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于愿剛才還小白兔般的純真面容扭曲了一下。
他盯著萬萌,她怎么會這么問?她這是要干什么?要逼著自己公布關系嗎?但這怎么可能,她才是最小心的那個人吧?況且,此前連提都沒提過一嘴,現在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她怎么?
他心里驚慌得要命,宛如被人掐住了咽喉,
但當他從萬萌眼里看到了絕望和破碎,他又生出一絲心疼,想要問問她究竟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回家再說好不好?
可不行!經紀公司告訴他不行!全場的閃光燈告訴他不行!手中沉甸甸的獎杯告訴他不行!
“您,怎么這么問呢?”于愿恢復了臉色,語氣客氣又疏離。
“回答我就行!怎么,不記得了嗎?要不,我提示一點嗎?她是你的大學校友,你們在一起可整整五年了!”與于愿的風輕云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萬萌臉上的咄咄逼人。她舉著話筒的手一抖,輕笑一聲,“還要我說出她的名字嗎?好,那我便告訴大家,她叫……”
“她叫什么不重要!但她的確是于愿女朋友!”
一個女人拿著話筒打斷了萬萌的話,萬萌扭頭,果然,是李宛平。
李宛平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經紀人,自然有她的手段,她沖門邊使了個眼色,然后大聲說道,“但是,你漏了一個字,是前女友!”說著,又轉向各位記者,“我們于愿在大學時候是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愛,但在走上練習生道路前已與那個女孩分手了。我不知道這位小姐為了什么原因要公布她的名字,但我懇請你不要說,也懇請在座的各位記者朋友不要宣傳,大家都懂,一旦公布便會給那個無辜的女孩造成多大的壓力,而她只是個普通人,她不應該承擔這一切,她也承擔不了這一切。”
于愿心頭一緊,他知道,這話也是李宛平說給自己聽的。
他看著萬萌,希望她趕緊閉嘴,什么都別說,轉身離開這里就好,就當一個小插曲,沒人會記得的。
但萬萌卻用那樣復雜和失望地眼神看著他,讓他覺得心驚肉跳。
“是這樣嗎?大學時候交的女朋友,早就分手了?”萬萌一字一句說得像刀子,而那刀子卻刀刃向內,將她自己的心剖了出來。
“是的。”于愿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他看向各位記者,一臉誠懇道,“實在不好意思,我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個公眾人物,生活被人議論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但那次是作為普通人的我和普通大學女生的戀愛,那是過去式了,我不希望打擾到她,請各位理解!”
記者們紛紛點頭,更有幾位初出茅廬的實習生更是在老人身后激動得跺腳。
是!
負責任、有擔當的男人總是招人喜歡的。
萬萌看著那個眾星拱月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急得咬牙,可胳膊卻被人架著,嘴被人捂著,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嗙!
大門在她鼻尖一厘米處重重關上。
萬萌氣得渾身發抖。
她覺得惡心,曾經向往的舞臺惡心,曾經呵護有加的人惡心,這世間的一切怎么都這么惡心!
她用盡全力想要推開樓梯間的門,可那門不知何時被人上了鎖,她瘋狂地往樓下跑,一層一層地試,卻都是徒勞。
最后,她只能頹廢地坐在地上,聽著外面世界的喧囂。
“萬萌。”李宛平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萬萌抬頭,眼里充滿了血色。
李宛平呵呵一笑,扶著扶手款款地走了下來,她時常掛在臉上的隱忍神色早不見了蹤影,眼里盡是一番得意,嘴上卻虛情假意道,“萬萌,你沒事吧。剛才事出突然,我怕你犯錯,這才讓他們將你送到這里冷靜冷靜。不知你……現在如何?”
萬萌咬了牙,恨意在眼里聚集,“我現在如何?你還是關心關心你現在如何吧!”
說著,萬萌一把拽住她的頭發,將她死死鎖在胳膊內。
“你,你干什么?!”李宛平顯然沒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知識分子竟如此不顧形象地與自己扭打起來,她可沒有萬萌那樣有力的體魄,被人一拽,渾身像失了力那般,頓時慌了神,大聲嚷嚷道,“萬萌!你瘋了吧!你剛才想要毀了于愿的前途,你現在還想害死我是不是!你這個瘋子!于愿若繼續跟你在一塊兒,那真是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萬萌瞳孔猛地一收縮,腕上的力氣更加大了幾分,“于愿在你的蠱惑下干了些什么蠢事,你當我不知道嗎?!為了往上爬可以如此不要臉毫無底線,這都是你教的,不是嗎!”
“你在發什么神經?!別血口噴人!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吧!”
“裝!現在還裝!奧斯卡最佳女演員應該給你才對吧!你這個惡毒的東西!你毀了我的心血,那你也嘗嘗我的痛苦吧!”萬萌越說越激動,一氣之下將李宛平猛地推了下去。
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起了殺意。
對這個蛇蝎般的女人,她做不到任何一點寬恕和理解。她的大腦不停叫囂著一句話,都是因為李宛平,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李宛平!!!
既然李宛平扼殺了她的夢、她的心、她的魂,那她活著或者死了又如何,既然死活變得無所謂,那世間那些條條框框道德法律又何必遵循。
她平靜地看著這個女人沿著樓梯滾了下去,一路撞得頭破血流砰砰直響。最后,李宛平像攤爛泥似的倒在轉角,仰面,滿臉是血。
一大堆人沖了進來,他們叫著、嚷著、招呼著什么,很快,李宛平被人抬上了擔架,而萬萌直接被送到了派出所。
什么刑事民事,什么拘役取保。
熟悉的名稱一個個從她耳邊穿過,又好不留痕地溜了出去。
面前的一方,是李宛平經紀公司派出的三名西裝革履危言聳聽的律師,另一方,是顧之恒和匆匆趕來臺里的領導。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選人的失誤,這種隨意曠工又有暴力傾向的人,我們絕對會嚴肅處理!”說著,那人轉頭,對著一臉無喜無悲的萬萌,厲聲道,“你,毫無職業道德,毫無做人底線,毫無法律意識,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呆在我們這兒!你被開除了!即刻!”
“領導!”顧之恒一愣,紅了眼框。
他不知道萬萌今晚為何做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但他確信她絕不是副臺長口中的人。一定有什么事在她身上發生了,一定是!!!
顧之恒焦急地看向萬萌,可她卻像石化了一樣,對這里發生的一切置之不理。
“周婷婷!你趕緊去辦公室收拾好萬萌的東西!對!所有的東西!她被開除了!為什么?你可真是心大啊,這樣的好徒弟,你敢收臺里可收不起!”副臺長怒氣沖沖地掛了電話,沖顧之恒道,“小顧,這里你稍微看著點兒,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她這事兒是個人行為,跟臺里可沒關系。”
“不是,領導,這,你不能……”顧之恒追了出去,卻攔不住踩下油門的轎車。
星耀公司這頭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剛掛了電話,跟他們的人通氣道,“李宛平醒了,剛醒!據說頭上縫了好幾針,身上有多處軟組織受傷,待會兒還得去檢查有沒有腦震蕩!”
“張大哥,那這頭……”
“直接向警察報,該立案立案,咱們公司的人,不能因為這個事兒受這窩囊氣!”中年男人掐了煙,扔在地上踩滅。
他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萬萌狠狠瞅了一眼,轉身離去。
若萬萌有電視臺的幫襯,他們再怒恐怕要賣上一分面子,可眼下她竟被踢了出來,自然要新舊賬一塊兒算,好好痛打這落水狗!
顧之恒心道大事不好。他咬著牙,撥通了那個從存下開始從未撥打過的電話。
“喂?哪位?”
“于愿!你tm在哪兒!你還是個男人嗎?萬萌一個人警察局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
“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來。”
“為什么?”
“……”
“你知道你們公司打算告她嗎?你知道她為你付出多少嗎?你現在要眼睜睜看著別人毀了她的人生?!”
“第一,她的人生由她自己決定,第二,公司不會告她,第三,我不會來。再見。”
電話那頭傳來了嘟嘟聲。
顧之恒感到有一束視線在自己背上,他不敢回頭,他不知該如何跟萬萌講。他想來想去,走到門口撥通了另一個電話,“喂!王律師嗎?我在警察局!不,不是我的事,是我朋友的事,很棘手,想請你現在過來幫幫忙!可以嗎,求你了!”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顧之恒這才稍稍松了口氣,跑到屋內,見萬萌臉色蒼白,忙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沒事,沒事,我找到律師了,他很快就來!”
這話也不知說著安慰萬萌還是安慰自己,顧之恒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他低頭,是萬萌顫抖著嘴唇對他笑了笑,道,“真是麻煩你了。我沒事的,即使有事也無所謂,千萬別影響到你。”
顧之恒瞳孔一震,這樣故作堅強的萬萌,讓他覺得太過心疼。他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你有事!”
顧之恒說到做到。
萬萌不知他背地里花了怎樣一番功夫,在星耀那般強勢的壓迫下還能免去她的牢獄之災。但由于受害者的堅持,她因這件事留下了案底,并且成為了具有暴力傾向的觀察對象。
萬萌活了兩世都不曾明白,所謂的前半生和后半生,從不是按一個人生命的長短來對半分配,它的分割點往往是遇見一個人,發生一件事,做出一個決定,承擔一種后果。
現在,她懂了,而她的前半生至此也匆匆地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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