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躺在床上整晚,溫婉都有些睡不著,本家那邊來了消息,讓她中午回去吃頓飯。
天蒙蒙亮,她就爬起來洗漱,穿戴整齊地坐在沙發上翻書,卻是半個字也讀不進去。
陸亦璟他,面對自己那隱含反悔意思的邀約,除了那句明天見,什么都沒有問。
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說話。
就算她是溫依云的妹妹,也不至于做到這個份上吧?
不算朋友,不愿見面,但又對她妹妹這么好。
這是干什么,報恩嗎?報恩之后兩不相欠?
她到底哪里得罪這人了,至于斷的這么徹底嗎?
周姨準備好早餐,端上桌喊她:“小姐,可以過來用餐了。”
“周姨辛苦了。”
溫婉合上書,步履緩緩走到桌邊坐下,道:“今天午餐和晚餐我都有約,你和管家吃了早點休息就好,不用等我。”
“是。”
管家在外面剪枝,進門看到她這么早起來,笑瞇瞇道:“小姐,婚紗我今早去取回來了,放在衣帽間里,那經理夸的不得了,說您穿上美若天仙呢,我心里尋思著,這還用得著說嗎?那是肯定的啊!”
溫婉笑而不語,聽他倆在那興奮議論她結婚時的場景。
管家和周姨是老兩口,都是退休的年紀,住在她家倒也方便。
溫婉素來清凈,十幾歲出來單住,房子太大太安靜,總是少了點人情味,這兩位早已被她視作家人,平時拌拌嘴聊聊天,倒也熱鬧不少。
“唉!就是新郎我不大中意,要是換成昨天來的那小子就好了,長得多俊啊,一看就是個正人君子。”
周姨隨口一句話,讓溫婉頓住了湯匙。
管家連忙拿手肘捅了下邊上的老太婆,拼命使眼色。
周姨嘴角一沉,又給他拍了回去,罵:“眼睛抽風啊你,戳我做什么。”
管家肩膀一垮,救不了,就裝傻。
溫婉沒什么胃口,隨便吃兩口就飽了,起身拿了包和車鑰匙,她神色淡淡的:“我出門了。”
芳姨望著她纖細窈窕的背影,總覺著有些落寞,咂咂嘴,嘀咕道:“我又不是傻子,就是覺得昨天那孩子比段英杰強多了,想讓她再爭取爭取,凡事都有個萬一嘛……”
-
八點,溫婉驅車準時來了北城療養院,提前訂好的鮮花,拿了就走。
四月早晨的天還有些涼,她披了件風衣外套,背著手,把花藏在身后,敲響了vip套房的門。
開門的是位兩鬢霜白的老太太,年過七旬,依舊風姿不減當年,身著一襲素雅的刺繡旗袍,外罩針織流蘇披風,她推門含笑望著她,張開雙臂:“婉婉。”
溫婉唇角上揚,傾身給她一個擁抱,變魔術似的從身后亮出一束鮮花捧到她眼前:“蘇奶奶,我來接您出院。”
溫婉的母親當年是歌劇院名盛一時的首席舞者,由老一輩藝術家們一手□□出來,十分喜愛的好苗子。
可生不逢時,偏巧被溫成這個油嘴滑舌的看中,百般追求下花樣層出,還讓長輩前去提了聯姻,在家人的支持下,心思單純的姑娘難免心動,這一動,就是萬劫不復。
為了照顧家庭,事業沒了不說,丈夫還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等危機的警鈴敲響,再想回頭去顧事業,已經來不及了。
基本功丟了這些年不說,年紀也大了,郁郁寡歡下,身體還生了病。
愛徒這二十多年的遭遇,屬實成了蘇奶奶心里的一根刺,好在溫婉的天生條件比她母親還要萬里挑一,她就把她的孩子當成新的接班人,從娃娃開始,一教就是二十年。
老人家前段時間給學生做示范的時候扭了筋骨,彎腰下蹲不太方便,溫婉就送她進來住了一個月,現在又接她出去。
辦好出院手續,醫護小姐姐偷瞄了她好幾眼,直到溫婉填完表格準備離開時,才紅著臉問了一聲:“您也是舞者嗎?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老太太就站在她身后,一聽舞者兩個字,師長的威壓就散發了出來,溫婉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如芒刺背。
猶豫兩秒,她硬著頭皮道:“我是,簽哪里?”
“這里!”
“我也要我也要!”
“啊啊啊能合影嗎?可以合影嗎?姐姐你好美,我好愛。”
溫婉頭一回當面聽見這么露骨的表白,莞爾一笑,執筆時指尖細微的動作無不透露著氣質風雅:“謝謝,你也很可愛。”
邊上響起了一陣壓抑的尖叫,小姑娘臉都羞紅了,半躲在同事的身后,雙手接過她遞過來的本子:“謝謝!您什么時候有演出?我好想去看。”
這個問題,著實有些為難到她了。
溫婉微微側眸,詢問的眼神落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上前一步,終于肯伸出援手,溫柔淺笑道:“她下月15會參演《敦煌神女》舞劇,屆時歡迎大家過來觀賞。”
“好好好,我一定去!現在就買票!”
“姐姐,我新買了單反,到時候拍了照可以送給你嗎?”
新的勾搭方式,牛啊牛啊。
邊上人傳來羨慕的眼神,眼睜睜看著她加到了溫婉的微信,成為全場mvp。
把老太太的行李箱提上車,溫婉坐進來,邊上傳來得意的笑。
老太太似乎玩她比住在療養院心情還要好,美滋滋抱著她送的康乃馨頷首輕嗅:“不虧是我的愛徒,人氣真旺。”
“蘇奶奶。”
溫婉嗔怪道:“我之前說過我不想登臺的。”
“你不想登臺?”蘇老瞥了她一眼,不以為意,“太出風頭,怕溫家不給你藥?”
她心里那點小九九,怎么可能瞞得過老人家。
報道上天天把她編的恍若他人,早幾年舞也不練了,劇院也不來了,整天給溫依云當替身出鏡做慈善、立人設,別人不了解她的情況,她還能不了解嗎?
溫家就是不允許她搶溫依云的風頭,借著她十歲代替出鏡活動的勢,過幾年,再把鍛煉成熟的溫依云送進娛樂圈,換人換得神不知鬼不覺,等溫依云站穩腳跟了,黑她也就黑的更肆無忌憚。
作為替身的溫婉不但成長期要避免出鏡,成年后也不敢弄得太高調,更不能說自己的身份,生怕激怒了溫氏。
溫婉這丫頭向來骨頭硬,根本不會顧及溫家會不會生氣,她想怎么樣,誰能攔得住?
唯一能拿捏她的,只有她母親。
溫婉母親病得嚴重的時候,偏生只有溫氏獲批上市的藥最有效,目前還沒有更好的代替品,有的要么副作用大,要么她對成分過敏。
聯想起小丫頭那么忍氣吞聲的樣子,她心里了如明鏡,只是這么多年看在眼里,沒說穿罷了。
語畢,溫婉詫異過后果然沉默了,也不打算騙她,唇角牽出抹苦笑:“我媽媽生病的事,您知道了?”
“知道知道。”
蘇老拍拍她的手,帶著薄繭的掌心微微粗糙,布滿皺紋的手背與她柔嫩白皙的交疊在一起,對比鮮明:“她前些年回來看過我,中途突然臉色變差說要吃藥,我就給問出來了。”
“您沒告訴她我的情況吧?”
“沒有,我都是說些好聽的,正好那時候溫依云和你都在避免出鏡的過渡期,國內沒什么報道,她對你很放心。”
溫婉點點頭,明顯安心了。
母親什么都不用知道,只需要待在國外好好調養身體,等她把替代藥品試驗出來,逃離溫氏掌控后,就一起好好去過未來的生活。
“好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承認,沒人會聯想到溫氏的,這《敦煌神女》的角兒,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只有你最合適,你就當幫幫忙,嗯?”
確實,溫家只說不讓她公開露臉承認自己是溫二小姐,那她露臉,不承認不就好了。
正如蘇老所說,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這么多年,在學校在公司,她都是以溫婉這個名字在生活,但從沒有人會把她往溫氏千金上聯想。
一半因為溫二小姐的傳聞和她搭不上邊,一半因為她自己絕口不提溫家的事。
許久沒有光明正大地碰這些愛好,也難得老人家主動開口找她,溫婉也有些動容,點點頭,不再推辭:“好,演出前我會抽空去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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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依云從昨天在婚紗店被溫婉擺完一道后,就一直在家耍脾氣,怎么哄都沒有用。
后來以段英杰為噱頭的娛樂新聞爆出來后,溫成才指明讓溫婉回來一趟。
人人皆知溫二小姐丑陋不堪,卻不知道具體長什么樣,但他們作為家人,自然是清楚的。
那餐桌前所謂的素人情侶,其中那個戴口罩的女人,他們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溫婉本人。
看段家沉默的樣子,溫婉昨天肯定是沒有跟段英杰挑明身份,而且去見的也不是段英杰,而是另一個男人。
這搞的,就讓人很是頭大。
林菲然坐在花園里,一邊喝著下午茶,一邊翻著下個月的高定禮服雜志,不緊不慢道:“他們八成以為是段英杰給溫婉戴了綠帽,正心虛呢吧?其實啊,是溫婉給段英杰戴了綠帽,讓她出去見個未婚夫,她這是在搞什么名堂?”
“媽,你得管管她,趕緊安排段英杰跟她重新見一面,他倆這事必須得成!”
溫依云在旁邊聽急了眼,生怕溫婉這門“好婚事”給黃了。
說罷,她又氣惱地踢了一腳茶幾邊的箱子:“還有,她婚禮的時候必須得穿這條婚紗。”
那條撕破的影樓婚紗,她必須得報復回去,溫婉這種賤人,是怎么敢跟她叫板的啊?
林菲然不甚在意地往地上瞥了一眼,妖嬈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新做的美甲上,冷笑:“依云你急什么,這不都是小事嗎?”
“你爸爸都會替你解決的,放心吧,哪盤菜裝哪盤,都是早就定好的,她再怎么跳,也跳不出這張桌子。”
雜志被扔在雕花桌上,被風吹起,嘩啦啦翻出好幾頁。
溫依云咬著唇,想起視頻上那再模糊也擋不住清風霽月的男人,始終覺得心里不踏實。
半晌后,只不情愿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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