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娃娃(5)
姜逢也坐直了身子,看向他:“很簡單啊,我祖母是個善心人,十二萬姜家軍出征,回來只剩下兩萬多兵馬,所以朝廷給的撫恤金都給了陣亡將士的家屬,再加上三叔不爭氣,坐吃山空,自然就拮據(jù)了。”
宿淮聽后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復,神情極為凝重,他雖不喜與活人打交道,可為官多年,見過百人千面,深知世間殘酷和無情。
如果一個人沒有能力自給自足,便只能被命運擺布。
他拍拍姜逢的肩膀,寬慰道:“我...我不知如何安慰人,但是逝者已逝,人活著便是要往前看,更不該沉溺于過去的哀痛之中,相信姜伯父和伯母也希望看到你能過的好,那么他們的犧牲就是值得的,何況后世也會銘記他們的功勞,這一點不會被歲月抹去。”
宿淮似不常安慰人,說話也略顯笨拙,只是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十分柔軟。
若是尋常人,早該被這份真誠給打動,可姜逢卻忍不住想笑,搖搖頭:“宿大人,這你就錯了。”
姜逢站起身,隨意撿起一片石子丟進河里,她的神情顯得有些黯淡:“您一直與靈物為伍,自然是不了解人心險惡,根本不知這些朝臣的算計,自我父母戰(zhàn)死后,兩萬八千名將士無處安置,他們便是連這么都不肯放過,又何來的銘記?對于他們來說,所謂豐功偉績,不過就是載入史書后,輕描淡寫的幾筆,翻頁作罷的事而已。”
這件事宿淮聽父親提及過,這三萬兵馬是名義上的說辭,實則真正活著回來的,只有兩萬八千余名殘兵。
當年姜家軍陣亡之事,皇帝也十分悲痛,因而沒想好怎么處置這余下的將士,兵符便一直有姜老夫人保管,為的便是日后尋個機會,再找個人出來替姜家領(lǐng)兵。
后來也不知是誰參了奏折,皇帝只能以姜家無人領(lǐng)兵為由,收回了這三萬兵權(quán),至此才造成了姜家沒落的初始。
想到這里,宿淮便覺膽寒,黨派之爭他不諳此道,但不代表他看不懂形勢,倘若這些朝臣真的做到這一步,那接下來的局面就是姜家徹底被踢出朝堂。
試問一堆老弱婦孺,沒有生計來源,只憑著一個所謂的功名撐著,根本不足以支撐,到那時姜家上下該如何自處?
宿淮思慮片刻,求人不如求己,他鄭重道:“眼下鎮(zhèn)妖司各設(shè)兩位副司長,如今只有歐陽大人擔任其一,還有一個位置懸空,正是用人之際,若你愿意,我向皇上推薦你來鎮(zhèn)妖司任職。”
“宿大人,姜靈師,飯來了!”
姜逢正要說話,便被一陣吆喝給打斷了。
那少年滿頭大汗的背著一個簍子跑過來,他麻利的布好飯菜,姜逢接過一個公雞碗,發(fā)現(xiàn)飯菜里不只有臘腸,還有茄子混合一起,先炒再燜,味香四溢。
姜逢夾起一片臘腸放入嘴里,“沒事,你手藝挺不錯啊,看不出來,小伙子叫什么名字?”臘腸是用蔥油爆香的,令人味蕾大動。
少年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草民叫李山,看靈師喜歡吃就好了,要是不夠的話,我這還有幾個野果子。”李山從兜里掏出來,用干凈的樹葉墊著,擺放在地上。
宿淮無措的捧著碗,這飯菜確實很香,只是碗的邊緣有泥土,他身上已經(jīng)沒有干凈的錦帕了,只覺十分為難。
李山看他半天沒動,低聲問道:“是不合大人的胃口嗎?”
宿淮道:“飯菜很香,只是辛苦小兄弟跑一趟,你有心了。”
李山嘿嘿一笑,撓了撓頭,也不知該說啥,只能一個勁道:“沒關(guān)系,不辛苦,不辛苦,應(yīng)該的...宿大人你們才辛苦了...”
而這時,村戶們也把準備好的牛眼淚和公雞血帶了過來,姜逢示意他們把牛眼淚裝進她腰間的竹筒里。
這竹筒里面有一層油紙,經(jīng)過特殊制作,密不透風也不漏水。
做完這些,她才繼續(xù)捧著碗吃飯,看宿淮一動不動,干脆把他碗里的臘腸都夾了過來。
宿淮無奈一笑,把碗里的肉和菜都分給了她。
這時,河面已經(jīng)的氣息已經(jīng)氤氳著一層水霧,正慢慢凝結(jié)成水珠。
姜逢迅速將碗置于一旁,緊接著從布袋中抽出一張黃符,毫不猶豫地朝河面甩去。
河面在翻騰,咕嚕咕嚕冒著泡,像開水一樣。
李山大驚失色:“這是怎么回事?”
姜逢安撫李山,隨后看向村口方向,對宿淮說:“王澤蘭來了,你去河對面布陣。”
河面兩頭只有一座木橋架在上面,宿淮放下碗筷后,下意識整了整衣袍,帶著李山一道渡河。
“姜逢!”于淵氣喘吁吁,一路小跑過來:“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王澤蘭不會騎馬,又找不到馬車,三人一路幾乎是跑著來的。
姜逢看向王澤蘭,她臉上全是汗,身上的陽氣都散的差不多了,倒是歪打正著了,她目光略過于淵,定定的看著王澤蘭。
大概經(jīng)歷變故太多,先是昨夜遇到的怪事,今早得救了,自己夫君卻又死了,事情太過曲折,倒顯得王澤蘭整個人有些麻木。除了累的滿頭大汗以外,也做不出別的表情。
“你們來的剛剛好,水里的東西在動了。”姜逢指了指河水。
于淵和王大慶抬眼看去,瞬間呆住了,滿河都是棉花,就像河面上結(jié)了一成霜花。
王澤蘭擦了擦額頭汗水:“靈師,我們現(xiàn)在要做什么?”
王大慶解釋道:“女郎,陸家老板已經(jīng)沒了,澤蘭妹子可能心里也難受,您....”
他想說讓姜逢悠著點,但又不知該怎么張這個口,撓了撓頭,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說辭,只好就算了。
于淵白他一眼:“沒出息的東西,瞧你那樣,誰要欺負你澤蘭妹子似的?”
姜逢道:“陸夫人不必緊張,還是如之前那樣,借你一滴血。”
說話間,她手里已經(jīng)夾了一張黃符,上面有一行朱砂小字,寫著王澤蘭的生辰八字。有了先前的經(jīng)驗,王澤蘭也不敢怠慢,用簪子扎破了手指,在黃符上面點了一個血印。
等做完這些,姜逢走到河邊,吹干黃符上的血漬,把黃符拋出,直挺挺立在河面上,與此,站在河對面的宿淮也布好了陣,示意姜逢可以開始。
隨著姜逢手里的符紙催動,日光被無聲無息的隱沒在云端里,天變得昏暗,空氣中有濕濕潤潤的雨點飄落。
河面開始沸騰,一團白色的東西竄動出來,不斷有東西在耳邊呼嘯著,像風,又像是凄厲的哭聲。
“你終于來了,再也沒有人分開我們了!”
“阿蘭,我好冷,我想你陪陪我!”
這聲音細細密密的入耳,回蕩在周圍,聽的人心驚膽寒。
聽到那團白色喊自己的名字,王澤蘭下意識就要跑,卻被姜逢一把扼住手腕,她微微一笑:“陸夫人,你跑什么?”
王澤蘭嚇得哆嗦:“我....我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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