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趙玉恨唐三娘已是半點不遮掩了,她由樓上施施然走到唐三娘與林然面前,那陰鷙的模樣,林然差點以為趙玉就要一巴掌扇過來,然而趙玉卻并未那么做,只是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她,道:“恒王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還是把心思放在自家身上吧,那恒王娶了你,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呸,什么玩意兒,克夫的寡婦命,還有臉出來。”
林然神色一冷,“側妃娘娘這話是何意?”
“恒王妃覺得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了。”趙玉悠悠然道。
唐三娘本能的怕趙玉,但見趙玉將怒火轉到林然身上,便忍不住從林然身后出來,怒斥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趙玉竟也不惱,渾不在意,笑著道:“秋后的螞蚱,且看你們能蹦跶幾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唐三娘氣急,還要與之爭論,林然將其攔住。
“無禮之人,莫要與其浪費口舌。”說罷,與鋪主拱了拱手,“既然閣下無意租讓鋪面,我等便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完全忽視了趙玉氣得鐵青的臉。
遇到這等掃興之事,兩人自是沒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便回了府。唐三娘自去藥廬看望阿弟,將坊市上買的一些小玩意帶了過去。
林然卻心緒不寧,耳邊一直回想著方才趙玉說的那些話,趙玉為何會提及恒王,莫不是恒王出事了?可她十日前才收到師兄的飛鴿傳書,說他們一路順遂,即將到達丘城,會在丘城停上三日,補給物資。
可那趙玉卻似話中有話。
按說就算真出了事,有師兄在,他武功卓越,即便打不過,帶著恒王突圍總是能的。可趙玉那表情做不得假,一看便是幸災樂禍的樣子,林然心中煩亂,一個人待在屋內,連晚膳也未用。
家令很是擔憂,他答應了恒王,要好好照顧王妃,如今卻連王妃為何不開心都不知道。唉,就算不快樂,飯總得吃的,不能與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若恒王回來,發現王妃瘦了,定是要心疼的。便吩咐了廚娘,燒了些簡單素凈的菜色,呈了上去。
林然本不想用,但飯菜已端了上來,且那菜色很合她口味,便執起玉箸,夾起一片藕,輕輕放入口中,頓覺脆爽可口,咸淡適宜,比之大昭寺的齋菜,毫不遜色。不由得,多用了些。
家令見王妃用的愉悅,一張老臉笑出了褶子,很是欣慰,暗道:還是王爺有辦法,說王妃在大昭寺住了快四年,口味清淡,很是歡喜那寺里的齋飯,臨走前,怕王妃用飯不習慣,便親去大昭寺,誠聘那廚娘出山,為王妃做菜。
大昭寺的廚娘,因著好廚藝,連主持方丈都敬著呢,不畏權貴,也不知王爺如何打動的那廚娘,王爺前往北狄第三日,那廚娘就入了王府,且還帶上了自己的關門弟子。如今王妃喜歡,家令這以恒王為心肝寶貝的老家伙,怎么可能放棄為恒王刷好感的機會。
與林然拱手,笑道:“王妃歡喜就好,也不枉王爺一片真心。”
林然才知,在即將出使那般忙碌的時候,少年竟還念著她。當下心有所動,遣人備車,她要去相府。北狄路途遙遠,通信不暢,若要知道恒王最新的消息,只能求助阿爹了。
彼時,林丞相剛由皇宮回府,一身疲憊。他也才知恒王失蹤,圣人就此事召了他、兵部尚書等幾位老臣入宮相商,尋找解決之法。
原來,那日望秋閣外,忽有賊人出現,二話不說,就與沈祈蜀王兩人打斗起來,很是難纏,沈祈蜀王追賊人而去,沒想追出去不遠,人就沒了蹤跡,待回到望秋閣,但見那門洞開,恒王與赤崖皆沒了影。
二人一拍腦門,才知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悔之晚矣。便于那春樓細細尋找,卻連半個人影都未找到。連主要出使人都沒了,還去個屁的北狄,兩人便尋去了使團藏身之處,將恒王與北狄赤崖公主雙雙失蹤之事,告知了鴻臚寺少卿。
茲事體大,少卿也做不得主,愁的頭發都差點白了,一封軍報回去,將此事稟與圣人,敬請圣人裁決。
滇王回京后,任兵部侍郎,乃兵部尚書的副手,這信先過了他。恰巧那日,趙玉在滇王身邊,偷窺到了一兩句,當下小人得志,才有了今日找茬之事。
林丞相還未換朝服,下人來稟,說六娘來了。
這方得知恒王出了事,六娘就來了,林丞相愁啊,本還想將此事瞞上一些時日,誰知人就入府了。也罷,以六娘的聰慧,怕也瞞不上幾日,便令仆從去請。
林然入了書房,見阿爹望著她一副憐惜的模樣,就覺恒王之事八九不離十了,后從林丞相口中親自得知事情始末。不知怎得,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突然浮上心頭,酸澀的很。
林丞相見此,勸慰道:“兒啊,莫要慌,此事尚未明朗。你阿兄得了旨意,不日便會啟程,想來很快就有消息,你莫自己嚇自己。”一番勸慰,將閨女勸去了與夫人同睡,他自己卻被趕出了臥室。林丞相望著夫人發怒的模樣頓覺委屈,但誰叫夫人是他的心頭肉呢,含淚抱著枕頭睡去了書房。
不想第二日,天還未亮,林夫人扛著八米長劍撞開了他的書房門,怒火中燒,猶如那地獄羅剎。林丞相戰戰兢兢,他想了再想,也想不出最近有什么地方得罪夫人的,小心翼翼避開那劍的寒刃,舔臉討好道:“夫人啊,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莫怕,有為夫在,定為你討回公道。”
“砰”的一聲!林夫人將劍扔在地上,撲進林丞相懷中,哭嚎道:“相公啊,六娘她,她留書出走了!”
林夫人忽然投懷送抱,樂壞了林丞相,這么些年,兩人年紀大了,這些小年輕黏黏糊糊的事做的少了,林丞相想念的緊,如今美婦人在懷,頓覺豪氣萬丈,“無妨,無妨,不過是——”
“什么?!!!!”
待聽清林夫人口中所說之事,驚叫出聲。
……
又過一日,恒王與赤崖公主依舊無法動彈,無法說話,整個山寨的哭靈聲,聲聲入耳。到了晚上,忽然來了好些人,將赤崖公主帶了出去,好似在說,明日程七就要下葬,要為赤崖換好衣衫,好一同上路。
恒王眼睜睜看著赤崖從他面前被帶了出去,卻毫無辦法。此時,破屋內就剩下他一人,外面哭聲此起彼伏,這里卻安靜的可怕。他不想就此坐以待斃,可那藥勁至今不散,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動彈。就只剩一晚,若沈祈十四叔再不找來,他與赤崖公主就真成這些賊子們的刀下亡魂了。
就在恒王以為希望渺茫時,小破屋的門又一次被人打開。有人進來了,那人似乎很是謹慎,進來后又悄悄將門合上,腳步很輕。再一會,走到恒王面前,一雙草鞋出現在恒王的視線里,那草鞋沾著黃泥,很是破爛,褲腿底下絮絮道道,洗的發白,那料子卻能隱隱看出是上好的蜀錦。
恒王無法抬眼,便也不知來者何人。
“我若救了你,你能帶我走嗎?”來者忽然道。
是個很稚嫩的聲音。
恒王自是無法回應。
那人半天沒得到回復,恍然明白這人中了藥,沒法話說動彈,便趴了下去,下巴貼緊地面,與恒王臉對臉,巴掌大的小臉上抹著炭灰,那雙眼睛卻黝黑閃亮,希冀地望了過來。
原來是一孩子啊,恒王想,看年紀最多六七歲。這個年紀,應該無憂無慮的,可眼前之人,過早的染上了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城府。
“你若允了,就轉轉眼珠子。”那孩子盯著恒王道。
那眼神很赤誠,只是一個孩子如何將他從這土匪窩里救出去?且不說,他身上還中著不知道是什么藥,四肢無力,如何行走?恒王心中苦笑。
那孩子敏銳得很,只一眼就看出了恒王的顧慮,道:“你別不信我,我能為你找來解藥。”
如此恒王愈發疑惑了,一個身處土匪寨子,渾身臟兮兮的小孩子,忽然跑到他跟前,與他說,他能為他找來解藥,這似乎有些怪異。這小孩子的目的就真那么簡單嗎?
但目下別無他法,恒王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動了動眼珠。
孩子喜極而泣道:“哥哥你放心,我不是這寨子里的人,我本為大周瀾縣人,隨父母雙親往北狄看望故交,不想半道遇到了這群土匪,他們心狠手辣,阿爹當場被殺死。將我與阿娘擄了來,日日折磨欺辱我阿娘,我阿娘為了護我,前些日子被那些人折磨死了,只留下我一個。”
那小孩兒說到此,眼泛淚花,眸中全是仇恨的火焰,激烈燃燒。
“本來我也要被那些人折磨死,但遇到了一個好心的郎中爺爺,他向那些惡人要了我,說藥房缺打雜的。那爺爺很祥和,為我治傷,教我習字、認草藥。也是他告訴我,只要救了你,就能從這里逃出去,往后還可為阿爹阿娘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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