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冰里桔(二)
單子上赫然寫的,是義國公府。
義國公府,系出廣平程氏。
當朝程太后及程皇后,皆出自這一世家。
兩朝的皇后,兩朝的國舅。
若說還有哪家在今朝能貴得過義國公府,恐怕是再也沒有了的。
義國公府如今當家的,是程太后之侄,程皇后之兄,襲了義國公之位的程飛鷹。
義國公有兩子一女:長子程光宗,天生的大家長子風范,如今已然入仕。
二女程絲瓏,端的也是一派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唯幺子程耀祖,卻是國公府上下的一塊心病。
話說程耀祖年幼時,本也是世間少有的奇才。不料六七歲時突發了急病,危在旦夕。好不容易等病好了,人也癡傻了。從此便光長了個子,心性卻是永遠單純如孩童一般了。
從此,闔府上下便將程二公子捧在手心中珍視起來,人人都寵著他,生怕他遭受任何委屈和意外。而這其中,又以程大公子程光宗對他疼寵最甚。
很明顯,今日來珍珠樓的,便是這義國公府的兩位程公子了。
帳房先生將做好了帳送到元珠面前,元珠不由想要大叫一聲“好家伙”:義國公府光是在珍珠樓訂的一季的精品點心,總價竟就高達一千九百多兩了。
想她當初和薩布勒一起買了這六間頭的豪華茶樓,有天有地有地窖,還有后院和一排矮房,統共花了四千八百兩,就這她都心疼得要死。如今這義國公府單給程二公子在她這兒買的點心果子,一季就一千九百多兩了……
真希望他們能光顧珍珠樓一整年呀!元珠美滋滋地想道。
這樣單這一項,她和薩布勒買茶樓的錢就回來啦!
或者,再多來幾個這樣的客人就好了……
有了這一單生意,元珠這一整天都是笑嘻嘻的。甚至在晚上齊王府的飯廳里,大家都在等王爺和王妃夫婦來,準備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她也是兀自為了這事在笑出了聲。
一旁的趙鎮湊到她身邊,道:“什么事這么好笑,也說給我聽聽?”
元珠便附在他耳邊,用興奮的語氣將今日之事說了。
趙鎮聞言,也是笑望著她:“竟有這等好事?!”
那阿羅也湊了過來,學著趙鎮的語氣道:“是什么好事呀?也別光說給我大哥聽了,也說給我聽聽唄?”
阿羅先前一直神出鬼沒的,倒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講給她聽,如今飯廳里又是人多嘴雜的,倒也不合適了。
元珠便哄道:“好阿羅,等回頭方便些,我再說與你聽?”
阿羅倒也不氣惱,撇撇嘴角道:“好吧,誰讓你們倆才是好夫妻呢。”
“既然有功夫貧嘴,看來給你選夫婿的事情也是可以提上日程了的。”趙鎮緩緩道。
阿羅一聽,趕緊撒著嬌討饒,道:“別別別,我錯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嘛~!”
過了一會兒,齊王夫婦便到了。眾人便齊齊上了桌。
齊王府一直以來,都沒什么一起吃晚飯的傳統。齊王爺夫婦不在時,小王爺當了家時時要外出應酬,元珠便都是在自己院中用飯。后來齊王爺夫婦回來了,這一家人也始終是各吃各的,除非是逢年過節,否則尋常日子偶爾要一起吃個飯,也是湊來湊去的就時間。
所以能湊到一起吃個飯,實在不是什么容易事。
飯桌上,齊王妃宣布了一件事:她打算回老家扶風省親,希望孩子們都能陪她一起回去。
“依著我的意思,是希望鎮兒和元珠丫頭,還有阿羅陪我一起去的。”齊王妃道。
阿羅想了想,道:“那尹彩彩是不是還在扶風老家呢?”
尹彩彩,齊王妃妹妹的女兒,是趙鎮的表妹,也阿羅的表姐。早兩年沒了父親,便被接去了扶風,一直住在梁家老太太身邊。
“她如今沒了父親,尹家那邊她哥哥地位又還不穩,自然是住在你外婆身邊了。”
“那算了算了,我還是以后等以后她走了再回去吧。”阿羅有些厭惡地道。
齊王爺聞言,訓道:“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回去是去探望你外婆和舅舅舅母的,又不是叫你去和彩彩吵架的。次次見了面都鬧鬧鬧。”
阿羅道:“爹爹你這話說的叫我可是委屈死了。是我想要和她鬧嗎?”
她越想越氣,擺擺手道:“算了算了,反正這一趟,我是決計不會回去的!”
阿羅決定的事情,大家一向都是拿她沒辦法的。于是這一趟路程,就變成了齊王妃帶著趙鎮和他新婚的妻子元珠回去了。
臨行前,阿羅沖著元珠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小心著點尹彩彩,說這姑娘可是不簡單的。
元珠心中想道:“這個尹彩彩,得是個多厲害的姑娘啊,居然惹得齊王府里一向厲害的小郡主都怕了她?”
幾日后,齊王妃便帶著趙鎮元珠一行坐上了前往扶風的馬車。
這段時間,珍珠樓的生意會全盤交由薩布勒來打理。
過去在平安鎮的時候,薩布勒的生意一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是賺是賠毫不在意,可如今打理起珍珠樓,卻是勤勞又賣力,還很會動腦筋。儼然一把做生意的好手模樣。
如今元珠和趙鎮一去扶風便要好些日子不能回來。將店鋪的生意交給薩布勒,卻是最后的選擇了。
馬車悠悠前行,穿過街市,出了萬勝門一路往西行去。
一路上,元珠眼睛亮晶晶的一路同趙鎮說著話。
“趙鎮趙鎮,我聽說,扶風很多好吃的,是不是真的啊?”
“是……”
“有什么呢?”
“臊子面、臊子肉夾饃,還有醋糟粉、鹿糕饃……”
“趙鎮趙鎮。”
“嗯?”
“鹿糕饃是用鹿肉做的饃嗎?”
“不是啊。”
“唉……鹿糕饃里居然沒有鹿……”
“這……獅子頭里也沒有獅子啊。”
“你這么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傻話。”
趙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元珠的頭。
從汴京城去往扶風,路上最快也要十日。這一路上,齊王府的一行人基本都得找客棧投宿。
這原本倒也沒什么的。可是在元珠和趙鎮這里,卻是有些難辦了。
齊王府高宅大院屋子多,元珠和趙鎮一直分居的事才不容易被人發現。
可如今他二人要在客棧投宿,若是要求再多加一間上房,那么兩人這關系就太過明顯了。
“元珠,你知道,這事不能讓母妃知道的。”客房內,趙鎮低著聲音有些愧疚地對元珠道,“所以……”
所以今天我們只能共住一間了。
元珠理解地搖搖頭,道:“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的。我,不怪你。”
“你放心,一會我就去找小二多拿一床被子來,到時候,你睡炕床,我睡塌上便是。”趙鎮鄭重道。
元珠有些羞澀地低下頭,沒有說話。
晚上兩人是下樓陪齊王妃一起用的晚飯。尋常鄉野的客棧,吃食都沒什么特別的。好在家人互相作個伴說說話,還是其樂融融。
等送齊王妃回房休息,二人也便被她推了出來,讓他們趕緊回自己的房間去。
先前兩人一人一屋的時候,趙鎮和元珠每天各自生活覺得挺自在的。如今這天字一號房雖然也很寬敞,可兩人還是覺得大眼瞪小眼。
小二很快送來了一床被子,想了想,還特意道:“一會我再給你家老夫人也送一床去。晚上大官人和夫人記得多備幾個湯婆子,我們這邊晚上可真的是凍得很。”
吉祥和糖兒雖然就住在趙鎮他們旁邊的兩間,可是對于不知道為什么感情突然升溫的兩人還是擔憂不止。
“小姐,床鋪好了。那個什么,我就住在隔壁,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聲叫我!”糖兒道。
“爺,您的床也鋪好了。我也就住在隔壁,我隨時聽候差遣!”吉祥也不甘示弱。
趙鎮和元珠雖然此時很是尷尬,但還是擺擺手叫二人先回去休息了。
然后,這二人在屋里接著大眼瞪小眼。
搖曳的燭光下,元珠道:“趙鎮,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啊?”
“沒,沒什么,蠟燭照的吧!”趙鎮支吾著撇開臉去,“那什么,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
元珠忽然也紅了臉:“哦哦。我也去睡了。”
……
這是第一次,兩人睡在一間屋子里。
雖然是一個睡床,一個是塌。
吹息了蠟燭,二人各自躺下,側身向里,背對著背。
閉上眼睛。
……
半夜,淺眠的元珠被趙鎮接連的噴嚏聲吵醒了。
她睜開眼睛喚了趙鎮好幾聲,漆黑的卻只得到了趙鎮幾句含混得不能再含混的聲音作為回應。
元珠覺得有異,便點了燈披衣起身過去看。卻見趙鎮蜷縮在塌上,已經抖得說不出話了。
“趙鎮?趙鎮你怎么了?”元珠急道。
見趙鎮支吾著不回答,元珠趕緊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燙!”真的好燙!
元珠忽然想起了小二來送被子的時候特意叮囑過,叫他們多備幾個湯婆子,把被子蓋得厚一些的。
那還是在小二以為他們都睡炕床的情況下呢!哪里知道趙鎮就這么蓋著一床薄被就這么扛到了半夜。
“趙鎮,你醒一醒啊……”元珠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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