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砸傷
看見別人不痛快,楊千影就痛快了很多。這下心情好了,又捏著劇本施施然飄走,什么對臺詞不對臺詞的,已經不是楊大小姐該考慮的事兒。
小唐燒好熱水泡好茶回來正與春風得意的楊千影錯身而過,又看見林絳臉色不好,趕緊問了句:“小林姐,她又來說什么了?”
林絳把熱水杯抱在手心里暖了暖,又把暖好的手在凍得泛紅的臉上貼了貼,一瞬間調整好情緒,臉上的挫敗已經消失:“她想氣我還能說什么,說幾百次都是這個事兒,也不膩。”笑了笑,又說,“我花了那么多心血來爭取這個角色,臨到手了被換掉,想想也是倒霉透了,可我又想,有些演員進組拍了好久的戲都會被換,現實就是這樣,我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我就是覺得可惜了這個劇本。”
執行導演來喊她去走戲,林絳掀開腿上的毛毯站起身,低聲感嘆了一句:“挺好的諜戰戲,改成了過家家了。”
這場戲是林絳飾演的老板娘徹底暴露身份后,女主玉芽為了保全大局,意圖滅口的戲份。
有打戲,武術指導提前就在片場教動作,為了拍攝效果,現場架了幾臺搖臂,上面固定著攝像機為了拍俯拍的鏡頭。
是一場室內的打戲,為了留出動作空間,幾架攝像機的位置都卡在角落里。最后調整好位置和打光后,場記打板,正式開拍。
萬幸這場戲楊千影就兩句臺詞,第一鏡順利過了,接下來就是幾鏡動作戲。臺詞都要看心情背的楊大小姐,動作戲必然是更不屑于下心血,于是難度降低,一場打戲恨不得分出八百鏡。但即便這樣,她的動作依然做的不漂亮。
這場戲都是近景,無法用替身,楊千影親自上的效果還不如不上,李山河滿腦門都是官司,從監視器前抬起頭,苦著臉對她說:“千影啊,動作要干脆一點,抬腿踢得那一下腿別彎,你是訓練了多年的特工,要把力量感踢出來。”
“但是,踢直了腿疼啊。”楊千影說。
“疼……”李山河被她這話噎住,臉色又綠了兩個度,指了指武指老師說,“再給她調整調整動作,抓緊時間,別耽誤進程。”
五分鐘后,再次開拍。說實在的,楊千影不是多笨的人,每次被指出問題改得也很快,再開拍時,這一腳踢得有力多了,林絳按照劇本里的要求抬手去擋,卻直接被這力道頂了出去。
“卡。”
“沒事吧。”楊千影走過來在她胳膊上揉了揉,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對不起啊,沒控制住力度,我真不是故意要踢疼你的。”
“我知道,沒事,不疼。”林絳搖搖頭,把衣服上的灰擦干凈,防止穿幫。
“林絳出畫面了,重來。”李山河面對她就沒有那么好的脾氣了,可算是逮到了出氣筒,罵罵咧咧地,“她踢過來這一腳你要接住,沒吃飽飯嗎這點力氣都沒有?”
“再來!”李山河拉著臉,“第二鏡第三次!”
楊千影再次踢過來,林絳這次做足了心理準備,接住了這一腳。之后幾個手部的動作鏡頭拍攝的很順利,武指老師幫忙調整了下動作就過了。
“最后一鏡大家好好配合。”燈光老師調整打光板的時候,李山河坐在導演椅上往這邊看過來,“一會兒千影用匕首往下刺的時候,林絳注意你要被她壓倒,按照走戲時候的位置倒,別出畫面,倒下之后動作要放開一點,爭取一條過啊。”
這場戲的最后一個鏡頭是老板娘被玉芽壓倒在地,兩人女人勢均力敵,原本的同事變成敵人,這種情緒的轉變在這場戲里清晰起來,故而兩人應該打得激烈又狠絕。
當然,這是劇本上的要求,現實里李山河的要求是只要你們倆打完且是在鏡頭里面打完得,就算合格。
再當然,楊千影也有要求,就是林絳不許演得比她好。
林絳就這么糊弄著配合著楊千影的動作,雙手抓住她捏著匕首刺來的手腕時,勁兒都不能使得太大。一個近景鏡頭在軌道上推過,下一個動作是楊千影要卷起身下的地毯把林絳控制住。
地毯是道具組低價復刻的手工美術式地毯,質地偏硬,楊千影扯了一下,居然手滑沒扯動,她沒做停頓,接著加大力道再扯了一下。
這次倒是動了,動的不只毛毯。
“啊!”
“小心!”
毛毯延伸在角落里的一角被中號搖臂的三角架壓住,誰也沒有注意到。于是這一扯,電光石火之間,搖臂被帶倒,上面固定的攝像機直照著兩人砸去。
躺在地上的林絳是最先也是最直觀地感受到這一刻的,攝像機正對著楊千影的后腦勺砸過來,要知道一個攝像機重量不小,砸在人的腦袋上場面估計不會太好看。
林絳很佩服自己此刻如此淡定的心理活動,就在無比淡定的同時,她伸手抱住楊千影在地上滾了一圈。
“嘶。”林絳皺眉抽了口冷氣。
攝像機正砸在她的后背上,力道果然是不輕,鏡頭保護罩的一角如同錐子一樣釘在她的肩胛骨上,當下就疼得林絳流出眼淚。
現場所有的人都驚呼著圍了上來,先趕忙把搖臂扶起來,然后再在搖臂地下把林絳扒拉出來。
“沒事吧,沒事吧。”
“攝影!怎么搞的啊?小賀你沒告訴他們這場戲要用到地毯嗎?怎么能把三角架壓在地毯邊上?你們是怎么干活的?啊!砸出事兒來了誰負責!”李山河在一旁咆哮,攝像機倒下的那一刻他的那顆老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嚇出了一身冷汗。
“沒事吧林絳?沒砸骨折吧!”
有人要扶她,林絳抬手拒絕,被砸的地方鉆心似的疼,她抽著冷氣:“先別,讓我緩緩。”
劇組叫來了救護車,一路呼嘯著把林絳送去了醫院,躺在擔架床上時林絳覺得已經沒有那么疼了,想說其實不用這么興師動眾,但是楊千影在哭,一度讓林絳覺得自己可能是要全劇終。
“小姐,我真的沒事,也死不了。”林絳無奈地看著她。
“我知道。”楊千影抽了抽鼻子,一抹眼淚,嗡里嗡氣地說,“我又沒哭你,我是后怕,萬一砸到我腦袋上呢,那可是腦袋,會死人的。”
“不是哭我嗎?”林絳笑了笑,眼神往下點了點,示意,“那你握著我的手干嘛?說實話,捏得太緊了,很疼。”
楊千影癟著嘴把手松開。
林絳活動著被捏僵硬的手指,故意逗她:“口是心非啊。”
楊千影嘀咕:“你不也一樣?明明很討厭我還救我。如果我被砸死了,說不準女主還是你來演。”
且不說垂直地面三米高的攝像機砸下來能不能把人砸死,當時的場面她也來不及想這么多,她只是覺得砸到哪里都好,總比砸到腦袋強,而且,當時她蠻有自信地覺得自己這一滾一定能滾出被砸到的范圍,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氣。
“救不救你的另說,”林絳想了想,“我對你也沒到討厭的程度。”
“是啊,你根本就是無視我啊。不……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你眼里看不見別人。”楊千影打量著林絳,她臉上深一色號的妝還沒卸,但還是漂亮,骨相精致,眉眼清麗。漂亮女孩笑一笑就會很討喜,可林絳的笑容只會讓人覺得她在客氣在敷衍,仿佛在說“我在聽,但我不在乎。”
她真讓人感到矛盾,皮相吸引著人靠近,骨子里的冷淡又把人無形地推遠。
“你是不是都沒有朋友啊。”楊千影說,“能跟你做朋友的人一定特別委屈。”
林絳聞言眨了眨眼睛,想起她有且僅有的一位朋友李詞,覺得自己并沒有委屈過他,倒是反過來她經常要給李詞收拾爛攤子。
但她現在也不是很有興趣跟楊千影討論這個問題,救護車壓上一道減速帶,輕輕顛了一下,牽動了后背的傷,痛感頓時又劇烈起來。
林絳一直不是能夠忍疼的人,額頭上開始冒冷汗,瞬間眼圈就紅了。
楊千影緊張地往她身旁湊了湊:“你沒事吧。”
林絳搖了搖頭。
在骨科拍了片子,等了兩個多小時才出結果。診室的醫生看上去很有資歷,頭發沒了一大半,楊千影扶著林絳走進來時一直在她耳邊嘀咕,林絳只聽了個大概,是說上次她在北京碰見個年輕的骨科大夫,相當的不靠譜,非說她長了骨刺,嚇得她輾轉了幾個醫院后得出了個誤診的結果,但今天的這個醫生一看就很專業,絕對不會誤診云云。
看上去很專業的醫生拿著她的x光片往觀片燈上一貼,看了兩眼,得出結論:“骨頭沒事。”
而后又一臉性冷淡地說:“衣服撩起來我看看。”
林絳照做,把后背受傷的地方露出來。
“砸傷的?砸的挺狠。”醫生掃了一眼,讓她把衣服放下,“給你開一點消腫的藥,回去冷敷,48小時之后可以熱敷。最近不要做劇烈運動,也別吃腥辣。”
說完再次一臉性冷淡地示意她們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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