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好痛……
那是宛如井噴一般的疼痛。只有一瞬間,卻在原本完好的表面留下了巨大而難以填補的坑洞。
好痛啊……
腐川游躺在床上,雙眼沒有焦距地望著天花板,神情平淡。
被斬首、被吞吃、被一咬兩段……
這是第四次醒來,那以后還有多少次在等著他?
他還要再循環多少次死亡?還要再循環多少次讓他想放聲尖叫的疼痛?
“……不行啊。”
就這樣泄氣可不行。
腐川游從床上翻身而起,再度穿上他的棕色拖鞋。
我的家人還在等著我去拯救。
為了他們,無論多么可怕的事我都能跨越。
只要能回到那個幸福美滿的家。
“喵。”
這時,他的貓走進房門。
“悟喵!”
腐川游迎上去,蹲下身,撫摸它厚實的毛發。
他揚起毫無陰霾的笑容,因為他不愿將自己的苦痛傳染給他人,即便這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大貓咪。
但五條悟看著這樣的少年,卻以為他沒有害怕。
對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沒能保護住胡蘿卜,五條悟其實是相當心虛的。
看上去沒什么問題嘛。
他為自己開解道。
像胡蘿卜這種腦筋有問題的人,也許死亡對他來說并不可怕。
雖然五條悟并沒體驗過,但他理所當然地就這么想了。
“好了,悟喵。”腐川游站起身,第四次走出他的房間,“沒有時間可以耽誤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在方才,他已經在腦中規劃好了這次的行動。
首先,他來到廚房,將外套脫下蓋在漏水的地板上,避免媽媽摔倒致死。
然后,他退回客廳,走到妹妹的琴房,拿起花瓶,先把里面的子彈倒出來放口袋里,再朝半空用力一扔,將花瓶砸向天花板上那根搖搖晃晃的鏈條。
“砰!!!”
鏈條成功被砸斷。吊燈順著重力墜落,砸在鋼琴上,登時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沒有被這聲巨響給嚇到,腐川游瞥了眼吊燈殘骸,走上前,伸手將上面一朵未熄的小火苗給掐滅了。
一縷黑煙從他的手指上冒起。
嗯,這樣就不會有火災的隱患了。
腐川游滿意地點點頭,隨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
然后,他走到墻邊,小心翼翼地將掛在墻上的捕獸夾給摘下來。
選擇性忽視家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危險的東西,他輕輕撫過捕獸夾銀光閃閃的鋸齒,表情溫柔得像是在撫摸他的孩子。
真不知道當那只該死的肥老鼠被它夾住時,會發出怎樣美妙的叫聲呢。
啊,愉悅,真是愉悅~
腦中想象出那副畫面,腐川游不由輕瞇雙眼,雙頰漫上了一抹潮紅。
“……”
望著亢奮中的腐川游,五條悟竟一時怔住了。
這是他第二次看少年看得出神。
如果說,那天傍晚腐川來他宿舍給他玩什么盲棋時,是一條用瑰麗的鱗片摩挲過皮膚、誘人犯下禁忌的黑蛇。
那現在,這條蛇張開了嘴,吐出了它殷紅的信子,露出了它尖銳的獠牙。
極具攻擊性,讓人戰栗不已。
卻同時,也會激發對方的征服欲。
——如果扼住它的七寸,讓它的獠牙一次次擦過卻無能為力……
“啊!悟喵?”
腐川游被突然撲上來的大貓壓倒在地。
他疑惑地望著那兩顆蔚藍色的眸子,發現它的瞳孔縮成了一根尖針。
“……”
不知為何,腐川游僵了一下。
而當五條悟意識到他在干嘛時,他也僵了。
他居然想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出手???
……哼,區區胡蘿卜!
都是動物本能的鍋!
五條悟絕不承認他是被美色給誘惑了。
他唰地扭開頭,表情極為不屑。
就是……眼睛稍微睜開了一條縫。
再看一眼。
可下一秒,他的視野就一陣旋轉。
“啪嘰。”
五條貓貓被推到了地上。
五條悟:???
只見腐川游拍拍他的無情鐵手,站起身,皺眉道:
“沒時間陪你玩了,悟喵。你就好好待在這里吧。”
說完,他就“哐當哐當”地拖著捕獸夾,頭也不回地走了。
獨留五條悟一貓在房中懵逼。
他這是……被拒絕了?
最強,開始懷疑現實。
這邊,腐川游關上房門,深吐出一口氣后,便抬腳朝儲藏室走去。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等解除了詛咒,有的是時間和家人玩。
打開鎖,進入儲藏室,為了防止老鼠看到捕獸夾后躲開,他特地沒有開燈。
昏暗削弱了視覺,聽覺便愈發敏感。
然而,除了那包裹著房屋、如影隨形般的雨聲外,他什么都聽不見。
瓢潑大雨永無止境,窗外永遠是漆黑一片,仿佛這幢房子只是魚缸里的一個擺件,供人觀賞取樂。
腳步聲被雨聲吸去,他踏過老舊的木地板,朝另一頭的斧子走去。同時,凝神屏息。
“嘩啦!”
果然,身后再次響起窗戶破碎的聲音。
但這一次,腐川游可是有備而來。
他站在原地,一雙眼瞳仿佛和這濃郁的黑暗融為了一體,冰冷地睥睨向朝他撲來的畸形巨鼠。
“吱——!!!”
他如愿聽到了它的慘叫。
老鼠踩上了捕獸夾。
鮮血噴涌在腐川游的臉上、身上、腿上,就像淋了個熱乎乎的熱水澡似的。
面對還在茍延殘喘的老鼠,他舉起了手中斧頭。
黑暗中,劃過一條銀色的緞帶,為老鼠的慘叫畫上了一道休止符。
儲藏室里,再度恢復了那只有雨聲的寂靜。
“呼、呼……”腐川游微微喘息著,沖地上臃腫肥胖的尸體輕笑一聲,“下次再見~”
說完,他便握著斧頭,朝儲藏室門口走去。
夏油杰從床上醒來。
記憶最后,是腐川拿鑰匙打開房門。
他聽著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確定了這里是咒靈的領域。
正思考間,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居然連他都被操控了嗎……
夏油杰蹙起眉頭。
而且,也沒辦法使用咒力。
不知道悟現在怎樣,他的六眼應該能突破一些限制。
這份期盼,在他來到琴房,看到那只長條貓貓時,化為了烏有。
夏油妹妹:“……”
五條貓貓:“……”
四目相對,全是狼狽。
不約而同的,他們選擇忽視對方的現狀。
腐川呢?
夏油杰用眼神問道。
……老子哪知道!
五條悟避開了摯友的視線。
聞“言”,夏油杰本就蹙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不是不知道悟不靠譜,但再怎么不靠譜,也不至于看不好一個小孩吧?
——“我會努力的!會成為可以和前輩并肩的咒術師!”
這是那日腐川在校醫室時跟他說的話。
……如果在四級的時候就死掉,也太遜了點吧。
夏油杰閉了閉眼,掩去眼底的那抹情緒。
這時,如同回應他一般,從身后傳來了一道清脆的喊聲:
“呀!妹妹你來了!”
腐川?
夏油杰回過頭去——
看到了一個血人。
像被從正面潑了一桶油漆似的,腐川的黑發都被浸染成了紅色,一綹一綹地貼在額前。與少年綻放在血泊中的燦爛笑容相反的,是他手中沾有白色絮狀物的斧頭。
這一視覺沖擊力過大,使得夏油杰一時間竟沒意識到腐川在叫他“妹妹”。
“妹妹,”腐川游沖他的妹妹走去,隨著動作,一股血腥味逐漸彌漫在房間中,“我、我不是故意要砸壞你的琴的……你別生氣……”
妹妹?
砸壞琴?還叫我別生氣?
……呵,看來是他白操心了。
不僅活蹦亂跳的,過家家玩得還挺開心。
夏油杰不禁一哂,看向腐川游的眼神中染上了點輕蔑。
下一秒,他膝蓋一軟,當場跪在了腐川面前。
開始掩面痛哭。
夏油杰:???
這還能再離譜點嗎?
“妹妹?!你怎么了妹妹!不要哭妹妹!我錯了妹妹!”
腐川游左一口“妹妹”,右一口“妹妹”,吵得夏油杰腦殼嗡嗡響。
……這他媽是什么地獄繪圖。
這一刻,夏油杰切身感受到了摯友的同款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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