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赴宴
衛府,紫竹居。
衛寒從正院回來之后,問松柏:“人還沒找到?”
屋內只有一盞昏黃的燭火,將男人的側臉照得晦暗不明。
燕子胡同里常年只有他們衛府和寒家,在京城的位置偏近皇宮,宵禁查得很嚴,按道理來說,寒阿朝若是半夜外出應該會被護衛隊察覺才是。
但他們找了這么多天,這丫頭卻無半點消息。
松柏搖搖頭,皺著眉說道:“難不成是已經離開京城了?”
衛寒換上中衣,聞言抿緊唇:“查一查寒家的底細。”
松柏不解其意。
“寒阿朝孤身一人,若是消失不見,極有可能去豫章尋寒家父母的故居。”
等待的這幾日,衛寒心里的火越來越旺。
由上一代人引出的恩怨和愧疚既讓他心煩意亂,又讓他羞于面對。
寒阿朝的存在像是對衛府的一種否定,她不留余地嘲諷衛將軍的忘恩負義,也正是因此,衛寒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讓這個家破人亡的姑娘受苦。
既然一切因為衛府而起,自然也要由衛府承擔。
松柏察覺到衛寒的不悅和焦灼,小心翼翼地提醒:“公子,如果始終找不到寒姑娘,我們該如何?”
衛寒冷冷地回道:“那就一直找。”
松柏心里一凜,清楚衛寒對此事態度之堅決。
這一日,天朗氣清。
衛寒穿戴整齊,乘上馬車赴宴長公主府。
剛行至朱雀街,段未之就認出了衛府的馬車,立馬高聲道:“清寒在否?”
“未之?”
衛寒聽見這聲音,拉開車簾,不出意外就看見了那駕馬而行的熟面孔。
段未之,忠勤侯府世子,兩人都是武將世家,關系素來親密。
今日段未之一身繡錦的寶藍色長衫,頭頂白玉冠,引來路人的頻頻側目。
他坐在馬背上朗聲笑道,
“這可稀奇了,看你這樣子是要去牽禮宴?這段時間沒見著你,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思起春來了?”
衛寒挑挑眉:“家里老爺子脾氣倔,非逼著我來。”
“罷了罷了,我的二郎都要出生了,你怎么還不成親?”
“大丈夫何患無妻。”
到了長公主府,衛寒下了馬車,和段未之一同進了府里。
長公主府比衛府還要繁華許多,一進門走過長廊便是花園,花團錦簇百花齊放,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花香味兒,耳邊還縈繞著蜜蜂的嗡鳴聲。
長公主安排眾人在花園前面的小廳堂會面,男女不相隔,混雜坐在其中。
衛寒萬年不變的黑衣,冷著個臉,抱住雙臂倚在前廳的門柱上,有一搭沒一搭和段未之說著話。
廳中有不少小姐都頻頻向兩人方向看去。
段未之已經成婚,眾位小姐就不怎么奢望了,都去看旁邊那個高大挺拔的年輕黑衣男人。
劍眉星目,陽剛俊秀,雖然冷面但眉目流轉間總帶著一股輕佻勁兒,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
有些小姐不禁嘀咕道:“這是誰家的公子啊”
一身氣質怪勾人的。
段未之耳朵尖,聽到了他們的議論,大喇喇說道:“你瞅瞅,這屋子里這么多美嬌娘,你怎么就變成剩下的那個苦瓜了?”
衛寒嗤笑一聲:“我可不像你有個青梅竹馬的老相好,想找一個知心的枕邊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段未之清楚他的脾性,搖頭嘆氣:“你也忒純真了些,咱們這種人家哪能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不都是看家里么?”
衛寒淡淡道:“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手下自己有生意,怎么說比你強。”
衛家今天的闊氣一半是他年少經商所得,不然自家父母早就逼著他娶妻生子了。沒有話語權,在哪里都立不住。
段未之知道他的本事,聞言也有些艷羨:
“我若是你,早就出去云游天下了,哪還在這勞什子京城待著,多沒意思。”
“這么說置嫂嫂于何地?”
“她眼巴巴出京城云游呢,就等我在朝中立住了腳,有時間出去玩。”
“嘖”
又過了半刻鐘,宴席正式開始。
絲竹雅樂,還有獻舞的歌姬,男男女女對碰酒杯,說不出的快意盎然。
衛寒感受著微風拂面,心情也有些悅然。
誰料正放空神思之間,一旁的段未之就懟了懟他。
“清寒,看,那是泰德公府的嫡小姐,今年十九,也琢磨著要嫁人了,”
只見那小姐含羞帶怯,正向衛寒的方向看過來。
皮膚白皙,圓臉尖下巴,除了看人的神情不太相同,衛寒一瞬間便想到了另一張臉。
其實兩人長相也只是臉型膚色相近,真論起來,寒阿朝本應該粉白的膚色,因為常年奔波,所以蒙上了一層辛苦勞作的麥黃。
而這位嫡小姐,能看出來真真是一朵富貴花。
他當下有些意興闌珊,看了一眼那嫡小姐便收回了視線,思緒迅速飛到了那許久不見的寒阿朝身上。
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最近在做什么她孤身一人,無非是在坊間做些清苦的伙計才能勉強度日
段未之見他盯著手里的酒杯發呆,連忙問道:“喂,你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衛寒剛要說話,泰德公府的小姐就害羞地端著酒杯走到了近前。
段未之挑挑眉,準備看好戲。
“衛公子,可否喝一杯酒?”
溫如意眉眼婉轉,穿著粉嫩的桃花紗裙,此時低著頭,偷偷地去看衛寒的神情,鼓起勇氣嬌嬌地說出了這一句。
來牽禮宴的人都清楚這杯酒意味著什么。
她走動之間帶起一股香風。
衛寒不喜歡這種撲鼻熏人的香味,微微別過頭,淡漠道:“溫小姐找錯人了,我不勝酒力,接不住您這杯酒。”
溫如意臉色蒼白。
宴席對面剛要起哄的眾人頓時蔫了下來,說衛寒不勝酒力,誰信啊,剛才還看他面不改色喝了半壺。
段未之咳嗽兩聲,連忙出來打圓場:“清寒今天喝得太多,溫姑娘不嫌棄,在下敬您一杯。”
他一飲而盡,溫如意卻只覺更加難堪,眼眶里都布滿了被羞辱的眼淚,她迅速起身回了自己的姐妹堆里。
衛寒還能聽到幾句關于自己的抱怨,但他神色淡淡,等溫如意走了之后就繼續喝著酒。
這邊的動靜被主位的長公主都看了過去。
長公主是當今女帝謝祁的小妹,年方四十,早年在宮中就被先帝和圣人謝瑜寵得不像話,如今父母故去,她依舊不改性情。
長公主這些年最喜歡的就是看熱鬧,此時倚在座位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和自己的夫主打趣道:
“你要說這將軍府,在京城之中向來行事低調,偏生因為嫡公子二十五還沒娶妻出了名。”
夫主挽著她的肩頭,并未搭茬。
沒過一會兒,長公主就差人去將衛寒叫到自己跟前。
絲竹雅樂驟停,上位的長公主在夫主的服侍下悠然坐直上身,看著走過來的衛寒問道:
“本宮這次可是特意給你父親遞了信,這偌大一個京城的嬌嬌小姐全都在這兒了,你就沒有一個相中的?”
皇室的威壓向來攝人。
衛寒頭皮有些發麻,但還是作揖行禮,面上平靜說道:“在下并不想娶妻。”
殿內嘩然,剛才的溫如意面色更加難堪,手下不斷絞著自己的帕子。
長公主的眉頭微微一挑:“不想娶妻?你這托詞可說得好哇,不就是看不上這一圈子貴女么,本宮看你這心氣倒是挺高。”
坐在原位上的段未之后背冷汗都下來了,長公主素來刁蠻,今天這話傳出去了,想必衛寒是不用在閨女圈子里找妻子了。
衛寒依舊淡淡道:“不想娶妻而已,京城各位貴女都是天人之姿,是在下配不上。”
長公主頓時興致缺缺,揮了揮手:“下去吧。”
但衛寒心里清楚,自己的壞名聲怕是要徹底傳開了。
從長公主府再次出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段未之閑來無事還不想回家,就干脆和衛寒在街上散步。
兩人順著沿街走,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不少商販們推著小車往街上走,燈火若繁星,照亮了沿街的一路情形。
段未之:“最近遇到了事?看你心戚戚焉,不似往常。”
衛寒頭疼道:“我在找人,找了約莫半個月,毫無那人的消息。”
段未之:“男人還是女人?”
“一個小姑娘,剛剛十八歲左右,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在京城闖蕩,不知道如今還在不在京城。”
“和你有什么干系?親戚?”
“恩人之女,心中虧欠,總想著彌補。”
兩人走著走著就往小巷里拐了去。
拐角處的門市前坐著個老人,此時聽著街上的戲班子,哼哼唧唧地抽著煙斗。
聽見里面的叫好聲,兩人心領神會這是什么地方。
段未之抬步就想往門店里去,卻被老人用煙桿子擋住了去路。
“貴人,這是拳場,里面的武行都是賭命的,可別臟了您的眼。”
段未之一挑眉:“我還就喜歡看賭命的。”
衛寒知道他喜歡看拳,見狀也不阻攔,與他一頷首:“改日約見,你去吧。”
段未之拿出腰間的銀子扔到了老者手里,爽朗一笑就進了屋。
擂臺上,兩個人正你來我往,拳下生風。
仔細看去,其中一個人影是個瘦削的女子,她對面是比自己高出幾頭的壯碩男子。
廳堂內著實明亮,段未之看著擂臺最上面吊起的鐵質孔明燈,心底暗嘆一聲大手筆。
他隨意找了一處坐下了,身邊都是一些穿著短打的泥腿子,此時聚在一起對著場中的人來回點評。
“嗬,就這個朝月,最近風頭正強勁啊,這個墨機能不能贏她還是未知數啊”
“不是吧,墨機可是沙場老將了,據說以前還干翻過文青。”
“去他娘的吧,他和文青全是力量型的,但你現在看看墨機能不能摸著朝月的一根手指頭?”
技擊便是先有碰撞再輔以速度和力量的打擊,但現在擂臺之上那黑色的人影身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看似與大塊頭有來有往,實則男人沙包大的拳頭沒能碰到女人半分衣角。
意動便出拳,寒阿朝打得也很吃力。
所謂八卦步法腳踏天下,女子在大塊頭揮拳的瞬間瞅準破綻,在他腰腹處用腿重重一頂。
墨機頓時單膝跪地,寒阿朝雙臂鉗制住他的左臂,雙手交錯重重一擰,一聲慘叫霎時傳出來。
廳堂內寂靜一片。
寒阿朝退后一步,松開了繼續進攻的攻勢。
墨機煞白著臉,搖搖晃晃的起身,對她略一抱拳,率先走下了臺階。
掌聲雷動,叫好聲不斷傳來。
寒阿朝受了內傷,她抹了抹濺上眼角的血跡,便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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