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相是假
卓灼強而有力的攻擊帶來無法控制的劇烈沖擊,天崩地裂,一瞬間接平鎮中的黃土屋盡數崩塌,掀起濃濃沙塵,眾人紛紛用胳膊擋住頭臉。
不多時,飛揚起的黃沙慢慢沉到本應屬于它的土地上,靈華抬起頭四處望了望,空氣中彌漫著蒙蒙煙塵。
她放眼望去,天空已經大亮,久違的炙熱的太陽高高掛在空中,俯瞰著地上一切的變化。
刺眼的太陽旁,是木樓的最高處。此刻的木樓已經不再,它只剩下了如灰燼般的框架,正燃燒著未熄滅的火焰,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人呢?那些鎮民去哪了?”恒古從袖子后面伸出腦袋,他左看右看,拉起被震到趴在地上的安槐,二人皆灰頭土臉,衣服上也盡是黃沙。
他并不愉快,反而覺得沉重,緩步走到靈華身邊說道:“那些人真的都不見了,卓灼是成功了嗎?”
靈華聞言收回目光,她也如恒古一般環視著小鎮。原本的黃土屋全部不復存在,只有空曠的茫茫黃沙和正在冒著黑煙的木樓。
所有殘影也不在了。卓灼、適才喪失理智的鎮民們,甚至是還未來得及見一面的何年何月,統統沒了影蹤。
靈華抬起手掌,用手心和指腹去感受日光下的每一粒塵埃。
“他們就在這空氣之中。”靈華抬首看著天上消失不見的結界,“卓灼啊……也許他成功了。”
以幻閣之力摧毀幻閣,這看上去是個瘋狂而不知后果的做法。
可是卓灼以消散自己為代價,用澎湃的靈力摧毀了木樓,解脫了自己,也救贖了困在這人間地獄里痛苦掙扎的“生靈”。
靈華輕輕合上眼睛:“就這樣結束吧,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他想要與命斗,是個值得尊重的勇士。”安槐扶著恒古的肩膀,面色煞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但我有些不行了,我再不回去,以后的日子就要失去勇猛了。”
恒古聞言摟上安槐的腰,將他穩穩定住,頗為擔憂道:“我們快些回去吧,安槐失血太多,需要好好養身了。”
安槐心中驚訝看他一眼,欣慰地拍拍恒古的小臉:“你也會疼人了,早這么溫柔,靈華哪能愛不上你啊!”
靈華倍感無語地睜開眼,轉身道:“你不溫柔更不體貼,秦絲不也照樣喜歡你,快走吧。”
三人正欲起身飛走,忽見小鎮的結界正在快速恢復,靈華見勢不妙一掌將安槐打在結界之外:“快走!”
安槐明白自己此時在這里只是拖累,于是匆忙答道:“等我想辦法!”
隨后一閃身消失在漫漫大漠中。
一個慵懶魅惑的男聲從天邊傳來,他不羈地嗤笑道:“就這樣的水準,還意圖破壞我們精心準備的地塊。
區區一個畫出的皮影還想炸了戲館子,真是好笑啊。”
恒古當即聽出聲音的主人,他赫然而怒,指著天空某處大喊:“殷天無!休要作怪,有本事出來讓此處的冤魂看看,就是你害得他們折磨一生!”
殷天無聞言大笑起來,放肆到近乎冷漠而喪心病狂的聲音回響在天際:“他們的命,不過只是小小一粒沙罷了。
就連你娘,在我看來不過就是沙漠中無主的骷髏,隨便一個犧牲品而已。”
恒古怒急攻心,他怒目圓睜,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你休要囂張,多行不義必自斃,你以為自己會有什么好下場?!”
強烈的殺意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陣陣冷風在身邊呼嘯吹起。
他干脆利落地沖著天空某處發出一道電擊,一個紅色身影被擊中顯現出來。
殷天無悶哼一聲,嘴角流下絲絲鮮血,哀傷無比地用指腹將血絲緩緩擦掉:“阿歡,你可真是不念舊情啊……”
他紅衣翩翩,飛躍到木樓之上,蓄了靈力于身,手起又驟然落下,灼燒的火焰像被無形的水澆滅了,木梁上的碳色被空氣腐蝕干凈一般,露出了原本木頭的顏色。
“舊情?”恒古握緊拳頭,從齒縫中擠出在他心里已經重復了無數遍的想法,“我與你的‘情’,就是殺了你為我阿娘報仇!”
他直指殷天無,憤慨激蕩地怒吼:“以前沒能殺死你,不代表以后都不可以,你殺人就應當償命!
今日你既然從上門來,那就用你的頭祭奠我阿娘和此處的亡魂!”
殷天無用衣袖掩了半張面大笑起來,笑聲魅惑嬌柔:“幾日不見我還以為你能長進一些,原來還是孩子脾氣啊~”
他的眼神滑到靈華身上,曖昧地歪著身子翹起二郎腿,彎出一條陰柔的曲線:“跟了這個女人這么久,看來你什么都沒學會,不管是哪個方面。”
靈華冷眼瞥向樓頂那抹礙眼的紅,適才她趁著恒古與殷天無喊話的空隙,飛速觀察著身邊的變化。
天上的結界已經恢復大半,只有地面部分地方沒有完全覆蓋。
那些被震毀的房屋錯落地“生長”起來,它們如極速生長的野草拔地而起,不多時恢復了原狀。
木樓在殷天無的妖力之下,仿佛骷髏塑骨生肌,樓中木梁更粗更實,外部披上一層畫皮一般生出墻體和窗戶來。
一切都在恢復如初,一切正在回歸起點。
“殷天無!你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恒古瞬間騰空飛起,一掌打向木樓之上的一抹紅色。
殷天無驚訝地翹著小指捂住嘴,戲耍似的從樓頂輕巧一躍,跳到附近黃土屋之上,勾勾手指挑釁道:“能打中我,就來打啊。”
恒古一言不發,緊逼著殷天無窮追不舍,他眼眸如獵豹迅捷,快速判斷出殷天無行動的軌跡,搶先一步飛到殷天無下一個落腳點,蓄力將要攻擊。
殷天無險些與恒古相撞,他足尖重重點上屋檐,轉身飛到遠方去,恒古當即足尖輕點起身去追。
靈華見恒古已被仇恨占據了理智,飛身上前攔住他,用靈識傳音道:“殷天無詭計多端,你莫要與他癡斗,將自己陷入困境。”
恒古停下身形,側過臉來用余光看著靈華,嘴角微勾:“放心,我有數,陪他玩玩罷了。”
靈華必然是相信恒古的,但還不由囑咐道:“多留意,防他暗算。我去木樓中看看。”
二人短暫交談后立馬散開,靈華一閃身不見了蹤影,只有恒古一人繼續追趕那活靶子一樣的紅色身影。
殷天無見靈華獨自離開,心中暗道不妙,當即甩下恒古飛向木樓。
恒古冷哼一聲,當機立斷從側面一掌擊中殷天無的腹部,他如凋零的花瓣墜落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另一邊,靈華步入木樓之中,此時的木樓沒有完全修復好,只有空空的外殼,內核中仍是一片虛無黑暗。
昏暗的光透過窗戶紙照射進來,亮晶晶的黑色物質在木樓四面緩慢流淌。
“你又來了。”
幻閣中的女聲虛幻而空靈,她似乎沒有被適才卓灼的一擊損傷分毫,反而對于靈華的到來格外興奮。
“許多年了,我沒遇到過這么有趣的事情,整天日復一日,度過一個又一個周而復始的周期。
我見了多少次這些人死了又死,已經麻木又厭倦了。那些有結印的妖每次消散后都會回來,而新抓來的人從來只有一個下場,當真無聊又重復。
但這一次,因為你出現了,是最不一樣、也是有意思的一次。”
那些黑色物質逐漸靠近靈華:“你一定不是來把鏡子送給我的,對嗎?”
靈華覺得她的語氣偏執而變態,躲開伸出來接近她的樹突:“幻閣毀成這樣子,你卻毫發無傷?”
黑色的物質蠕動了幾下:“幻影是不能傷害現實的,幻象傷害的只有幻象而已。”
“所以你是現實中的?”靈華借著光仔細打量這團黑色的不明物體,它依舊緩緩流動著,就連要接觸靈華的樹突觸角也在流動。
那黑物似乎覺得無趣,將樹突收了回去:“你還不明白?我就是幻閣,我是現在,也是過去,但永遠不可能是未來。”
靈華仔細琢磨了黑物的話,忽而周身帶了肅殺之氣。她瞬間將氣息收斂,平靜問道:“是你造出了接平鎮的所有殘影和幻象?”
黑物桀桀笑了兩聲:“你從以前就明白,有了我,才會有接平鎮里所有的虛假之相。
而只有我消失了,多年沉淀下的妖力會消失,接平鎮的結界會消失,困住你們的假象也會消失。”
黑物挪動粘液般的身軀,靈華身邊一下圍繞許多長著斷臂的樹突:“所以你是來殺死我的,對嗎?”
“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靈華摸上胸前的鑒心鏡,抬眼看向頭頂的一片黑。
黑暗的屋頂上浮現出一張臉,這張臉從屋頂緩慢下落,一顆完整的頭顱從黑物中孕育出來。
頭顱之下是一條纖長如細繩一樣的脖子,隨著頭顱的下墜,屋頂四周流動的黑物快速灌注到脖子上,以延長它的長度。
黑色物質的臉從木樓的樓頂伸展到靈華面前,靈華抬頭去看這顆詭異的頭顱:“你告訴了我許多真相,但也將我們逼入過絕境。”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必須要得到你的鏡子,這是我存在的任務和意義。”黑臉嘆口氣,“我已經在這里過夠了。”
靈華愣了一下,她后退了小半步,猶疑地問:“所以你想讓我殺了你?”
黑臉把自己的脖子湊過去,閉上眼一副等死的模樣:“沒錯,我對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疲憊了,周期周而復始,每一次都幾乎一樣,我已經可以背過幾月幾日發生過什么。
年年都平靜的過,沒有絲毫不同。只有你的到來,改變了所有事情的走向,也讓我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意義是什么。
存在,也許就是為了找些實現自己用處的地方,用盡心機完成自己的目的。
可惜了,在我剛明白‘活’的意義的時候,開啟這扇大門的鑰匙卻要死了。”
靈華邊聽幻閣的絮絮低語,邊注意身邊的動靜,忽見身后多出許多樹突來,上面的斷手正在向她伸來,去抓她的衣服!
“把鏡子拿來!得到鏡子才是我‘活著’的意義!”幻閣的聲音癲狂刺耳,斷手在說話間已快接觸到靈華的衣領。
她當即閃躲到一邊,兩三下將木樓的窗戶全部打破。
陽光穿過破洞灑進來,靈華心知幻閣可能會恢復,快速拿出鑒心鏡旋轉著甩向黑臉。
鏡子在陽光下光芒耀眼而熱烈,靈華素手一指,向鏡中注入大量靈力,鑒心鏡快速旋轉放大,所照之處黑物皆被燒灼一般散去。
靈華借著光拉出一條光鏈,沒有任何猶豫地劈斷了懸掛著黑臉的細繩般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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