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大理寺卿與京兆尹何等人物,這么些年在朝中屹立不倒,為泰安帝看重,自是有一定本事的。那日從恒王府邸出來后,兩人就覺得此事不簡單,稟了泰安帝,便差人去查。
只是刺客已死,憑一塊北狄皇室信物就說與北狄有關,也太過牽強。好在沒多久,恒王妃便送來了女刺客的同伙。彼時,那人被卸了下巴與雙臂,且押解過來的甲衛還特意叮囑,問訊時小心,莫要讓人自盡了。
當即,大理寺卿連夜審訊,不想,這人還是個硬茬子,但大理寺的酷刑畢竟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那人起先閉口不言、問不吭聲,待到幾輪酷刑上去,頓時鬼哭狼嚎、恨不能就此死去,便全都招了,供出了禹王。
本來按說,問出主使后,就該將證詞呈上御案,請圣人定奪。
可大理寺卿覺得不對,以他對禹王的了解,此人膽小怕事,若非旁人慫恿,怕是干不出這般殘害宗親的禍事,于是派人暗中監視禹王,看他最近與何人有所來往,也不知是不是去大昭寺上香上得勤快了些,暗衛當夜便看到禹王府后門鬼鬼祟祟走出來一個人,此人頭戴氈帽,一身黑衣,背著包袱,偷偷摸摸的,像是很怕被人發現一樣。
暗衛頓覺蹊蹺,悄悄跟著那人,直到那人進了一處宅子,不久,涇王竟也進了那座宅邸,兩人說了好一會話,暗衛怕被發現,離得有些遠,不知兩人說了什么,只是看到涇王忽然撫掌大笑,很是欣慰得拍了拍那人肩膀,且還扔了那人一個銀袋子。
事情談完了,涇王就離開了。
原本也到此了,暗衛等了許久,也未有別的發現,就在他即將離開時,涇王竟派了殺手過來殺人滅口,眼看那人就要一命嗚呼,暗衛直接出手,將那些殺手全部解決掉,宅子那人嚇得魂飛魄散,暗衛便將人帶到了大理寺卿面前。
這一審,得知那人便是涇王安插于禹王府邸的內鬼,所有一切浮出水面。
此事涉及兩位皇子,大理寺卿與京兆尹相商后,不敢托大,寫了折子,兩人當即連夜進宮,面見泰安帝。
可想而知,帝王一怒,伏尸百萬。
泰安帝將折子狠狠得摔在御案上,怒不可遏道:“真真是朕的好兒子啊!你們倆還有何話說?!”
建章宮大殿中央,禹王與涇王跪地。
禹王伏跪在殿前,哭得鼻涕眼淚橫流,“兒不想的,兒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受了七郎的慫恿,求阿爹恕罪!饒了兒這一回!”
涇王嗤笑,果然慫包一個,求饒算作什么?若非他禹王有殺人心,他又怎么慫恿得了,成王敗寇,今日他認栽,不怪其他,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他無話可說。涇王端直跪著,面上不屑,毫無悔意。
泰安帝氣得由御案下來,幾步走到涇王跟前,一腳踹到涇王胸口,直將人踹了個跟頭,怒斥道:“畜生!殘害手足不說,竟還毫無悔意!朕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完犢子?!毓兒自小喪父喪母,礙著你們什么了?”
涇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輕蔑笑道:“那要問阿爹你了,不過一個宗室王爺的遺孤,怎么就得您那般看重呢?”泰安帝怒極反笑,“好,好一個‘不過宗室王爺的遺孤’,朕的弟弟、弟媳,為了大周罹了難,殞了命,在你眼中,不過一宗室王爺?好,好得很哪,來人!”泰安帝厲聲吼道,抖著手臂,指著涇王,“將這不知所謂的逆子給朕拉出去!”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杖斃!”
大理寺卿與京兆尹頓時膽戰心驚,忙不迭得伏下身去,“陛下息怒,使不得呀!”
這殿前杖殺皇子,歷朝歷代都沒先例啊,這會兒圣人怒氣沖沖,往后后悔了,遭殃的可是他們這些沒勸諫的大臣。
唉,當臣子是真得難啊,夾在天家父子之間,兩人欲哭無淚,卻還得強顏歡笑,這都是些什么事啊!
殿前羽林遵命行事,一人一邊,扣住涇王肩胛,就要將人推出大殿。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女子哭喊聲,涇王母妃陳氏,禹王母妃李氏,聞訊而來,見羽林衛扣著自家兒子,陳氏哭嚎道:“陛下,臣妾就這么一個兒子,你要殺了他,不如將臣妾也一同殺了!”
李氏也跟著摻和,“恒王又沒死,陛下怎可為了侄子,就不要親兒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兩人一通歪理學說,直說得泰安帝氣血上涌,突然,泰安帝眼前一黑,直接暈倒在大殿之上。
眾人見之,大驚失色,大理寺卿與京兆尹忙扶住皇帝,成秦總管跪于邊上,在泰安帝鼻子前試了試,見還有氣息,方松了口氣,指派了一個小宦官:“去傳御醫!”又令一羽林將泰安帝背到內殿榻上。
涇王這才怕了,若是泰安帝被他氣出個好歹,皇位得不到不說,說不得還得背上弒君弒父的罪名。禹王更是怕得要死,陳氏與李氏也戰戰兢兢、驚恐萬分,本想跟進去看看泰安帝究竟怎么樣了,卻被成秦擋在外面,建章宮的羽林全被叫了進來,分作兩列,將內殿守了個嚴嚴實實。
“阿爹究竟怎樣了?”涇王咽了咽唾沫,小聲問道。
成秦面無表情道:“奴婢無可奉告,還請涇王殿下見諒。”
皇帝龍體有恙,便是影響國本的大事,成秦作為御前之人,自是得守住了,莫說泰安帝只是暈了過去,就算真個賓了天,他也得好好守住陛下,等太子來主持大局。
當下也不管涇王禹王等是何心情,入了內殿,守在泰安帝榻旁。
很快,皇帝暈倒的消息不脛而走,眾皇子皇女聞訊趕來,都等在了殿外。
恒王得到消息時,已是卯時,天光熹微。他即刻起身,披上大氅,不顧孱弱的身體,就要登車而去。林然不放心,要與恒王同去。恒王拒絕不了,便允了,兩人往宮內趕去。
到了建章宮外,恰好太醫診完脈出來,眾人將太醫圍了個水泄不通。
太醫穩而不亂,道:“諸位殿下無須憂心,陛下大安,已經醒了。”
須臾,成秦總管也走了出來,掃視了一圈,道:“圣上有旨:涇王、禹王何在?”
“兒臣在!”
涇王禹王低頭跪拜,不敢直視。
“涇王倓與禹王豐,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不顧念手足之情,做出戕害兄弟之惡事,朕痛徹心扉,今奪去二人封號,貶為庶民,圈禁于各自府邸,非詔不得出,欽此。”成秦捧著圣旨舉步到二王跟前,緩聲道:“兩位殿下,接旨了。”
涇王與禹王面色灰敗,癱軟在地,完了,徹底完了,禹王本還想嚎哭一番,但想到之前在殿內,阿爹差點將涇王杖斃,就怎么也不敢了,只是小聲的哭泣。
成秦再次道:“二位殿下,請接旨。”
泰安帝狠心如此,已成定局,涇王與禹王知無力回天,不再掙扎,掌心向上,往前伸去,道:“兒臣接旨。”
處置了涇禹二王后,泰安帝以身體微漾,令太子協理政務,負責早朝事宜,又聽說恒王不顧病體前來探視,便令成秦喚其入內,其余人等自行散去。
恒王隨成秦入殿見泰安帝,林然等在外頭。
旭日東升,天空似抹了一絲亮色。
不遠處的宮門走來一名女子,身著北地異族服飾,女子劍眉星目,身材頎長,一雙漂亮烏黑的眸子落在林然身上。早聞牟寧回來的同時,帶回了北狄公主,怕就是眼前這位了。還未等林然問好,那女子便開口了,說道:“我認得你的。”
林然微微一笑,“在下倒是不知,如何與女郎相識的?”
那女子也不惱,笑盈盈道:“不管,反正我認得你。”頓了頓,又道:“聽說你下棋極為厲害,能不能教教我呀?”等了一會,像是怕林然拒絕,又補充道:“當然,我可以教你騎馬射箭,我馬術箭術都很好的,在我們國家數一數二,絕不埋沒與你。”
女子自然便是北狄公主,封號問香,她來周朝,除了替她太子哥哥帶來投誠書外,也有好好見識大周一番的想法,不然對于周朝的輪廓,總是在她繼母,大周公主李詞的思念中,抑或,那個悶葫蘆牟三郎的山水畫中。大周究竟是怎樣的,她得親自看一看,走一走,才能了解。
至于林然她為何認得,自是在牟三郎的畫中了,雖然牟三郎畫的不錯,筆觸豐滿,線條勾勒栩栩如生,但她還是覺得真人更為好看一些,眼前女子溫婉大氣,黛眉如煙,氣質如蘭,難怪牟三郎對其念念不忘。
只是,聽說她嫁與別人了,唉,真替三郎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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