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莫名惡意
來人是一男兩女,其中有一男一女并肩走著,遠看成雙成對,十分和諧。
其中一紅衣少女大聲嚷道:“師姐你看!成師兄他總打趣我!”
說著她用手捧了溪水,作勢要往一個青衣男子身上潑。
“好了好了,還是趕路要緊。”青衣男子身邊有個穿茜色衣裳的女子,遠看便感覺十分盛氣凌人,但此刻卻偽裝的十分溫柔,此人正是謝千蘊。
她背后背著一個長條形的黑包袱,可能因為長時間顛簸,黑包袱掉下了一個角,露出了一部分,寒光閃閃,當真奪目,一看便知是不凡之物。
成恒川看到謝千蘊背后的包袱開了,趕緊裹好黑布,四下望了望后出言提醒道:“此乃掌門所托之物,師妹小心些。”
收回目光時,正巧看到遠處的碧湖正直勾勾看著他們,頭發上還插著不知道哪來的大海藻,干巴巴的插在發髻上,垂下來和她烏黑的發搭在一起。
成恒川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從未見過這樣狼狽的女子,即使他們日夜趕路,師妹和師姐也從未這般狼狽。
鬼使神差地,他漸漸向碧湖走去。而碧湖就一直看著他,目光幽幽的,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她心頭升起,不知從何而來。
“你是何人?盯著我們看什么!”楚淳溪大喝一聲。
成恒川渾身一激靈,停住了腳步。
“你們是何人?我只是出來取水喝。”碧湖學著楚淳溪的語氣說道。
“我們是要去桃花村的旅者,你在此處做什么?”謝千蘊走到成恒川身邊,居高臨下地從眼縫里打量著碧湖。
碧湖壓根看不出對方的眼神里有何意義,天真爛漫地站起身興奮道:“桃花村?我也要去桃花村,可是我自己一個人又不認路,我們一起走吧!”
她說著把鵝卵石往二人手里塞:“這些石頭好漂亮,送給你們。”
成恒川見碧湖殷勤又不諳世事的模樣笑了起來,他收下鵝卵石放到懷里:“多謝。”
“這……”謝千蘊嘴上笑著,手上卻十分嫌棄地把鵝卵石扔了出去,眼里已有了警告之意,“我們不方便與陌生人同行。”
扔下一句話便作勢要走,楚淳溪對著碧湖翻了個白眼,挎著謝千蘊的胳膊,拉上成恒川,三人揚長而去。
碧湖默默撿起地上的鵝卵石,萬般委屈地把它放回行李中:“干嘛這么兇,連身上的肉都臭臭的,聞一下就知道肯定不好吃。”
她望眼欲穿地看著走遠的三個人,只有成恒川回頭看了她一眼。碧湖急忙對他招手,他卻回過頭去與謝千蘊說話了。
初入世事的蓮花妖有些沮喪,一只妖徘徊在小溪邊。
“人這個活物當真難接觸。”碧湖嘴里嘟囔著,“我表現得明明很友善了,為什么還被拒絕了呢?”
她把手中的鵝卵石扔到河水里,郁悶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算了,還是回去吧。”
正當起身想要走回樹林,一片竹葉從天空慢悠悠飄了下來,上書幾個大字:速跟來,我帶你走。
碧湖想到青衣男子回頭看她的那一眼,心里淌過一陣暖流。她笑嘻嘻地用手指點著上面的字跡,逐字讀了好多遍。
剛要將竹葉放到包袱里,卻發現那些字慢慢消失,最后什么都沒了。她焦急地搓了即便竹葉,字卻不會再回來了,她終于意識到,原來竹葉上的字并不是寫上的,而是法術變的。
但碧湖還是開心地將竹葉收進包袱里,飛快地跑向成恒川走過的方向。
桃花村。
來到村子里時,桃花時節已過,滿地的花瓣被春風卷起翩然飄在空中,像是下了一場粉色的雪。枯萎的花瓣吹打在臉上,靈華用指尖拂掉,將小小的粉圓捏在兩指之間,去看逝去春天的脈絡。
同樣的桃花瓣也飄在了成恒川的臉上,他一臉愁容地掏出荷包看了看里面的幾塊碎銀和幾枚銅板,剛帶著謝千蘊和楚淳溪走出一家客棧。
一個翠綠的身影從遠處跑過來,見了成恒川便拼命揮手:“原來你在這兒!我找了好久吶!”
碧湖快步行至成恒川身邊,眼里像是含著漫天星辰一般的亮,低下頭又抬起眼抿嘴害羞地笑著:“我們又再見了。”
少女的臉頰有著一抹清純卻誘惑的嫩紅,成恒川的目光鎖定在碧湖那雙清泉般水汪汪的眼睛里,她直勾勾的目光是這么純潔而不帶一絲世俗的摻雜,是他從未見過的真。不知怎的,他的心思忽而亂了起來,支支吾吾半天只點點頭道了聲:“是啊。”
碧湖新奇地看著成恒川的錢袋,指尖點點它問道:“你在做什么?”
成恒川不由低下頭:“二位師妹,咱們的盤纏有限,路途又遙遠,需節省些用。”
他看了看客棧的牌匾,又環視了附近一圈:“這附近的客棧看起來都不太便宜,我們再去尋個差不多些的客棧住吧。”
楚淳溪搶過成恒川的荷包扒開一看,表情僵在臉上,她用手肘碰碰謝千蘊:“師姐,看來咱們這一路要省吃儉用了。”
謝千蘊心里不快,卻扯扯嘴角笑起來:“成師兄不必有顧慮,我們都可以的。”
成恒川頗有歉意地從荷包里將銅板拿出來,把碎銀給了她們:“出門很是匆忙,忘記帶師父給的錢袋,這些二位師妹拿去住店和買些吃食吧,我隨便尋一處棲身便可。”
楚淳溪正要點頭,被謝千蘊一把奪過,將錢袋還給了他。
她湊到成恒川身邊,有意無意地用肩膀蹭他的胳膊,言語中透露著溫柔小意:“師兄莫要這樣說,是千蘊一定要跟著師兄出來,平白讓師兄多了這些花銷,實在過意不去,師兄去哪,我與淳兒便跟著去哪。”
拉扯之間,他們卻未曾發現身后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探出頭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了成恒川手中的錢袋。
“有小偷啊!”謝千蘊當即放聲大喊。
那小偷顯然是個慣犯,撒開步子跑得極快,左閃右避地躲開街上的行人,很快像一陣風一般從靈華與恒古身邊疾馳而過。
恒古身體比思想快一步做出了反應,三兩步追到小偷身前,快到影子都看不清。小偷還未反應過來時,他便一拳將其擊倒在地奪過錢袋。
此時成恒川也追來,恒古將錢袋交給他:“你的錢袋,看看少沒少東西。”
成恒川打開錢袋,見幾塊碎銀還在里面舒了口氣,對恒古抱拳道:“多謝兄臺,若沒有兄臺相幫,只怕在下以后的日子要風餐露宿了。”
恒古心知不能過多干涉他的因果,便故作冷淡地擺擺手瀟灑向前走去:“不必謝了。”
成恒川見他如此也沒多說,一同向前走去。
此時碧湖探頭走來,見靈華與寧絮荷手挽手站在一起,就學著她們的模樣跟空氣手挽手。她好奇模仿著她們,又仔細去瞧靈華的臉,端詳了許久忽而面色一變。
“我是不是認識你啊?”碧湖走到靈華面前,從她的眼睛看到嘴巴,似乎每個毛孔都要細細著眼,“你的臉,好熟悉啊。”
靈華心中一緊,莫非碧湖也有時間回溯前的記憶?但見她一副天真模樣,似乎并不記得什么,那她這話又是何意?
靈華用手擋住嘴巴微微一笑:“姑娘,我們好似沒有見過。”
碧湖堅定地搖頭:“不對,我們肯定見過,只是在哪呢?我從來沒離開過翠湖啊……”
“抱歉,家內身子不好不能見風太久,我們先行一步。”恒古見狀急忙帶著靈華欲走,可碧湖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怎么才能再找到你?”她目光幽幽看向靈華,透過這雙蜜棕色的眸子,能看到她只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
恒古正待拒絕,成恒川遞來了一張熟悉的黃紙符:“此乃清游門的傳音符,可用來傳信,不是害人之物,夫人可收下。家妹喜歡交朋友,莽撞之處請多包涵。”
靈華道聲“無妨”,點點頭接過了紙符,便先一步離開了。
成恒川一行人則繼續向前尋著,沒多久便尋到了幾間無人居住的瓦房。瓦房的屋頂搖搖欲墜,墻壁上皆是蛛網,一看便是許久無人居住修繕。
成恒川敲敲門道句“打擾”,便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甫一開門,灰塵卷著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嗆得他掩面咳嗽起來。
打開窗戶又將桌面擦凈,顯露出幾塊擺在桌上的木板,上面的字跡已經斑駁不堪,隱約可以看出“豬肉”、“羊肉”、“一斤”等字。
成恒川了然:“原來是間肉鋪。”
他回身對二人道:“在這將就一晚可好?”
謝千蘊的臉已經垮到連僵硬的笑容也擠不出,她捂著鼻子站在門口,毫不掩飾地嫌棄道:“成師兄,這里總有股臭味兒,我們換個地方吧。”
成恒川走出來看了看天色:“已近酉時,若此時仍出去尋找,恐怕不但會餓肚子還要流落街頭,我將此處收拾下應當可住,二位師妹意下如何?”
“我看挺好的!”碧湖也抓起一塊滿是灰塵的布擦起桌子,“有屋頂也有地面,挺好的!”
干癟的海藻還搭在少女的發間,散發出奇怪的味道,楚淳溪不由捂著鼻子譏諷道:“好什么好?你究竟是哪里來的野人?怎么陰魂不散的!”
“陰魂?”碧湖抓住垂在肩膀上的海藻,緊張地瞪大眼問,“你是說這里有鬼嗎?”
“你!”楚淳溪指著碧湖的鼻子,“你是不是故意裝傻?”
碧湖委屈地擺擺手:“不是啊,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你若知道,就教教我吧。”
楚淳溪輕蔑地拍開她的手:“原來是個傻子。”
碧湖眸子猛地幽暗下來,適才的盈盈目光瞬間被翠湖般深不見底的濃烈黑暗代替。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馬上就要準備抬起來掐住楚淳溪的脖子。
“師妹!”
成恒川大喝一聲,眉宇間已有怒色。碧湖聞聲緩緩放下手,眼眸中的濃黑在他的聲音中消散。
他擋在碧湖身前,正顏厲色道:“這姑娘乃我受我邀請而來,她孤身一人漂泊在外,處境比你我更艱難危險。身為清游弟子,有責任保護每一個百姓,不論老幼男女,我等都可舍命相護,你怎會說出如此粗鄙不堪之語!”
“師兄,你怎么這樣說淳兒?”楚淳溪眼里已有了淚光,“我只不過是說了句實話,你怎生罵人家啊。”
成恒川不為所動:“言語之力量不比修習的法術弱,你被我說幾句便要落淚,那這姑娘心中便如鐵石般毫無知覺嗎?”
謝千蘊見勢不妙一把摟過楚淳溪藏在身后:“師兄莫要生氣,淳兒只是一時口快,沒有旁的意思。天色也不早了,我與淳兒出去買些吃食回來,師兄把這兒收拾收拾,我們去去便回。”
二人扭捏著走出瓦房,剛走不遠便開始竊竊私語,不知在商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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