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其實靜嬪對東平王所說之事,完全出于她的編造。
她當初確實是伺候宴飲的宮女不假;東平王那段時日在宮中,也確實有些荒唐;有些與東平王發生過關系的宮女,曾被孝寧皇后打死或趕出宮去的,這也是事實。
不過她曾與東平王發生關系一節……卻是子虛烏有之事。
靜嬪在宮中自然是個邊緣人,她是宮女出身,與各種勢力都搭不上關系。然而她畢竟也是二皇子的母親,靠著這個,還有她那點做宮女時積攢下來的生存智慧,她畢竟還是能打聽到不少事兒。
比方說東平王的野心。
東平王的野心,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路人皆知,靜嬪也不例外。
對別人來說,這件事只是一個遙遠的、可能會發生的變動。
然而靜嬪作為二皇子的母親,實在感到心驚膽戰。
東平王究竟會怎么行動,誰也不知道,而在他的計劃之中,二皇子是否被當做了一個應當被除去的障礙……外人也很難知曉。
皇帝是指望不上的,倘若真要發生什么可怕的事,靜嬪總要給自己和兒子蹚出一條路。
聲稱二皇子是東平王的兒子,這樣的手段其實算不上什么好辦法。不過對于像靜嬪這樣一個人來說,她也只能想到這樣的辦法了。
這一手著實有些冒險,不過對靜嬪來說……稍微冒一點風險,大概也算是值得。
畢竟,像這樣的事,東平王無法查證,也不可能對外聲張。無論他信也好,不信也罷,有這樣一個疑惑存在腦袋里,若他想對二皇子動手,總要猶豫一番。
只要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靜嬪也就滿意了。
不過……她在做這個計劃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要把自己搭進去。
在她看來,她本人相貌尋常,又算不上年輕,而且還是皇帝的嬪妃……東平王怎么可能會對她感興趣呢?
不過說實在的,靜嬪在年輕時,著實也是憧憬過東平王的。
當初她做宮女的時候,宮中有好幾位皇子,都是二十幾歲的年紀。這里面,只有后來做了東平王的三皇子風姿最美,為人也最溫柔。那時候的宮女們,心中都喜歡著三皇子。平常若是誰給三皇子倒酒,都覺得是件幸運的事。
只是她后來成了七皇子的人,也就把當初對三皇子的那種朦朧的憧憬放到一邊去了。
此刻她少年時曾憧憬過的三皇子如今正握住她的手,由不得她不心跳。
但靜嬪畢竟也早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丫頭了。
她微微用力,掙開東平王的手,稍稍走遠了幾步,再抬起頭來時,面上已有淚珠滑落:
“若殿下是十五年前對妾說這樣的話,哪怕妾拼著這條命不要,也一定……可惜現在已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東平王也抬起眼簾,眼中滾動著熱淚:
“可惜,可惜,都是孤王的錯……孤當初本該……唉!”
這一對中年男女在這里激情演繹,演技雖說不算出神入化,也頗有可圈可點之處。若有不知情的人站在旁邊看見這情景,說不定還真會以為這是一對不幸錯過了彼此的有情人。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此時的局中之人,對對方的演技,也難說究竟有幾分信任。
不過他們總還是要繼續演下去。
靜嬪為的是她兒子的安全,至于東平王,他在這方面是個行家,他看出靜嬪這人可以利用,當然不會輕易錯過。
不過兩人其實都不想真的和對方發生點什么,所以在各自落了幾滴眼淚之后。東平王道:
“娘娘將此事說與孤王知道,孤感激不盡。孤雖然只是個邊疆藩王,力量有限,將來娘娘若有用著孤的地方,孤也一定鞍前馬后,為娘娘效力。”
靜嬪臉上仍是淚珠漣漣:
“妾也不指望王爺為妾做些什么……只是那個孩子,既是王爺的一點骨血,還求王爺千萬看顧。妾只是個婦道人家,對這世上的事絲毫不懂,可憐那孩子孤身一人,既無父親保護,又無大臣效力,更無外戚撐腰……一切都只是拜托王爺了。”
東平王將靜嬪擁入懷中:
“娘娘既有此愿,孤一定替娘娘守護二皇子的安全。”
靜嬪得到了東平王的允諾,當即便想要走。只是她若就這么走了,未免顯得不夠真誠,于是她伏在東平王肩頭哭了一陣,這才離開他的懷抱,淚眼婆娑道:
“我不可常往這邊來,若是叫人知道,麻煩不小,日后若有事要找王爺,應當怎么辦才好?”
東平王想了一想,道:
“今日他們忙碌,暫時沒顧及到我這一頭,只怕到了明天,這間院子就又要有人把守。娘娘若是有事尋我,寫張紙條,揉個紙團,找個心腹從院墻外面丟進來就是了。她們若是看見了,自會把紙條給我送進來。如今姑且如此,倘若以后再想到什么更穩妥的法子,我再找人告知娘娘便罷了。”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妥,靜嬪知道今天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已經算是很好。她抹干眼淚,東平王取出帕子,亦是極親昵地替她沾了沾面上的淚痕:
“娘娘這就去吧,待得久了讓人覺察,你我都性命難保。”
靜嬪點點頭,就此離去,出門之前,還回頭兩三次,顯出許多戀戀不舍之意。東平王亦以目送情,似乎情難自勝。
待到她走了。那幾個宮女紛紛回來,向東平王笑問:
“方才來的究竟是哪一位娘娘?”
東平王笑著搖頭,并未答話。
在這個故事之中,這場會見只是一個極小的插曲,除了在場的人以外,并沒有旁人得知。故而,其他人也還仍按照他們原本固有的軌跡繼續行動。
譬如鄭熙,他睡醒之后,將手上必須要干的幾件事排了個順序,想到應當先去看東平王。
本來昨天他就該去的,不過昨日他折騰那一整天,著實是累了,也就沒精神再去,把事情拖到了第二天。
他走到東平王住著的小院,才發覺這里看守的疏失。他將此事記下,想著過后督促底下人趕緊派人過來,然后就走進了院中。
宮女將他到來的消息報告給東平王,東平王尚未起身,鄭熙就已經走了進去,面帶微笑對東平王道:
“皇上命我來看看王爺。”
東平王從床上坐起來,也笑道:
“誰能想到呢?本來沒什么事,結果下車的時候卻偏偏扭傷了腰……哎呀,畢竟是已經老了,跟年輕的時候沒法比。要是讓人知道孤下個車就把自己弄傷了,還不笑掉大牙?”
鄭熙微笑著搖頭:
“王爺這是玩笑話了,畢竟,誰敢嘲笑王爺呢?”
東平王道:
“管是什么人,有可笑之處,就必然要受人嘲笑,這也是難免的事……不說這個了,鄭秉筆今日過來,就只是為了來看看本王?”
鄭熙道:
“就只是來看王爺,不過雖然是我一人來看王爺,但其實里面卻有兩重意思。”
東平王的目光十分犀利,只盯著鄭熙的眼睛,似乎想看到他心里去:
“怎么說?”
“一方面,來看王爺是奉的皇上的命;另一說……我本人也想來看看王爺。”
東平王聽出他話里有話,挑了挑眉:
“哦?”
鄭熙笑道:
“幾日之前王爺曾對我說過的話,這些天我思來想去,只覺得王爺說得對——我確實是需要挖個第三窟。”
東平王聽見他這樣說,不免笑道:
“鄭秉筆前幾日的行為舉止,可不大像是想要挖第三窟的模樣。”
鄭熙也又笑道:
“第三窟畢竟是第三窟,若是在挖第三窟的時候,把第一窟挖得塌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兆頭……王爺既然要招攬人才,也該想些法子庇護,不要不管不顧,冷了人的心。”
東平王笑道:
“鄭秉筆說得是,本王有時候大概確實稍微顯得急功近利了些,不過鄭秉筆也可放心,本王一向是個最小心謹慎的人,沒有一百分的把握,是決計不會行動的。”
鄭熙道:
“有了王爺這話,我也就放心了。皇上為人,敏感多疑;太后娘娘為人雖好,到底是后宮之人,沒有實權;二皇子年紀尚小,暫時不足托付,我思來想去,只看東平王是個有能之人。小的后半生,就全指望王爺了。”
東平王笑道:
“一定一定,”
兩人你來我往,又說了幾句。鄭熙便轉身告辭。
他去見了皇帝,將二皇子與東平王現下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期間當然將自己所說之話略去。之后他又往宮外東廠走了一趟,辦些瑣碎雜事,等再回到宮中時,已經又是黃昏了。
鄭熙當然知道自己想要到哪里去——他要去見太后。
雖說上次見面的時候,她對他有些冷淡。但鄭熙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把這歸結為只是巧合——畢竟他把最近幾次和她見面時的情形都琢磨了個遍,無論如何也沒想出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他輕車熟路地進了孝慈宮,想不到卻又被紫珠給擋住了。
紫珠看著他,滿臉的公事公辦:
“娘娘說了,總在晚上會見太監,讓人知道了要說閑話,以后秉筆若是有事,請改在白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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