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晚飯時,柳桃聽說要去白云寺賞菊花,也想去。黃婉玉很為難,因為雅樂云沒有邀請她,不好冒昧地帶過去。
“你肚子這么大,不要去了。”大哥趙連永說,“上山不方便,萬一有個什么事情怎么辦?”
“是呀,你前兩天還說身子不舒服。這次不去了,等生了再去。”黃婉玉趁機說。
“下次可沒人提前清場子,得人山人海的去擠了。”柳桃氣憤道,“為什么趙雪青也能去?”
柳桃對趙雪青的敵意似乎是天生的,因在氣頭上,沒注意稱呼,被趙啟言狠狠地剜了一眼,馬上低下頭,不說話了。
“青兒也去?”趙啟言問。
“是的。王妃說讓雪青一起去。”
趙雪青看了一眼父親,正好父親也望向她,父女倆對視一眼,趙啟言馬上收回了眼神。不知怎地,趙雪青似乎看出父親的眼神有一絲慌亂,他不愿意她參與這些事。
“我那天剛好有些事,就不去了。”趙雪青說。
“雪青你也在場,當時沒有說什么,突然不去旭王妃恐怕會多心。”黃婉玉為難道,“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就往后推一推,先隨我們去一趟。”
“還有誰去?”趙啟言回到事情上來。
“王妃說還會邀請幾位世家小姐一起去。”
“旭王府一向離經叛道,行事作風為人詬病,這次賞花就罷了,以后還是少來往的好。”趙啟言說,“還有你要看好青兒和文兒,不要讓她們離了你。”
“我以前也覺得旭王府有些問題,但今日一見,旭王妃溫和有禮,親切非常,可見流言也不能全信。”黃婉玉說。
“旭王府這樣的人家,越是溫和有禮,越是要提防。”趙啟言提醒,“我們兩府素無淵源,突然示好,必有所圖。”
“我們兩府雖沒有來往,但也沒有交惡。”黃婉玉不明白,“老爺不要想的那么復雜,現在文兒獲封郡主,旭王妃覺得親切,想說說話,也未可知。”
趙啟言面上不悅,說:“你總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簡單。”
趙啟言常年在外,家里一應大小事務都是黃婉玉在操持。這種外出賞花的事情,平時從不過問,今天卻突然說了這么多,黃婉玉有些意外。
“那聽老爺的就是,以后少來往。”在子女面前,黃婉玉不愿和他爭論。
趙雪青的婚事定在臘月初五,時間緊湊,不過籌備還算非常順利。徐娘的一大心病算是消除,帶著兩個丫頭緊鑼密鼓的準備出嫁所需物品。趙雪青這兩年雖有一些積蓄,但在龐大的婚事開支面前是九牛一毛。只得加倍努力作畫,希望能多賣一些錢。
黃婉玉這邊,知道趙雪文要遠嫁,情緒低落了一段時間。后來突然想通了,在趙雪文受封之后,大宴賓客,揚眉吐氣了一回,然后把無限熱情投入到趙雪文出嫁事宜上,無暇理會趙雪青的婚事。
趙啟言沒有忘記這回事,一直想著妻子商量一下大女兒嫁妝之事。這一日,黃婉玉翻看賬本,盤算著為小女兒添置一批珠寶。
“婉玉,青兒的嫁妝也備下了吧了?”趙啟言出言詢問。
“我最近盤算家里的收支,越想越愁。這些年,家里一向是出項多進項少,兩年前連永娶親,明后倆年連奎要娶親。現在孫子快出生了,也要一筆花銷。算下來,幾個孩子的大事辦下來,家里生活要捉襟見肘了。”黃婉玉不答,只是訴苦,“文兒遠嫁,雖說宮里有些賞賜,我們還要添置不少。”
趙啟言明白妻子說的是實情,說:“幾個孩子的大事趕在一起,出項確實大。但婚事一輩子就這一次,不能委屈他們,我們辛苦一點,撐過這一陣,以后就好了。”
“我知道,雪青的嫁妝我已經備好了。”黃婉玉說,“照著雪容的份例,我再給她添了一套珠寶首飾。”
趙雪容是趙啟原家的庶出女兒。
趙啟言不愿意,說:“雪青嫁的是翟家大公子,嫁妝太少,會被夫家輕視的。我們府里就雪青雪文兩個女孩,兩孩子關系又好,宮里的賞賜不說,我們自己添的嫁妝份例該一樣。”
黃婉玉吃驚地抬頭看丈夫,見他目光堅決,一時沒有出言反駁,只說:“就是我想給雪青一樣的嫁妝,也要考慮我們的實際情況,雪文現在是郡主,雪青何必和她比呢。”
“我昨天翻了翻這些年的賬本,家里雖緊張,但青兒的一筆嫁妝還是有能力添置的。”趙啟言既然開口,自然是有備而來,“老家的那幾處莊子,這幾年受旱災影響,沒有收成,還賠進去不少,挑兩處賣了吧。”
“我們全家指著這幾處莊子吃飯,要是買了,豈不是叫留在家里的一大家子喝西北風?”黃婉玉顧不得許多,脫口而出,“老爺你看京城哪家庶女和嫡出女兒嫁妝是一樣的,何況文兒還是陛下御封的郡主。如果一樣,豈不是讓人笑話。”
“誰要笑話就笑話去,我還見過哪家人家對女兒好,被人笑話的。”趙啟言也有些生氣。
黃婉玉被氣得眼淚奪眶而出,大滴大滴地滾落,這些年的委屈一并上來,哭訴起來,說:“這些年,我在家里想法設法,左添右補,才能讓一家人在這京城不讓人輕視了去。老爺一開口就是賣莊子,是存心要把我們趕回老家嗎?雪文遠嫁,雪青就在京城,等我們寬裕了,再補貼她不是一樣。”
趙啟言明白黃婉玉在京城不容易,上前將她抱在懷里,好聲好氣地說:“夫人,我知道你操持這個家非常辛苦,我常年在外,家里的事情管不到,一應事情都是你操心做主。我從不曾要求你什么,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就這一回。”
趙啟言柔聲細語的哄她,黃婉玉漸漸止住哭泣。折損兩處莊子,能把趙雪青送走,黃婉玉不過是心里不舒服,不是很難接受,所以就著臺階下了,點點頭,說:“老爺是一家之主,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討厭趙雪青,不是她不能容人,而是因為一看到她,就會想到生她的那個女人該是多么漂亮,多么出色。自那女人之后,趙啟言開始不近女色,除了自己,身邊再沒有過其他女人。京城那些后宅混亂的夫人,都羨慕她家庭簡單,生活幸福。但她清楚,這并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那個她從未見過的女人。
沒有人比她更希望趙雪青出嫁,把她打發出去,以后就再也用不著見她了,黃婉玉這樣想,心里舒服多了。
趙雪青并不知道父親和黃婉玉這一番談話,但能感覺到變化,因為時不時會有外面的師傅來詢問她的尺寸和喜好,說是夫人吩咐準備嫁衣和首飾。
一日,趙雪青到那邊去挑選布料,柳桃也在,等到送布料的人走了,柳桃說:“大小姐真是好眼光,一眼就挑中最貴的。”
“多謝大嫂夸獎。”趙雪青笑笑,對著黃婉玉福了一下,說,“大娘我先回去了。”
柳桃看她要走,不依不饒道:“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野種,居然妄想和郡主要一樣的嫁妝,不知道哪來這么大的臉。”
柳桃昨日從婆婆那里聽說了事情原委,一直憤憤不平,一定要出這口氣心里才舒服。
一旁的黃婉玉沒有說話,不知情的趙雪文嚇了一跳,說:“大嫂你在說什么,這句話要是被父親聽去了,可還得了。”
柳桃心虛的望了門口,對趙雪文也很來氣:“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為誰說話你聽不出來嗎?”
黃婉玉這才開口,呵斥道:“小桃,不準和郡主這樣說話。”
“女孩子是客,說不得。”柳桃冷笑道,她的怨氣不止是對趙雪青,還有這個家,“雪文也就罷了,賣了田莊給趙雪青添嫁妝,等她走了,我們的日子還過不過,孩子生出來喝西北風嗎?”
“越說越不像話,不要說了。”黃婉玉說,“哪里就少了你的衣食了。”
“她拿了祖母的遺產,父親平時不知道補貼她多少,現在出嫁,連家產都要帶走那么多。”柳桃委屈道,“我沒見過哪家的庶出女兒有這樣的待遇,娘你不氣嗎?”
黃婉玉沒有出聲。
“大嫂你從哪里聽說祖母有遺產留給姐姐。”趙雪文不解,她知道祖母一直不喜歡趙雪青。
“那你說她的銀子是哪里來的?”柳桃反問。
“姐姐自己賺的。”
“自己賺的?”柳桃輕蔑道,“除了出去賣,我還沒見過哪個女人能賺錢養活幾口人的。”
趙雪文生活環境單純,心思簡單,沒有見過這個架勢,說:“姐姐就是出去賣畫賺的錢?”
柳桃笑起來:“和我說的不是一樣嗎。”
趙雪青看著柳桃的笑臉,腦袋嗡嗡作響,竟一時不知道身處何處,好半天反應過來,才抬腳出門。
出了門,發現父親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外。
趙雪青有些呆呆的,不知道該對父親說些什么。
“青兒,你先回去,這里的事情我來處理。”趙啟言安撫女兒,聲音雖冷靜,嘴唇卻在顫抖。
趙雪青想說點什么,依然找不到要說的話,只點了點頭,輕飄飄地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身后傳來父親的怒喝:“這就是你挑的好兒媳?!”
趙府一夜雞犬不寧,趙啟言連夜讓人通知柳家的人,讓他們把柳桃接回去。于是驚動了老趙府和柳家的人來說和。可是趙啟言不聽,只一句話,讓柳家把柳桃帶回去,不然,就以“口出惡言,以疏間親”送到官府,讓官府裁決。
趙雪青雖早早上床,但一夜沒有合眼。
一大早,大哥趙連永來叩門道歉,說:“雪青,這件事情是小桃的錯,不該說出那樣的話,我也非常生氣。但是她現在懷有身孕,不能回去。你去和父親說說,有什么事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好不好。”
“大嫂說的對。”趙雪青說,“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僭越的事,惹大嫂不開心。”
趙連永聽出趙雪青在說氣話,說:“雪青,你不必這樣說,你回府這兩三年,大哥待你怎么樣,和雪文可有區別?這一次的事,大哥打心眼里覺得是小桃的錯,你也體諒一下大哥的難處。我會帶你大嫂來給你道歉,保證以后再不會有這樣的事。”
趙雪青說完氣話,又覺得不該,說:“大哥待我一直很好。我會去找父親說,大哥不用帶大嫂過來了。”
“謝謝你,雪青。”
趙雪青去找父親,卻被告知父親上早朝去了。一整天,黃婉玉,大伯母等人輪番來找她說情,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有一刻空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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