轉為嚴肅。

        “我不這樣認為。”媽媽忽然走過來，一下摟住小泡的肩，“泡泡已經16歲了，她這個年紀也有一定的是非判斷能力，更需要被灌輸一定的家庭和睦觀念。”

        “很好，我們來開一次家庭會議。”小泡輕擦了一下嘴唇。

        “爸爸，你能對上次姓洪的女人來到家里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嗎？”小泡問得也不偏不倚，語氣異常的冷靜。

        “這是我和你媽之間的問題，你，現在去看書。”爸爸強忍著怒氣，用手指著門說。

        “爸爸，你必須面對我，正視家庭問題。”小泡說得伶俐而又凌厲。

        “泡泡，你比媽媽想象的還要成熟。”媽媽坐到小泡旁邊，表示支持。

        “在家庭問題上，我們是平等的，爸爸小時候就教育我錯了要主動承認錯誤，可是你，從來沒有對這件事情給出道歉，我很詫異，爸爸你不能對自己和對別人用雙重標準。”

        爸爸沒說話，也沒發脾氣，只是從酒柜里拿出一瓶白葡萄酒，自斟自飲起來。小泡一下搶過來，給自己斟滿，“爸爸，今天我就陪你喝，不醉不睡。”

        媽媽什么也沒說，也拿出一只酒杯，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泡泡，你長大了，什么也騙不了你，可是，我甚至更希望你可以和以前一樣的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爸爸的眼里噙滿了淚花。

        “我現在喜歡爛漫，但再也不天真，我沒什么憂愁，但我喜歡思考，強烈的思考欲是我和我同齡的孩子最大的區別。”

        “這一次，爸爸是真的對不起你們。”爸爸說著說著眼里的淚水越來越濃烈，唰唰地滾落下來。

        “爸爸，我們家需要解決問題。”小泡也抹了一把眼淚。

        “泡泡，爸爸媽媽明天約了洪姓的阿姨見面，這件事情你就別管了。”媽媽說。

        小泡擦了擦眼淚默默地走進了房間。她心里已有了一個想法。

        半夜，輾轉反側中。小泡想不明白的是，是不是男人到了40出頭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了，她很想找一個這樣的朋友來問問，確切地說，她想到的第一個人是郁致。作為男生，他真的很完美，連小泡都不得不承認。

        然而，只是一個剎那的閃念，那個念頭就被乖乖地憋回去了。天哪，假期給郁致發短信，是很容易被誤會的，可是她似乎只想確認他的存在，在假期，一個不會見面的時間；在夜晚，一個讓人感情脆弱的時刻；在此時，一個她無法自控的想到他但卻無法輕易抹殺對他想念的時點。

        小泡用力地甩頭，想把他甩出思維的外墻，有時候覺得，思維也像一個圍城，想的都是得不到的，得到的東西很少再去想它。手上卻不由自主地發了一個短信過去，“你如果到了40歲，會不會背叛自己的家庭，喜歡上年輕漂亮的女人呢？”

        問完她輕呼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一個短信飄然而至，“丁小泡，你現在來我家，我告訴你。”

        小泡回了一排省略號，然后急忙關機，她怕稍為一遲疑就會沖動地答應他。天哪，她不得不承認，郁致對她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思春？可是她一點兒都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很壓抑。

        第二天早上，小泡早早起來，煎了三個金黃的蛋餅給爸爸媽媽，自己則準備好了一頂小黑帽，黑墨鏡，放在桌子上，隨時待用。

        看著爸爸媽媽一前一后出了小區門口，他們兩個的身影離得很遠，小泡多希望媽媽和爸爸手牽手那樣走路啊，就像小區里很多年紀大的阿公阿婆一樣，這樣想著，心里不由嘆了一口氣。從小時候開始，家里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爸爸總有好多理由說媽媽不好，媽媽可是一家跨國企業的法律顧問呢，可在家里永遠處于劣勢。

        收起糾結的思緒，小泡眼疾手快地帶上小黑帽和黑墨鏡，騎上單車，緊緊尾隨其后，看到他們在離家里不遠的一家上島咖啡停住了，小泡也飛身進去，要了一杯菊花茶。

        不久，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走進來，小泡一眼認出來她就是那個洪姓的女人，手里不禁粉拳緊握，但還是冷靜地克制住了。

        爸爸一見到她，眼睛立刻涌起了笑意，那個笑把小泡的心蟄痛了，她拿下墨鏡，擦了擦眼淚，繼續喝茶。

        “你來了。”

        “嗯。”女人只是輕微哼了一下。

        小泡再也忍受不住，一個大步向前，“算我一份。”啪的一下把菊花茶放在桌上。

        “小辣椒也來了，好啊。”女人微微點頭。

        小泡夸張地坐下來，心想我們一家三口人3：1還對付不了你。

        爸爸這次沒再阻止，媽媽，什么也沒說，只是悠然地喝著茶。

        “你知道，我爸爸和媽媽的舞齡有多少年了嗎？”小泡伸出十個手指頭，“十年。”

        “你知道我爸爸最討厭什么樣的女人嗎？”小泡高昂著頭，對她有著無盡的鄙視，“就是管不好泡泡的人，我可以告訴你，即使有一天你成功地進駐了我家，那也就是我對你宣戰的開始，我會不遺余力地以我的方式來修理你，讓你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上不好班，而且，成為左鄰右舍的笑柄，直到被我折磨到崩潰，這就是我對你發自于肺腑的憤恨。”

        小泡輕微潤了一下嘴唇，繼續說，“我相信，你已經領教過了我對你的懲罰，我深信，我會有更多有創意的折磨你的方式。”

        女人由于氣憤，身體上下起伏著，手也開始微微顫抖。

        小泡的爸爸臉色鐵青，但終究沒有發作，媽媽依然動作悠然地喝茶，看不出她內心在想什么。

        “爸爸，你可以修理我，但是我永遠不會向你道歉。”小泡一甩頭，高昂著胸脯走了出去，卻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正用詭異的笑對著她。

        “久違了，丁小泡。”

        那個人，竟然是羅攜！

        他的聲音沉著而冷靜，然后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拉起那女人的胳膊，“跟我回去！”臉上是一種小泡從來沒有見過的憤怒表情，一種比北方冬天的冰花更冰霜的表情。

        “兒子，你怎么也來了？你別拉著我，我有事情和你丁叔叔談。”女人不情愿地離開了座位。

        羅攜不管她的抗議，拉著她大踏步向門口走去，經過小泡時，他忽然回過頭來，對她諷刺地一笑，“丁小泡，你對我媽媽做的，我會加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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