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是否假象
卓灼死了嗎?
靈華的心像沉進了枯井,冰棺里的人是卓灼,還是妖化后不久的卓灼。
他的尸身缺了一只右手,恐怕就是外面燃起妖火的那只。
該叫他來看嗎?是不是過于殘忍了些。
靈華正糾結時,新的殘影又出現了。
焦路和另外一個使者抬著擔架走進來,他們小心翼翼地繞著冰棺走,生怕自己磕碰到毀掉冰棺。
二人來到靈華身邊,焦路說:“就這個吧,他能喜歡。”
另一人道:“都行,你跟他熟悉,聽你決定。”
“就這個吧。”焦路說著把擔架放下來。
靈華低頭看去,擔架上的人果然是卓灼。
擔架放穩,焦路拿出匕首,在卓灼身上比劃半天不知如何下手。
“不就是個手嘛,看你沒出息的樣,我來。”
另一人奪過他手中的匕首,被焦路攔了下來:“哎……”
“哎什么哎,他的魂都取出來了,還想怎么樣?妖化后自殺是對帝淵的羞辱,這已經對他仁至義盡了。”
那名使者干脆利索地切下了卓灼的手,隨即用靈力將斷肢切口封裹起來,阻止血液流出。
焦路一時哽咽,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打開冰棺,把卓灼從擔架上搬出來,砍下手掌的使者喊著號子把尸身放到冰棺里。
他看著焦路泫然欲泣的樣子,拍拍焦路的肩:“我回去復命了,你也早點回去。”
焦路隨意回應了句,憔悴地癱坐在冰棺旁邊,看著人臉妖身的卓灼自言自語:“你就是個大傻子!”
“活著多好啊,死了干什么?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好死不如賴活著’嗎?怎么到你這就只想著‘好死’了?
是,你接受不了自己是妖,不是還有我陪著嗎?怎么不到半年就自殺了……”
焦路惆悵地把頭靠在冰棺上,喃喃自語:“你下一個周期又不會回來,死了干嘛?你以為自己跟我們是一樣的嗎?”
他越說越氣,猛地一拍地面:“讓你印上結印你也不聽!讓你活著你也不聽!我來了這一年就你一個兄弟,你還死了!”
“小焦?”活著的卓灼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走過去趴到冰棺上,仔細去看里面那具尸身的臉。
“真的是我……”他的表情已經失控,崩潰地叫嚷著甚至喊破了音,“我沒死啊,怎么會在棺材里?”
殘影中的焦路還在繼續念叨:“就算把你的魂魄取出來又有什么用?找得到身子嗎?你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沒留下!”
“你到底在說什么?”卓灼不可思議地對著焦使者的殘影問,“我好好地在這站著啊,你能看見我嗎?”
“他是殘影,如同鎮上那些百姓的殘影一樣。”靈華把手穿過焦路,“你看,這是過去發生的事情。”
卓灼逐漸拼湊起自己土崩瓦解的理智,緩慢地搖頭:“這不是真的,這些都是假象!”
“假象?”
這兩個字如墜入水中的玉珠,激起千層漣漪。
靈華心間忽而生出一種不可言說的揪心感,心跳加劇、胸口灼燒的感覺使她喘息急促,她急忙撐住身旁的冰棺。
劇烈的抽痛下,她的腦海浮現出了一些破碎的場景——
消失的使者、空蕩的沙漠、矗立的木樓,還有……一個人的笑。
卓灼有異樣,甚至自己所處的接平鎮都有異事發生。但她不知到底會發生什么,甚至連卓灼是生是死都不明確。
卓灼見靈華不做聲,以為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話,著急地把手給她看:“我的手是真的。”
他扒開手腕處的皮毛:“沒有接口,是我自己長的!”
“那焦使者的殘影又如何解釋?”靈華平復呼吸皺眉看他。
“我……”卓灼哽住了,他再次捂住頭痛苦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既然你沒什么留給我的,那我就自己拿吧。”殘影中的焦路站起來,他附身上下打量卓灼的尸身,“拿走什么好?”
焦路思考了片刻,掰開冰棺里卓灼的嘴,用了妖力使勁兒拔下一顆血淋淋的牙齒。
他用靈力封印好傷口,將牙齒裹到袖子里擦凈血:“留顆牙給我,這樣以后吃人的時候還能想著你,給你也帶份。”
卓灼聽到后上前去拍殘影中焦路的手:“我不需要你吃人的時候想著我!把牙放回去!”
可過去的殘影怎會因為現在的意念改變,焦路把牙收到腰帶里:“卓灼,我們這輩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再見,若能找到合適的身體,我相信帝淵會讓你回來的。
畢竟你是唯一成功化妖的人,我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帝淵看重你,我們的日子也會過得好。
這接平鎮像是被丟棄了一樣,因為你的出現才讓這里重新獲得重視。你回來,我們還能再活下去。”
焦路最后看了冰棺里的卓灼,搬起棺材蓋小心地蓋好便走了。
靈華與卓灼站在原地許久未動,冰室里格外沉靜。陰冷的寒氣把靈華凍得直打顫,她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們在這里也發現不了其他線索,不如先出去從長計議。”
卓灼心事重重地點頭:“也好。”
卓灼先一步走了出去,靈華卻忍不住轉頭又看了他的尸身。她敏銳地發現,似乎尸體的脖子上有一道細淺整齊的劃痕,也許是以前受傷留下的,她并沒有多在意,抱緊身子走出了冰室。
二人緘默走出木樓,一路無語,靈華在思索著,卓灼亦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瞥到木樓外的矮閣回過神來:“對了,今日我來找你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靈華沒想到他會說話,愣了一下抬頭看去:“是什么消息?”
“何年何月挖通了出去的地道,我們有希望可以逃離這里了。”卓灼說話時臉上浮現出了許久未見的希望之色。
靈華卻有些笑不出來。
形勢與自己想象中有了巨大的偏差,營救接平鎮百姓的計劃還要按原本的路線來走嗎?她不確定。可是眼前卓灼對逃離充滿希冀,不若先按計劃試試看,若有變動則見招拆招。
思至此,靈華微微一笑:“那可太好了,我們只要加快爆發期的到來,然后在下月初一將假消息放出去便可。”
“正是。”卓灼說著,先一步將自己體內的靈力灌注至矮閣之中。
矮閣受到靈力刺激活泛起來,將卓灼的靈力輸送給木樓。
靈華見他如此積極,便也輸了些許靈力入矮閣。
木樓的邊緣似乎模糊起來了,某些看不清道不明的塵埃在它的周圍飛散旋轉。
陣陣紫電透過木樓上的旋風擊打在最外面的結界上。
一切垮塌似乎就會發生在這幾日之間。
第二日。
天色陰沉,沙漠中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些,難得的不再烤得人發昏。
靈華躺在床上,雖是合上眼卻毫無睡意,手里摸著曹大夫給的靈石默默考慮著最近的事情。
首先是恒古。
這塊靈石中一半的靈氣都讓恒古吸光了。一夜過去他都未曾睜開眼,甚至現在也處于睡眠之中。
她不清楚恒古的身上發生了什么。
解了假死之毒后他并沒有任何異常,反而是取血過后過度虛弱,精神萎靡。
可是靈石中的靈氣可助他恢復?又或是天生的神骨在保護他嗎?
通過睡眠來恢復靈力和軀體,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待明日看看他是否會醒。
其次是卓灼。
他身上的疑團如撥開又聚攏起來的云霧,遮蔽了真實的光,讓目前已知的線索變得曖昧朦朧。
卓灼究竟是生還是死?
若他是活著的,那冰棺里的是何人?
吐血而亡的焦使者信誓旦旦地說所有人只會變成接平鎮里的殘影,目前看來像是一句實話。
焦路死了,與他相關的殘影就出現了,他的身雖已不在,難說他的魂會不會留在殘影中,被囚于此處生生世世。
若殘影之說是真,那冰室里的殘影便是過去的映照,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這樣看來,卓灼在妖化半年后就已經自殺身亡,昨夜焦使者手中掉下來的牙齒也能證實,他確實拔了卓灼的牙齒留作紀念。
也許卓灼真的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嗎?
靈華突然睜開眼坐起身:“也不是沒有可能……”
曹大夫的妻子阿琴便是一個例子,只要取出人的魂魄,再用合適的“肉”做出一個身子來,便能將人復活。
焦路所說的話應當也是這意思,取出魂魄,找到身體。
可為什么卓灼的身體與原來的一模一樣,就像有兩個自己一樣,沒有任何差別。
“有些東西看起來是死的,其實是活的;有些看上去是活的,其實是死的……”
靈華念叨著這句從進入接平鎮便聽到的話,大驚失色:“難道這里是反的?”
她隨即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這里的人如此真實,既不是殘影,又不是鬼魂,怎會是假的。”
卓灼之事似乎清晰了些許,卻仍有許多疑問。
最后便是焦路。
焦路的殘影說了很多句莫名其妙的話,他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惜焦路已死,所有發生的轉變只能靠靈華的推測,無法用其他方法來驗證了。
她摸上懷中的鑒心鏡,碎片又集齊了一片,自己的力量在逐漸復蘇——預感,這是她許久未觸發過的能力。
若相遂生沒有下一步行動或不再監視他們,她便可以到木樓附近,掩藏住自己的靈力,通過鑒心鏡看到真相。
靈華揉揉太陽穴,輕手輕腳地起身下了床。她給在另一張床上熟睡的恒古掖了掖被子,打開門去看外面的情況。
奇怪的是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原本看守的使者不見蹤影,唯有幾名理者垂頭喪氣地游蕩。
靈華站在門口看著天空,那層薄薄的結界似乎趨近于不可查,而凜冽的大風卷起陣陣揚沙吹到她的身上。
遠處一個瘦弱的人穿著理者的衣裳,裹緊身體邁著大步從風沙中走來。
那人走兩步便停下抬頭向前看一眼,似乎確認了靈華的位置,腳步里帶著急切。
靈華察覺出這人是奔著她來的,她暗暗聚了靈力,盯準疾步而來的人就要出擊——
“我可算找到你了,靈華!”
那人摘下面罩,靈華緊繃的神經瞬間垮塌,她眼中有了點點:“安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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