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疑是故人來
“多謝小哥。”
青年站了起來,道了聲謝,離開了酒肆。
天色已晚,暮云低垂,麒麟湖只剩下了殘荷,拂面而來的晚風帶著燥熱,他心中的郁氣卻是越發(fā)的厚重。
“三哥。”
顧樂的聲音在他身后突然響起,聽起來有幾分埋怨,“你剛剛哪里去了,大姐尋你呢。”
“出去走了走。”
顧況眼眸低垂,看起來就像是在看湖邊那株已經枯萎的荷花。
“回去吧。”
“哦,好。”
顧樂沒再多問,他看顧況這神色,怕是聽見了什么消息。但是他不僅沒有什么心疼,還覺得有些解氣,誰讓顧況當初那么狠心,衛(wèi)玉筱離開揚州有一大半是他的責任。
他們今日入京,有些傳言已經傳到他們耳中。但是顧樂卻不相信,衛(wèi)玉筱是絕對不會吃虧,若是李拂弦真的負她,那么,衛(wèi)玉筱現(xiàn)在一定離開了。她想脫身不難。
顧氏家大業(yè)大,產業(yè)遍布大周,京城中自然也有他們的府邸,只是無人所知在何處罷了。
“大姐。”
“你隨我來。”
剛回府,顧況就被顧家大小姐顧云逮了個正著,這叫的人自然也是顧況。
顧家大小姐諱云,字閑鶴,早年出家做了女觀。如今已有二十有六,頭戴蓮花冠,半挽著長發(fā),黑發(fā)如瀑,垂在身后。脖頸間戴著一枚紅線懸掛的白玉,價值連城。衣著簡樸,一身淡藍色的長袍,腰系同色的帶子,繡著細細的蓮紋,只墜著幾顆玉珠。
她生的極美,每一分都好像是精雕細琢一般,精致的容顏沒有一點瑕疵。許是出家久了,她身上帶著不屬于紅塵的清雅淡泊,出塵縹緲,不染前塵,讓人自然而然的升起了恭敬之心,不敢有半分褻瀆之心。
她眉間有一粒朱砂,嫣紅似血,更給她添了幾分圣潔。
“是。”
顧況捏了捏手,跟在了顧云身后。
他們的這處宅子很大,三進三出,帶著一個大花園,雖是仲秋,但是園中卻開著各色的秋菊,桂花的芳香在空中沉浮。
“坐。”
園中一個八角亭子,亭子里面已經擺上了小菜和一壺酒。顧云領著他在亭中坐下,抬手給他斟了一杯。
“這是今年新釀的桂花釀,嘗嘗。”
顧況沉默不言,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就跟失了魂一般。
“如何?”
“她釀酒的技藝越發(fā)的好了。”
顧云不想安慰他,沒必要。
“你聽到了什么?”
“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
顧況拿過酒自己給自己斟滿了一杯,看著新酒,心中卻滿滿的都是苦澀。
“你可曾后悔了?”
可否后悔當初的絕情,后悔當時沒有攔住她回京城,后悔……放手了……
后悔嗎?
顧況苦笑,并不言語,只將酒一飲而盡,無言的宣泄著他心中的郁氣。這酒并不辣,反而帶著幾分甜,但是他心底的疼和苦已經滿的溢了出來。
“我已經差人給蓁蓁遞了帖子。”
顧云猝不及防的又扔下一枚炸彈,不疾不徐道:“如無意外,她這時已經收到了。”
“小況,有的事情,做錯一次就夠了。你是顧氏未來的掌門人,該有決斷了。”
“我明白,多謝大姐。”
打啞謎似的一番對話,聽懂的也只有他們姐弟二人罷了。
衛(wèi)玉筱在顧家待了近六年,與顧況青梅竹馬,那時最親的人也是顧況。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多么美好,可惜衛(wèi)玉筱背負著太多東西,終歸是逃不開。他也有自己肩負的使命,他們是沒有結果的……
她離開之時,想必是傷透了心。是他先放手的,是他先放棄了,親手掐滅了她的希望。
顧況以為她會好好的,但是沒想到她回京后卻受了這么多苦,這么多委屈。
是他錯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一次,他不會再錯。
東宮之中,一封密信悄然遞到了衛(wèi)玉筱手中。
“娘娘,是閑鶴居士的信。”
是曲蓮親自將信送了過來,沒有假于人手。
“大姐,她來京城了?”
衛(wèi)玉筱放下筆,揉了揉微酸的手腕,有些驚訝。
“是,還有三公子、四公子,他們都來了。今日剛到的京城。”
衛(wèi)玉筱頷首,沒再說話,快速的拆開了信封。
果真是顧云的信,其中還有一封帖子。
“金風玉露。”
邀她去金風玉露相見。
“曲蓮,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去金風玉露。”
故人來訪,她定是要去的。
“是,娘娘。”
猶豫了一會兒,曲蓮忍不住問道:“娘娘,可否要告訴太子殿下?”
“不必。”
這件事情,不必告知李拂弦。
他們?yōu)榱俗屓苏娴南嘈潘麄凈[掰了,此刻李拂弦就在偏殿之中,也就是良娣殿中。
費了這么大勁兒,總該釣起幾條大魚。
次日辰時,衛(wèi)玉筱便悄然出宮,去了金風玉露。
“太子妃去哪里了?”
她前腳離開,李拂弦后腳就來尋她。殿中人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將衛(wèi)玉筱的行蹤告訴了李拂弦。
“回殿下,娘娘出宮了。”
衛(wèi)玉筱有太子妃玉令,進出宮門毫無阻攔。
“她幾時出的宮?去了哪里?何人陪同?”
李拂弦眉頭微蹙,衛(wèi)玉筱為何會突然出宮。她現(xiàn)在身子重,當好好將養(yǎng)才是。
“娘娘辰時就已經出宮,有蕓香姑姑、冬葵還有白柔陪同。娘娘去往金風玉露,此時應當已經到了。”
“你可知她去金風玉露何事?”
“回殿下,奴婢不知。”
宮人頓了頓,接著道:“不過昨日奴婢親眼看見曲蓮姑姑交給了娘娘一封書信。”
“哦?”
李拂弦看著宮人的神色微變,問道:“你何時看見的?”
“昨日傍晚。”
“你可知信上寫了什么?”
“奴婢聽見娘娘說是揚州故人來訪。”
宮人抬眼悄悄的看了一眼李拂弦,卻被李拂弦滿臉寒意給嚇白了臉。
“曲蓮。”
李拂弦面無表情朝門外喊了一聲,曲蓮便應聲而入,她身后還跟了兩個膀大腰粗的嬤嬤。
“奴婢在。”
“將她押下去,嚴查。”
“是。”
曲蓮腰間的玉牌泛著冰冷的光,就如同她們看著宮人的神色,直將她駭?shù)拿鏌o人色,雙腳一軟,跪倒在地。
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她暴露了,自投羅網。
“殿下!奴婢……唔!”
曲蓮沒給她聒噪的機會,直接將她嘴堵了,兩個嬤嬤一人一手拖著她退了出去。
“曲蓮,是何人來尋?”
曲蓮沒有隱瞞,衛(wèi)玉筱交代了,若是李拂弦問起了便告訴他。如果他沒問,那便不需多言。
“回殿下,是江南顧氏來人。”
“是誰?”
李拂弦曾經查過衛(wèi)玉筱在揚州的事情,但是能查到的卻不多,好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一些事情。而在江南有這種實力的只有顧氏和邵氏。
“顧家大小姐顧云、三公子顧況,以及四公子顧樂。”
顧二公子顧海,此刻還在西疆,若是他回了江南,也定然在這些人中。
“前一次,是顧況還是顧樂?”
李拂弦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
“是顧樂公子。”
“曲蓮,在江南之時,太子妃與顧三公子關系很好?”
李拂弦這個問題一出,空氣陡然安靜下來。曲蓮心頭一跳,額上見汗,這個問題可謂是個送命題,回答錯一句,害的可就是衛(wèi)玉筱。
“回殿下,娘娘與顧況公子是義兄妹,娘娘一直將三公子當成親兄長敬重。”
“是嗎?”
李拂弦的聲音很輕,曲蓮瞟了他一眼。李拂弦面無表情,眼神古井無波,絲毫看不出心里是如何想的。他們最是會隱藏情緒,曲蓮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是衷心希望李拂弦能與衛(wèi)玉筱好好地,可千萬不能因為此事而生了嫌隙。對于顧氏,她真的沒什么好感,當初讓衛(wèi)玉筱傷心的人,沒什么留念的。還是李拂弦對衛(wèi)玉筱好。
曲蓮的原則就是衛(wèi)玉筱,誰對衛(wèi)玉筱好,讓衛(wèi)玉筱開心,她就認誰做姑爺。很明顯,顧況已經出局,而且,衛(wèi)玉筱對李拂弦是動了真心,那她就更怕兩人之間有誤會。
想了想,她又補上一句,“殿下,娘娘自從回京之后,就再也沒有主動與顧氏的人聯(lián)系過,只有前一次顧樂少爺偷偷前來在麒麟樓見了娘娘一面。”
她就差沒直接說李拂弦要相信衛(wèi)玉筱與顧氏沒有什么關系,要相信衛(wèi)玉筱。
“嗯,知道了。”
李拂弦冷淡的點了點頭,然后就趕人了,“你事務繁多,去忙吧。”
曲蓮只好離開了,但是卻始終記掛著這件事,也不知道李拂弦有沒有打消對衛(wèi)玉筱的懷疑。
其實,她完全想多了。
若論李拂弦在世界上有誰可以毫無保留的相信,那肯定是衛(wèi)玉筱。對于衛(wèi)玉筱,他不曾有半分猜忌。衛(wèi)玉筱對他的感情,他……或許以前還會有些不安,但是現(xiàn)在,他相信她。是她對他的愛意給了他安全感,讓他絕對不會懷疑,更不會有猜忌。
但是相信衛(wèi)玉筱是一回事,讓夫人與前任情敵相見又是一回事。
“去金風玉露。”
曲蓮一離開,李拂弦立刻就出了宮,直奔金風玉露。
防人之心不可無,最近亂的很,他要親自去保護自家夫人。
才不是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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