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徐娘聽說趙啟言讓小姐不要回趙府,也覺得奇怪,說:“老爺這是什么意思,東西又不用他親自來搬,他再忙,也沒有關系呀。”
趙雪青又在門口呆呆的坐著,望著院里飄飄洋洋的雪花和枯敗的花草,一言不發。
徐娘很怕她這樣坐著,于是說些高興的事情給她聽:“趙府好多年沒大團圓過了。還有幾天就到除夕了,二小姐這次回來,趙府能在一起過年了。”
趙雪青點點頭。
過了幾日,趙啟言安排好一切,到榮和院看望趙雪青,徐娘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他。
一頓飯吃到尾聲,趙啟言才說:“青兒,你陳叔叔正好要去南方,我托他把你送到杭州去,如風那邊我已打過招呼。你收拾一下,明日和陳叔叔一起出發。”
“明日去杭州?”趙雪青有些吃驚。
“對。”
趙雪青還沒有說話,徐娘搶先說:“可是后日就是除夕了,明日出門,這個年就要在路上過了。”
“是,但是機會難得。”趙啟言說,“辛苦徐娘照顧一下青兒。”
徐娘看他態度堅決,知道事情已無轉圜余地,說:“好,老奴一定不負老爺所托。”
“東西不用帶太多。先帶一些必需用品,剩下的我叫人拉回趙府,以后再送過去。”趙啟言囑咐徐娘。
“好。”徐娘答應。
趙雪青猶豫一會,下了飯桌,還是說了出來:“爹爹,我想走之前見文兒一面。”
趙啟言一愣,說:“青兒,你知道夏國這次過來目的不簡單,為了避嫌,我讓文兒最好待在夏國驛館,不要多走動。你先忍一忍,等過了這一陣,以后有機會我再安排你們姐妹見面。”
趙雪青知道她這一走,以后可能沒有機會再見面了,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這次回來,王爺準我不回西北了。”趙啟言說起自己的打算,“等這件事情過去,我就接你回來,或是去杭州看你。”
“好的,爹爹。”
趙啟言離開后,徐娘開始帶人收拾明天出發要帶走的東西。好在以前已經收拾過,這次只用挑一些常用的帶走。
但一收拾,還是從中午忙碌到傍晚,才有點頭緒。
“小姐。”徐娘忙過一陣,過來和趙雪青說,“王爺知道你明日要走嗎?”
這幾日,李逾明一直沒有露面,趙雪青不懂他是否知道,于是搖了搖頭。
徐娘有些話想說,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所以在趙雪青身邊來來回回好幾次過后,才說:“小姐何不去找一下王爺,和他告個別,順便把……休書拿到手。”
自從一個多月前,李宜鳴把休書從京衙拿回來,此事就沒了后文。李逾明的態度一直是要送她走,但閉口不提休書的事,似乎兩人分開,不需要這一道程序一樣。
徐娘覺得趙雪青離開旭王府,以后不會再回來了。如果沒有休書,旭王妃的身份一直在,后面有什么事,或是遇到什么人,都不方便。
“好,我去找他。”趙雪青答應。
夏國使團進京后,李逾明比較忙,一般要將近亥時才會回府。榮和院和懶云居毗鄰,趙雪青讓丹兒守在院外,若是他回來,就告訴她。
亥時一刻,丹兒說懶云居有動靜,王爺可能回來了。
趙雪青出發去懶云居。
還沒見門,就看到阿倫從里面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包裹。
“參見王妃。”阿倫見禮。
“王爺在里面嗎?”趙雪青問。
“兵部今日有事,王爺宿在那邊,不回來了。他叫我回來取點東西。”
“他不回來了?”
“是。”
“你幫我轉告他,我明天動身去杭州。”趙雪青說,“有些事找他,不管多晚,請他回來一趟。”
“好的,屬下領命。”
一整夜,趙雪青都沒有合眼,一直注意外面的動靜,等李逾明回府。
但一直到第二日中午,陳樊的馬車到旭王府后門處,李逾明都沒有回來。隨后,趙啟言也來了,家丁們開始搬東西,雖說不帶太多東西,還是裝了整整兩馬車,再加上兩輛人坐的車,一共四輛。
東西裝好,家丁來請趙雪青上車,準備出發。
趙雪青上了馬車,突然想起有幾本書沒拿,又下車拿了一趟。
還是沒有等到他。
趙啟言把他們送到城外,囑咐幾句,說等事情一過,就會去杭州看她,叫她安心在那里待著,不要胡思亂想。
趙雪青點頭。
趙啟言揮揮手,含淚送別了他們。
臘月二十九,大家都回家過年,在外奔波的人很少,出城來,路上空空蕩蕩,已看不到什么行人。
這日天氣卻不錯,前幾日不停地飄雪花,今日放晴了,路邊的積雪有些融化,馬車壓上去咯吱作響。
徐娘提前準備了手爐,拿出來給趙雪青。
“最近天氣回暖,今日不太冷,南下又會越來越暖和,這段路不難走。”陳樊說。
“陳叔叔,我們不急,你走慢一點。”趙雪青說,“徐娘她暈馬車。”
“好。”
走了一段路,后面隱隱約約傳來疾馳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趙雪青拉開窗簾,看到一名男子騎著馬向他們飛奔而來。
賽維達看到趙雪青探出窗外,大喊道:“小青兒,你這是要去哪里?”
趙雪青心里一喜,說:“陳叔叔,停一下車。”
陳樊叫車夫把馬車停下。
賽維達到了跟前,下馬來,急切地說:“小青兒,你怎么悄聲無息的走了,你這是要去哪里?”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趙雪青問,“文兒呢?她來了嗎?她來送我嗎?”
“雪文她沒有來。”賽維達說,“我是去旭王府找你,管家告訴我的。”
趙雪青很失望,說:“那你一個人來干什么?”
“我來……”賽維達猶豫了一下,“小青兒,你和李逾明已經結束了是嗎?”
趙雪青不做聲。
“我這幾天打聽了一下,李逾明他已經休了你。”賽維達說,“你和他沒有關系了,跟我回夏國去吧。”
“你在亂說什么?”趙雪青覺得不可思議,“你是文兒的夫君,我怎么會跟你走。”
“可是我要娶的是你。從一開始,我要娶的就是你,不是趙雪文。”
“什么?”趙雪青目瞪口呆。
“小青兒,我這次來大都就是為了看看你,你過得幸福也就罷了。”賽維達說,“可是李逾明對你不好,他休了你,把你關起來,還害得你沒了孩子。所以你跟我回去吧。”
趙雪青還沒有從他上一句話緩過來,說:“你要娶我?”
“是。幾年前,我說服陛下休戰,促成兩國和親,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娶你。”
“嫁過去的不是我,是文兒。”趙雪青明白了,“所以你對她不好,導致她恨我,不愿意見我?”
“我……”
趙雪青有些急,說:“你不要來找我了,回去好好對文兒。”
“可是小青兒,你要去哪里?我們十七年不見,好容易我到了大都,你又要走,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嗎?”賽維達也著急。
“文兒現在在哪里?”趙雪青問。
“她這幾天一直住在趙府。”賽維達發現她根本沒聽他說話,有些失望。
趙雪青想了一下,對陳樊說:“陳叔叔,你等我一會,我回去和文兒說幾句話。”
陳樊還沒有說話,趙雪青已經下了馬車,對賽維達說:“我借一下你的馬。”
“你要回城嗎?那我帶你回去。”賽維達連忙說。
“不用了,我自己走。”
趙雪青一把奪過韁繩,翻身上馬,跑了出去。
一路疾馳,到了趙府門外,把馬交給守門人,趙雪青進趙府,直奔黃婉玉的院子。
年關將近,黃婉玉忙著籌備祭祖事宜,沒在院里,丫頭看到趙雪青,驚訝道:“大小姐怎么回來了?”
“文兒呢?”趙雪青問。
“二小姐在屋里。”丫頭為難道,“可是夫人吩咐大小姐不能進。”
趙雪青不管她,往趙雪文以前的閨房走。
屋里炭火燒的很足,趙雪青掀開厚厚的門簾,厚重的冷空氣直往屋內躥,屋內人略帶怒氣地回頭看向門口。
幾位女眷圍坐在火盆旁說話,趙雪青一眼就看到了妹妹。
六年不見,趙雪文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眼睛大大的,臉頰尖削。但她最大的變化不是時間帶給她的,而是遭遇帶來的。
她的大眼睛里充滿了驚恐無助,臉上表情也小心翼翼,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楚楚可憐。早已不見往日的嬌憨和天真。
“文兒?”趙雪青不敢相信眼前人是趙雪文,只試探性地叫她。
“姐姐?”趙雪文見來人是她,臉上的惶恐不安褪去一些,怯怯地叫了一聲。
趙雪青連忙進屋,快步來到妹妹面前,握住她的手:“文兒,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變成這樣?”
趙雪文的手被她一握,渾身抖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低下頭,紅了眼眶。
趙雪青更急,還想再問,卻被一旁的柳桃一把拉來。
“趙雪青,你還有臉回來?”柳桃分開她們,把趙雪青往外推,“識相點,以后就不要回趙府了,這里沒人想見你。”
趙雪青身體沒有完全恢復,承受不住柳桃粗暴的推搡,狼狽地后退幾步,差點跌倒。
趙雪文想上前拉她,被柳桃攔住,說:“早就說了你不要和她好,你不聽,現在被她害成這樣,還不長記性嗎!”
柳桃這樣一說,趙雪文止住了腳步。
“文兒,是因為賽維達嗎?”趙雪青站穩,又問道,“他對你不好嗎?”
“你出去,你不配站在這里。”趙雪文還沒說話,身后想起另外一個嫌惡的聲音。
黃婉玉進來了,臉色十分難看。
趙雪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黃婉玉雖然一直不喜歡她,但從未如此直白的表達過她的厭惡。她入了旭王府后,這些年她明面上的態度還算不錯。
“大娘,我都知道了,賽維達告訴我了。”趙雪青想把話說開,“事情已經這樣了,我想和文兒聊一聊,然后想辦法解決問題。”
“你解決?”柳桃冷笑,“你一個被掃地出門的下堂婦,自身難保,京城都呆不下去,你怎么解決?”
“我……”趙雪青有些被問到,不知如何回答。
“你出去。”這一次,有了婆婆的默認,柳桃無所顧忌,又來推她。
趙雪青被她連推帶拉往門外趕。
到了門外,趙雪青發現大哥趙連永不知什么時候到了門外,于是向大哥求助:“大哥,我想和文兒說說話。”
“雪青,快走吧,你在這里做不了什么。”趙連永說。
“我早就說過她是掃把星,誰沾著她就要倒霉,你們還不信。”柳桃對丈夫說,“現在信了吧。”
趙連永不說話。
趙雪青心急如焚,陳樊還在城外等她,他們不讓她見趙雪文,她這一走,可能一輩子就見不到了。
柳桃看丈夫不說話,得意地吩咐丫頭,說:“把她趕出去。”
幾個丫頭上前,說:“大小姐,出去吧,不要為難我們。”
趙雪青無法,只得對屋里說:“文兒,我要離開京城了,以后不再回來。你真的不想和我說幾句話嗎?”
過了不久,門簾被一只慘白修長的手掀開,趙雪文出來了。
趙雪青剛剛已經看過她的變化,再一次見到,還是一陣鉆心的疼痛。
柳桃看她要過來,又上前推她一把,說:“趙雪青,你到底要不要臉?!”
趙雪青正抬步,被她一推,沒站穩,腳一崴摔到了地上,一股冷氣吸入,又咳嗽起來。
“趙連永,管好你的人。”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怒喝,震得所有人都看向門口。
門口,李逾明跑了進來,快步趕到趙雪青身邊,輕輕扶住她的肩膀,問:“摔倒哪里沒有?”
“沒有。”趙雪青一邊咳嗽,一邊搖頭。
李逾明慢慢扶起她,一雙劍眉射向趙連永,怒道:“若是你管不住,那我親自來替你管。”
在外人面前,李逾明一直不茍言笑的形象,所以有一種不怒自我的壓迫感。雖每次來趙府,表現得都算和善,但趙府的人還是有些怕他。這是他第一次對他們發怒,院里人嚇得不輕,都不敢再出聲。
“王爺息怒。”趙連永在官場,更清楚李逾明的性格,連忙答,“下官一定好好管教。”
柳桃嚇得大氣不敢出。只是奇怪外面傳言他恨毒了她,要休了她,不知為何,又突然跑來維護她。
趙雪青見他來了,其他人不敢輕舉妄動,忙掙脫李逾明,跑到趙雪文面前,趁機問:“文兒,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喜歡的是你。”趙雪文說,“想娶的人也是你。”
“我知道,一定是哪里出錯了,才這樣的。”趙雪青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怎么會出錯?”黃婉玉說話了,“是你父親故意的,他為了保護你,才把我的文兒嫁過去受罪。”
“不會的。”趙雪青否認,“父親不會這么做。”
“你自己去問你父親吧。”黃婉玉不耐煩,“現在你知道原由了,我們以后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
趙雪青大受打擊,后退一步。
李逾明上前擁住她,把她往外帶,說:“雪青,走吧。”
“不。”趙雪青不愿意和他走,對趙雪文說,“我不懂,文兒,這么多年了,愛不愛有什么關系,我們這些人嫁人,誰是為了愛呢?!”
她不懂趙雪文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何對她這樣冷漠。
其他人沒有反應,李逾明卻是一怔,扶住趙雪青的手顫抖了一下。
“成親那一日,他一個晚上都在不停地說‘弄錯了,全弄錯了,你不是小青兒,你回去,把她換過來。’”趙雪文說著,眼里泛起恨意,“后來他一直恨我,不肯原諒我。”
“你沒有錯。”趙雪青轉身要走,“他不能恨你,我去找他……”
“你不用去了。”趙雪文冷漠地說,“去了也沒有用。我和他沒有關系了。”
“什么意思?他休了你嗎?這次他把你送回來了嗎?”趙雪青回頭,不解道。
趙雪文是代表大都去和親的,他不能休她。
這樣一問,趙雪文臉上出現悲痛欲絕,面如死灰的表情,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
黃婉玉心疼到不行,不顧李逾明在場,說:“你走,你已經把她害成這樣,還在這里干什么?”
“雪青,跟我回去,我把一切都告訴你。”李逾明不忍她繼續在這里受折磨,決定先把她帶回去。
“你怎么知道這些?”
這是情感的事,按理李逾明不會知道。
“我都知道,你先跟我回去。”李逾明輕聲說。
“真的?”趙雪青抬頭看他,不太相信。
“真的。”李逾明輕輕點頭。
趙雪青只得先隨他出來。
趙府大門口,陳樊騎馬返回等在門外,看他們出來,忙說:“雪青,你的馬呢?快跟我走,再耽擱就趕不到原定的客棧了。現在年關,很多客棧不開門,趕不到就沒地方住。”
趙雪青不想這樣離開,很多事情她還沒有搞清楚,于是望向身旁的李逾明:“逾明,不要送我走,讓我留在京城好不好?”
她姿態放的這樣低,哀求他,李逾明幾乎想脫口而出答應她,但努力保留著一絲理智,沒有說話。
趙雪青看他不說話,繼續說,“我向你保證,我什么都不會做。你相信我,逾明。”
“你不用和我保證,我相信你,雪青。”李逾明痛惜道,“我不是怕你做什么,是怕他們做什么連累到你。”
“我不怕連累。”趙雪青繼續求他,“我不能這樣離開。這次走了,以后一輩子都見不到文兒了,我不能讓她這樣恨我。”
“好。”李逾明堅持不了,答應了她。
李逾明吩咐陳樊先到城外接回徐娘等人,以后再走。
陳樊去了。
趙雪青發現他既沒有騎馬來,也沒坐馬車,問:“你從哪里來,怎么來的?”
李逾明不答,只說:“我送你回去。”
“我想去找賽維達。”
“不要去。”李逾明沉吟一下,說,“沒有用。”
“為什么沒有用?”趙雪青著急,“到底發生了什么?”
“明日除夕陛下擺宮宴,到宴會上一切就明了了。”李逾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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