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布置得井井有條，木桌上擺放著幾幅精美的繡品，每幅繡品都很出眾，確實像許梅所說那般。
沒過一會兒，許梅攤好了餅子端進(jìn)來，剛好看到姜逢拿起繡品端詳。
她神色復(fù)雜的說：“不得不說她的手藝確實好，只是.....算了，你們先來吃餅子吧，我再拿些柿餅出來給你們嘗嘗。”
宿淮道：“繡品太活了。”
姜逢道：“是啊，太耗費精力了。”
幾人圍著炭火坐下，就著買來的豆?jié){吃著餅子。
姜逢烤了烤手，有了些許溫度，這才吩咐王大慶去隔壁院里折幾枝樟樹，再摘些葉子回來。
王大慶叼著餅就往外跑。
許梅端出兩盒柿餅，差點撞到人，幸好王大慶及時剎住腳步。
她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愣了一下神，如果老大還在，估計也是這個樣子。
“我回來了，干娘。”
一個年輕的女聲傳來，于淵立刻探出頭去，看到一位面色蒼白如紙的女子映入眼簾，宛如初冬晨曦中覆蓋著薄霜的百合。
他匆忙吞下餅子，站直身體。
解憂瞪他一眼：“看的兩眼發(fā)直，不知道的以為你才是鬼呢，若要問什么鬼，色鬼是也。”
于淵不服氣道：“你懂什么，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說了，我只是看看她到底哪不妥罷了....長得嘛，也還行，不過還是沒我們家柳.....算了算了。”他側(cè)目看姜逢：“這還喘著氣呢，看著沒毛病啊。”
宿淮道：“你自是看不出。”
于淵撇了撇嘴，他要是看的出來什么何至于問？
這宿淮，簡直多此一舉。
顯得你能的！
當(dāng)然，為了和諧氛圍，這話他不敢說，也只能在心里犯犯嘀咕。
哪知宿淮像是會讀心術(shù)一樣，悄然靠近，用手指在茶杯里沾了點水，往于淵眼皮一抹：“這樣就看的清了，不過是另外的價錢。”
于淵皺眉，怎么一個個見錢眼開的？
他摸著濕漉漉眼皮，眨了眨眼，頓覺眼前清明，平日里看不清的東西也都盡收眼底，看了個透徹。
只瞧著進(jìn)來的姑娘身上有一團(tuán)霧氣，腳下的影子也生的十分奇怪。
“這便是我家女兒。”許梅招呼許歡過來認(rèn)人，又與她介紹說：“這幾位經(jīng)過此地，想找些吃的，所以我留他們做客。”
許歡點了點頭，看向屋里眾人，許梅認(rèn)不得，可她卻是看得出來這一屋子人都非富即貴，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不想自己那單純的義母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于是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令，只道讓人吃了飯就快些走，也不收銀錢。
許梅無奈：“你怎么這么和人說話？”
許歡道：“干娘有所不知，人心隔肚皮，尤其那些看起來干干凈凈的，心里指不定多臟，咱們是鄉(xiāng)下人，安安穩(wěn)穩(wěn)過完這輩子就行了，我先去給您熬藥。”
雖然這姑娘說話難聽，但從她認(rèn)真對待許梅的態(tài)度來看，可以感覺到她是真心實意的。
于淵忍不住說：“大嬸，我覺得你義女沒什么問題，就是臉色不太好，可能是累壞了。”
許梅陷入沉思：“難道真是我多慮？”
而這時，王大慶抱著一把樟樹枝回來，許歡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有些慌亂的退到了桌邊，離王大慶遠(yuǎn)遠(yuǎn)地。
許梅察覺出她的異樣，關(guān)切詢問。
許歡擺擺手：“我沒事，大約是身體不舒服，干娘，我先下去歇會兒。”
“等等。”姜逢拍拍她的肩膀，許梅身子一瑟，臉色更加慘白了，許梅見狀，忙上前道：“娘子，她是真不舒服，要不先讓她去休息？”
許歡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感激，急著要離去。
姜逢又迅速向前邁了一步，摘下一片樟葉，彈到了許歡的身上，隨即看到許歡腳下生成了一條影子。
于淵也嚇得跳腳：“蜥蜴精啊！”
許歡痛苦不堪，影子與她的身體正在分離，她的臉和手上的皮膚也開始發(fā)生變化。屁股上的衣服“咔嚓”一聲破裂，生長出一條細(xì)長而有力的尾巴。
尾巴上面的鱗片緊密排列，錯落有致，像盔甲一樣充滿了力量感。
王大慶瞪大眼：“少爺，這真是蜥蜴啊！”
然而姜逢卻鎮(zhèn)定自若，用兩根手指夾住一張黃色符咒，貼在了許歡的額頭中央。
“火神借法，八卦迷蹤顯真形，急急如律令，破！”
她一聲輕喝，周遭一圈的火，霧氣消散后，許歡的真身顯露出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泛著金光，是一只足有三四米大小的蜥蜴。
隨著她一聲輕喝，周圍燃起一圈火焰，霧氣散去后，許歡的真身顯現(xiàn)出來。她的眼睛是綠色的，閃爍著金光，身軀龐大，約有三四米長。
許梅驚呼一聲，當(dāng)場暈倒在地。
許歡又驚又怕，不敢靠近一步。
解憂急忙走到許梅身邊，檢查了她的呼吸：“還好，她只是暈過去了。”
許歡道：“我不想傷人，沒有惡念，我知道錯了，我會立馬離開，你們能不能先把許大娘救活。”
以這小蜥蜴的條件成不了氣候，不過她更好奇的是為什么許歡要用自己的精血替許梅續(xù)命。
姜逢道：“可知你每日用精血替她調(diào)理，還強(qiáng)撐著不冬眠，會造成什么后果？”
許歡道：“報恩。”
于淵聽到這算是明白了個什么，看了一眼地上的許梅，又看看許歡，總覺得這樣膈應(yīng)。
還是趕緊把人變回來的好！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宿淮就搖頭說：“變不回來了，她時日無多，已經(jīng)沒有力氣維持人形了，最多再撐幾天而已。”
“兩日的光景？”許梅悠悠轉(zhuǎn)醒，一醒就聽到說許梅死期將近，她心中雖怕，可此刻更多的是悲戚。
許歡見她掙扎起身過來，連忙后退了幾步：“干娘，你別過來，我....我貌丑。”
“子不嫌母丑，母又豈會嫌兒丑？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是這個樣子？你當(dāng)真是精怪嗎？”
許歡聽到這話，哪里還忍得住旁的情緒，當(dāng)即嗚嗚哭了起來：“干娘，你莫要害怕，我絕無害你之心，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報恩，我怕你見我這般會恐懼，所以刻意變化，干娘.....我欺騙了你。”
許梅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若是害我，我早死多少回了，可我這把年紀(jì)又何苦值得你費心救我，聽說你們精怪修煉不易，不值當(dāng)，不值當(dāng)你如此啊。”
許歡卻定定道：“值當(dāng)，只要干娘能好生活著，便是這條命去了值當(dāng)。只是我大限將至，不能再陪你，干娘，我留了些錢在箱子底下，足夠你百年了。”
她心里萬般不舍，可看著宿淮和姜逢兩尊門神在這，不走也得走。
于淵悄悄抹了眼角的淚，抓了抓姜逢的衣角：“姜逢，許歡真的會死嗎，她是報什么恩啊，真的就這么死了嗎？”
解憂道：“哪有這么多真的假的，你別耽誤事兒，起開。”
她上前攙住搖搖欲墜的許梅，眾人看著許歡一點一點消散在黑霧里。
許梅終是忍不住，求著姜逢：“娘子，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你能不能幫幫我們？”
姜逢道：“你不是怕她嗎？”
許梅道：“不、娘子，幫幫我吧。”
姜逢悄然抽回了手，道：“要下雨了，大娘，給我們備個雨傘吧，我們得走了，不然待會雨來了，水漲了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一聽這話，許梅也不敢耽誤，立即就要去準(zhǔn)備，可離開時，仍抱著一絲期望。她一抬頭，對上的卻是姜逢冰冷的目光。
她便知這件事是沒有轉(zhuǎn)圜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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