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東平王早已醉得不堪,不過皇帝親自祝酒,他確實不能不喝。
于是他也只能站起身來,將酒爵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后搖搖晃晃重新坐下,倒在桌邊,再也起不來了。
皇帝見狀笑道:
“東平王醉了,快快將他送回去休息。”
一群太監侍衛一擁而上,架著東平王飛似的去了。跟著東平王來赴宴的那幾位侍從和文臣,想要跟著東平王走,怎奈他們都喝了不少酒,著實跟不上那些太監和侍衛,只好眼睜睜地看他們把東平王帶走了。
皇帝又笑道:
“眾位不必慌張,東平王在宮中住,朕一定把他照顧得好好的……至于你們各位,朕的總管已經為大家安排了宿處,不妨各自去休息。”
東平王本來就沒帶太多人進宮,這幾人見此情狀,也知反抗不得,只好依從了皇帝的安排。
東平王被人送到事先安排好的住處睡下,直到后半夜,才終于清醒過來。
他喝了太多的酒,以至于當他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一時間竟然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往左右看看,發覺向來片刻不離的侍從一個也不在身邊。他又坐在床邊回想了半天,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宮宴上喝醉了酒。
所以,皇帝是趁他喝醉,單獨把他送到這里來了。
他搖搖晃晃起身走到外間,兩個不曾見過的陌生宮女迎上前來:
“王爺有什么吩咐?”
東平王擺擺手,獨自走到門邊向外望了一望。
還不錯,門口并沒有人值守,看起來皇帝對他的軟禁還算放松,他可以到處走走。
這時他身后的一個宮女開口說道:
“倘若王爺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出門。”
東平王回頭看向說話的宮女,只見那宮女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中卻隱隱帶著些警告。
顯而易見,這是皇帝的吩咐。
想來他若是執意要出門,只怕還要遇到麻煩。
皇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盤,東平王一清二楚。
皇帝刻意將他與他的親隨們分開,就是為了要讓他老實待在宮中,方便監視。等到祭完了孝寧皇后,再把他送走。只要他在這個過程中不再與別的什么人見面,皇帝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可真是煞費苦心。
東平王忍不住冷笑起來。
他雖說落入此種境地,倒也并不慌張,明知暫時不能脫困,干脆回去床邊,躺下就又睡著了。
就在東平王被困于宮中之時,鄭熙也已經到了太后的孝慈宮。
這天宮中要接待東平王,比平常多出許多工作,孝慈宮的宮人之中,也有許多都被臨時借去使用。故而這天晚上的孝慈宮比往常更顯得冷清。
鄭熙徑直走進去,甚至不必躲躲藏藏。
孝慈宮內,這晚在太后寢宮值夜的人,是紫珠。
王度阡一整晚都顯得心神不寧,紫珠知道這是因為東平王進宮的事。
皇帝把東平王弄進宮來的目的顯而易見,而東平王究竟意欲何為,又是一個難解的謎題。
太后處在這樣的位置,無論是置身事外,還是積極參與其中,都有著相當的風險。下一步棋究竟要往哪里走,著實費思量。
紫珠看見主人憂慮的模樣,止不住勸說道:
“娘娘不要憂心,無論那金鑾殿上換誰做主人,娘娘是太后,這點總不會變。”
王度阡向她一笑,搖一搖頭:
“你跟了我這么多年,難道還不懂得?太后的名號只是個虛名,你我的性命,乃至我父親的性命,如今都維系在這件事上,如今我身在宮中,一舉一動都受人監視,身邊雖有一個你,到底不夠用,我又怎么可能不擔憂。”
就在太后長嘆之時,寢宮的大門忽然啟開。紫珠以為是風,正要走過去重新將門關好,卻聽有人在門口笑道:
“娘娘這樣說,預備將我置于何處呢?”
紫珠一抬頭,便看見那身為皇帝心腹的太監滿面春風,嘴角含笑,站在門口。
她大驚失色,不免后退了兩步,眼睛看向太后,不知應當作何反應。
卻見王度阡并不吃驚,只是迎上前來,也笑道:
“無論這天下如何變化,鄭秉筆難道還會缺一個容身之處?”
鄭熙的眼睛仍看著她,微笑著稍稍搖頭。王度阡看向紫珠,使了一個眼色。
紫珠明白,太后似乎是想要與鄭熙單獨交談。
從上次披風的事情上,紫珠已經對太后與鄭熙之間復雜的新關系,略微有了一點認識。只是在她心中,總還是覺得這位在皇帝面前頗受重視的太監,并不值得信賴。
不過她身為宮女,只能服從太后的指示。
于是她稍稍有點擔心地看了太后一眼,還是很順從地出去了。
殿內終于只余下太后和鄭熙兩人。
每到這種時候,室內的空氣似乎總是要突然發生一點變化。
王度阡總是很敏銳地覺察到這一點。
說起來,從前他給她侍書的時候,屋子里也是只有兩個人在,卻沒有像此刻的這種曖昧氛圍。
自從兩人在城外相遇的那一天起,有些東西就已經變了。
王度阡決心不去注意這些,只是向他一笑:
“這一次怎么不跳窗了?”
她的話語里有一點調侃的味道。
這讓這句話帶著一點平常不會有的親昵,好像他倆之間共同擁有了一點秘密,這秘密除了他倆以外誰都不知道,就連她身邊最親密的紫珠都不知道。
就好像……他在她這里,確實是特別的。
鄭熙看向王度阡,她那略帶狡黠的微笑,讓鄭熙的心臟不自然地跳動起來。
他勉強撐著,讓自己顯出沉穩的樣子:
“倘若連紫珠姑娘都不可信,那這孝慈宮中,大概就沒有一個可信的人了……娘娘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紫珠姑娘在這里,我卻仍選擇跳窗,那便是對紫珠姑娘不尊重了。況且……我的傷還沒有好,要跳窗,實在也還有點勉強。”
他一面這樣說,一面舉起右手。
之前被王度阡用金簪刺傷的部分,被細細地包上了紗布。
憑良心說,那枚金簪本就沒有那么鋒利,王度阡的力氣也不大,造成的傷口雖說有些長,實際上也只是劃破了一點皮。
可是鄭熙既然有這樣的傷在手,又怎么能錯過利用的機會。
故而他一邊向王度阡展示著手上纏著的紗布,一邊露出淺淺的笑容,道:
“這點小傷其實沒什么大不了,只是不能跳窗子而已,請娘娘千萬不要介意。”
說不要介意,明明就是想要讓她介意了。
上一次她究竟把他傷得怎么樣,王度阡自己心里也沒什么數。哪怕她明知他就是喜歡故意賣可憐,心里多少還是要產生些許歉疚。
只是這樣的歉疚不能出現在臉上,要是讓他發現自己居然能挑動她的情緒……未免要讓他太得意了。
她走過去,伸手撫了一下他傷處包著的紗布,輕聲問:
“已經上了藥?還痛嗎?”
王度阡的手撫在他已經快要好了的傷口上,略微有些癢。
鄭熙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喉嚨發干,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
“用得還是上次娘娘賜下的藥……”說到這里,他到底對自己的胡說八道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又說了半句真話,“其實沒什么妨礙,很快就要好了。”
這樣的回答讓王度阡稍微有些放心,她抬起頭來,這才突然意識到,他和她之間的距離……好像有些太近了。
在這樣的距離之內,她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所用的、那一種極清淡的花露氣息。
這香氣很好,是她所喜歡的,但她還是稍稍扭過頭去,避免去看他的臉。
前幾次與他近距離接觸,都是在光線昏暗之處。
那張艷麗到妖異的面容,要是在明亮的燈光之下,在這么近的距離看到,未免太容易動搖人心。
可鄭熙卻趁著她轉過頭去的機會,彎下腰,輕聲在她耳邊問:
“東平王現下已經進了宮,娘娘準備要怎么做呢?”
明明是性命攸關的正經事,偏偏他要靠得那么近,用耳語一般的聲音向她詢問。
這奴才,真是慣會得寸進尺。
她把手扶在他額頭上,將他推開去,稍稍往旁邊走開幾步,低頭思索片刻:
“總歸還是要和東平王見一面,只是……我想那一位把東平王弄進宮來,大概是不會讓他有和人見面的機會的。”
鄭熙稍稍壓抑下心中的失落:
“別人或許不可能,不過……”
王度阡抬起頭來看他:
“不過什么?”
鄭熙直視著太后的眼睛,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傲:
“我自有法子把東平王帶出來和娘娘相見,只怕……娘娘不敢見他。”
王度阡哼了一聲:
“真是笑話,我會不敢見他?”
鄭熙又靠近了一步,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免得讓別人聽見:
“我雖然不知道詳情……不過那天晚上,娘娘的覆面可是在東平王的大帳里丟的?若是東平王發現,那天去見他的正是太后娘娘本人……難道不會有些不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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