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決定
沉悶的鈍響吸引了屋里面的人的注意。
趙長熙放下手中的粉筆, 對其他說了句:“你們先把這篇鋤禾自己讀一遍。”
然后,他走過來開門。
“咯吱——”
當沉重的木門被打開的時候,趙長熙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的信仰似乎是那么的不堅定。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熟悉的臉上, 隨后就不由自主地被她身旁的另一道身影吸引。
她穿著只有大城市才有的時髦風衣,身形高挑纖細, 背后蒼茫色的天空和有些凋敝的樹葉以及身前低矮的土坯房屋都成了這道身影的陪襯。
她還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眼神清亮,似乎正在打量著他,眸光中還有些好奇。
趙長熙下意識跟隨她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土灰色的外套, 帶著補丁的褲子和鞋,在這一刻, 趙長熙甚至產(chǎn)生了某種隱秘的慚愧。
就在他慌亂的時候, 那雙眼睛從他身上移開, 看向了屋里面。
趙長熙松了口氣的同時竟有有些遺憾。
他為自己的這些念頭感覺的不好意思,錯開眼睛不敢再去看眼前這位, 這才對著江秋月道:“早就聽說你回來了。”
江秋月的目光在趙長熙的身上停了兩秒, 才又看了一眼陳紅纓, 笑了一下說:“是啊,正好我朋友過來看我, 我們走到這里,聽到里面有讀書聲, 好奇過來看看。”
趙長熙立馬讓開地方, 又不由自主地飛快瞥了陳紅纓一眼, 才說:“是, 我最近在幫生產(chǎn)隊掃盲, 你們要進來看看嗎?”
江秋月看向陳紅纓, “要不然進去看看。”
陳紅纓點頭,這才對著趙長熙說:“麻煩了。”
趙長熙連忙擺手,“不會不會,那個……”
他對上陳紅纓的眼睛,倏然又覺得緊張,咽了下喉嚨,才說:“那個你們進來吧,隨便看,就是有些簡陋。”
陳紅纓淺淺笑了一下,和江秋月一起抬步走了進去。
院子里面的其他人早就沒有讀書了,要不是在交頭接耳,要不就是在好奇地伸頭往外看。
等看到來人是江秋月和一個不認識的漂亮姑娘的時候,不管男女都紛紛發(fā)出驚嘆的聲音。
“秋月我認識,她邊上那個是誰啊,看著可沒見過。”
“這么漂亮的姑娘,想也不是咱們這里能長出來的,你看她那一身的穿的,她的打扮,一看就是大城市里的人。”
“那也不能這么說,雖然這個長得是不錯,但是秋月站在她的身邊也不差啊,秋月可是咱們這里土生土長的吧。”
“那倒也是……”
巴拉巴拉的聲音或高或低,唯獨江冬梅在沉默。
江秋月早上說這次有人和她一起回家探親,回去的路上還會順路過來看她的時候,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可她萬萬沒想到江秋月說的人居然是陳紅纓。
她可是清楚的很,陳紅纓上輩子可沒少往許從周的面前晃悠,還借口什么照顧閆勝利家里的幾個孩子,狗屁!
陳紅纓就是看上了許從周,想要當小三。
她上輩子可是和成天就喜歡裝模做樣的陳紅纓撕過不少次呢,要不是后來許從周受傷轉(zhuǎn)業(yè),她看許從周實在沒本事,她怎么也不可能離婚,最后讓陳紅纓嫁過去。
嘖嘖嘖!
江冬梅完全沒想到江秋月說的朋友居然是陳紅纓。
這簡直太好笑了。
江秋月到底知不知道陳紅纓對許從周圖謀不軌啊?
不過看她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江秋月肯定不知道。
哈!
她就等著看江秋月到時候知道了可怎么辦?
她就說江秋月怎么可能過的那么舒心,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江冬梅的臉色一變再變,別說是江秋月了,就是陳紅纓也發(fā)現(xiàn)了。
她以前作為江秋月的時候就能發(fā)現(xiàn)江冬梅的一些小心機,現(xiàn)在見識更廣了,就更能覺得江冬梅有時候真的太過于直白。
陳紅纓在這一刻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然真的是江冬梅。
她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將江冬梅看了一遍,再又去看江秋月。
陳紅纓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應該是雙胞胎的兩個人現(xiàn)在竟然并不那么像了。
明明看上去應該是一模一樣的面孔,可當她們站在一起,就是活生生的兩個人。
根本就不會有人將兩人認錯。
除了現(xiàn)在的江秋月已經(jīng)比江冬梅高,看著比她更漂亮這兩點外,更重要的是精氣神之間的區(qū)別。
如果說江秋月是穩(wěn)扎在地下的樹,那江冬梅頂多只能算是她江秋月腳邊的落葉,看著還算完好,但已經(jīng)枯萎和殘敗了。
明明在她的記憶里的江冬梅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精明,計較,有自己的小算計,所以活的還挺有生機的。
陳紅纓恍惚了一下,實在沒忍住,側(cè)身小聲問道:“江冬梅現(xiàn)在怎么這樣了?”
江秋月就說:“自她重生后就一直這樣。
自以為是的帶著上輩子的記憶,認為自己高人一等,卻從來沒有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樣子。
停頓了一下,江秋月又把那天江立業(yè)認為江冬梅腦子長壞了的話說了一遍,陳紅纓跟著就沉默了。
她過來其實就是想看一下江冬梅和趙長熙,如今兩者都見到了,陳紅纓也沒了繼續(xù)呆下去的念頭,就對著江秋月說:“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上課了,先回去吧。”
江秋月點頭,便又看向趙長熙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哦……哦哦。”趙長熙愣了下,又捏了一下衣袖才說:“我送你們出去。”
等到了外面,趙長熙實在沒忍住,問道:“這位是……”
“我朋友……”江秋月看向陳紅纓,告不告訴趙長熙她叫什么,看她自己的意愿。
陳紅纓眨了下眼睛,眸光在趙長熙非常書生氣息的臉龐上定格了一瞬,輕聲道:“陳紅纓,耳東陳,紅纓槍的紅纓。”
趙長熙點點頭,緊張地舔了下唇角,才勉強正常開口道:“我姓趙,趙錢孫李的趙,長長久久的長,物阜民熙的熙。”
“我知道。”陳紅纓淡看了他一眼,“打擾了。”
又對江秋月說:“走吧,我想上山上去看看。”
江秋月點頭,又和趙長熙說了一聲,便帶著陳紅纓離開了。
江冬梅從院子里面追出來,見到江秋月她們已經(jīng)走了,且兩人離的很近,顯然關(guān)系很好的模樣,心里又高興了幾分。
但她很快又想到她們剛才和趙長熙說了話,便忍不住對著趙長熙問道:“她們和你說了什么?”
趙長熙抿著唇,眉心皺起來,對待江冬梅的時候顯然不像對江秋月她們那樣平和,而是皺眉道:“我和她們說什么是我的自由,江冬梅同志,掃盲班是生產(chǎn)隊辦的,我沒權(quán)利不讓你過來,但請你也注意影響,我也說過很多次了,我并不想和你處對象,也請你不要再處處打聽我的私人消息,插手我的生活。”
江冬梅原本還算明媚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下來。
她咬著唇,見趙長熙說完話就走開了,一副完全不想和她扯上關(guān)系的樣子,心里又恨又氣。
江秋月和陳紅纓可不知道江冬梅和趙長熙的這場小口角,而是已經(jīng)走到了山里面的一處墳塋面前。
里面住的是葛老太,也是教真的江秋月醫(yī)術(shù)的那位老太太。江秋月多次用這位當借口糊弄別人,現(xiàn)在陳紅纓過來也是想看看她,江秋月便跟著一起過來了。
她倆一起把墳塋上的枯草拔了干凈,又站了一會兒,才開始往下走。
等到家的時候就已經(jīng)要開飯了。
江冬梅一直陰沉著臉,時不時要看一下江秋月和陳紅纓,家里面的其他人倒是笑意盈盈的,但因為江冬梅偶爾會冒出來的氣人的話,整個場面有些尷尬。
一頓飯卻吃的陳紅纓心累。
晚上睡覺的時候,陳紅纓和江秋月一起靠在床頭,窗外的月亮正好,亮澄澄的。
陳紅纓愣愣地盯著月亮,想著陳家和江家的區(qū)別,再次感慨自己的運氣好。
好一會兒后,她轉(zhuǎn)頭看向江秋月說:“我以后應該都不會再過來了,以后這邊就麻煩你了。”
頓了下,又略帶慚愧說:“還有,對不起啊。”
“怎么又說這個?”江秋月?lián)u頭,“我說過了,承什么因就受什么果,我還不至于受不住這些。”
陳紅纓搖頭,“就是忽然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這么累。”
江秋月就說:“你既然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就不要多想其他的,好好過好你現(xiàn)在的生活就好了。”
陳紅纓點了點頭,“我明白。”
江秋月就說:“不早了,睡吧,明天還要趕車回去呢。”
陳紅纓:“……好。”
第二天一早,江秋月就和陳紅纓起來把東西都收拾了。
她們的車在中午,因此早飯過后,江秋月就把陳紅纓帶過來的東西以“江秋月”的名義交給了杜春花。
杜春花忍不住嘖嘴,“你怎么又弄了這么多東西來。”
江秋月就“嗯”一下,“給您了,您就拿著。還有那些營養(yǎng)品都有保質(zhì)期的,別放久了忘記吃,最后放壞了。”
杜春花嘀嘀咕咕著說江秋月浪費錢,江秋月也不和她吵嘴。
走的時候是江立業(yè)來送的。
等要上火車的時候,江秋月才和江立業(yè)說:“我回去就問你姐夫關(guān)于招兵的事,你在家等著就行,要是有消息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江立業(yè)點頭,“我知道了。姐,你路上小心。”
又看向陳紅纓,“紅纓姐再見。”
陳紅纓沖著江立業(yè)笑了下,“你也回去吧,不用擔心我們。”
回程的路途依舊很安穩(wěn),沒有發(fā)生任何的意外。
不過這次不是陳一海來接的她們,而是許從周親自開了車過來。
江秋月一看見他就笑開了,等著他走過來后才說:“怎么是你親自過來的,你今天不忙嗎?”
許從周點頭,“我這兩天休假。”
江秋月就說:“那正好我們明天來市里一趟照相。”
許從周頷首。
有陳紅纓在,他倆也沒再繼續(xù)多說。
許從周幫她們把東西提到車上放好,先送陳紅纓回了文工團,才帶著江秋月回去。
江秋月一進門,東西都還沒全放下,就被許從周從后面一下子抱住了。
她有些微訝。
離開這小半個月,許從周同志好像一下子變得好熱情啊。
江秋月放下手上的東西,在他的懷里轉(zhuǎn)了個身,笑瞇瞇地仰頭看他,“想我啦。”
許從周點頭,抬手描摹了一下江秋月的眉眼,聲音溫醇:“特別想。”
回家就能聽到這樣一句話,江秋月不得不說自己被取悅了。
她干脆勾住了許從周的脖子,貼著他說:“我也特別想我們家許老師了,這些天沒有許老師給我念書,我覺都沒睡好。”
許從周的目光有一瞬間的灼熱,手上的力道加重,“晚上就給你念。”“好啊!”江秋月抬手摸了摸許從周的臉,“不過你現(xiàn)在該放我下來了,我身上穿的有點厚,出了好多汗,我想洗澡。”
許從周松了手,“廚房有熱水,我去給你倒。”
“那就謝謝許老師啦。”
江秋月去找了干凈的衣裳,徹徹底底泡了個澡后才覺得舒坦許多。
等到她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出來,許從周已經(jīng)把她剛剛帶回來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就連她換下來的衣裳也都被他收拾了,正在洗。
江秋月見狀,又把浴室里面換下的里面的衣裳拿出來一并放下,坐在許從周的身邊慢慢擦頭發(fā),一邊和他說話。
“你最近過得怎么樣?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怎么吃飯的?”
許從周就特別言簡意賅,“還好,在部隊食堂吃的。”
“食堂好吃嗎?”江秋月?lián)沃掳涂此?
許從周就說:“沒你燒的好吃。”
“那等下想吃什么,我來做。”
許從周微微擰眉,“你不累嗎?”
江秋月?lián)u頭,“還好,一路臥鋪睡過來的,現(xiàn)在還感覺整個人在‘哐且哐且’的晃,我想多活動活動。”
許從周抿著唇,“你去休息,我等下去食堂打飯,不用你做。”
“我真不累。”江秋月好笑,“你覺得我還會在你面前委屈我自己嗎?”
許從周想了下,“那我等下幫你。”
“好吧。”江秋月把頭發(fā)擦到不滴水就甩開,然后把毛巾掛起來說:“走了這么久,家里也沒什么菜,我先去雙雙家里看一下她,順便問一下她家有沒有什么菜,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就去副食品站看看,行嗎?”
許從周沉默了。
幾秒鐘后,他說:“你一回來就去找她。”
“啊?”
江秋月愣了好一會兒,忽地就笑開了,“好吧,熱情的許老師變成了酸溜溜的許醋缸,我看家里又不用買醋了。”
許從周唇線抿著,就這么看著江秋月,忽地無奈了,“你走后,她看見我就問你有沒有打電話說什么時候回來,問你有沒有在家受欺負。”
停了一下,許從周嘆氣,“她那個樣子就像是隨時都能擼起袖子為你打架和我不會照顧好你一樣。”
許從周其實真的有點不太明白。
就他的認知里面,真的很少,甚至幾乎沒見過像江秋月和楊雙雙關(guān)系這么好的。
別的鄰里就算平日里處的再好,也會你幫我我?guī)湍悖喽嗌偕僖矔行┬↓e齬,可江秋月和楊雙雙一點也沒有。
她們倆的關(guān)系比一般人家里的夫妻都要好,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
他還覺得不止他,閆勝利也是這樣想的。
前幾天,閆勝利也開口問過他江秋月什么時候回來,他那時候還奇怪,隨后才從閆勝利的回答中知道是楊雙雙讓他過來問的。
用閆勝利的話就是:楊雙雙覺得他可能被她問煩了,怕他不和她說實話,所以讓閆勝利來套套話。
許從周當時就:“……”
后來,閆勝利還問他,“我自己也想知道江秋月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許從周當時還沒想明白閆勝利的意思,閆勝利又面無表情地說:“她天天在家念。”
許從周當時:“……”
回憶起這些,許從周還是沒忍住有些酸。
可是江秋月一個人和他來這邊,難得有交好的朋友,他也不能真的攔著,于是就酸溜溜地說:“那你早去早回。”
“知道啦。”江秋月更是笑個不停,隨后側(cè)身在他臉上親一下,“醋溜溜的許老師真可愛。”
許從周輕咳了一聲,繼續(xù)悶頭搓衣裳。江秋月一路好心情的到了隔壁。
楊雙雙一見到她就沖了過來抱著她說:“月崽,我好想你啊。”
江秋月回抱了一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我已經(jīng)從我們家那位嘴里面知道了。”
“噗嗤——”
楊雙雙一下子沒忍住趴在江秋月的肩膀笑開了,“他怎么和你說的?”
江秋月也笑,“還能怎么說,吃醋了。”
“哈哈哈哈哈……”楊雙雙爆笑,“你不知道,你剛走我就覺得一個人在這邊呆著太無聊了,每天除了家里面的這點事兒就是看孩子,我急啊,我就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因為你和陳紅纓這次回去不是有事嗎,也沒確定具體要呆多長的時間,你也不給我打電話,我就只能問他了,后來他大概被我問煩了,見到我就躲著走,我就只能讓閆勝利去問,他現(xiàn)在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我覺得許從周可能會覺得我要和他搶老婆哈哈哈哈……”
“不是可能,我剛說過來看看你,順便看你家有沒有什么菜,我拿點回去,他就說我一回來就來看你。”江秋月也憋不住笑。
“我天,怪不得你說他醋呢!”楊雙雙忍不住拿肩膀撞了江秋月一下,“姐妹,你們現(xiàn)在感情越來越好了啊!”
江秋月一本正經(jīng)撩了下頭發(fā),“那沒辦法。”
“對了,”江秋月想起來走之前和許從周說好的照相的事兒,就和楊雙雙說了,然后道:“我和他說好了是我們?nèi)フ眨魈炀筒唤心懔恕!?
“嘖嘖嘖……”楊雙雙擺擺手,“我也不想跟著過去吃狗糧,而且我要是跟著去的話,我完全有理由懷疑你家那位能在心里暗殺我。”
楊雙雙取笑了一下就不再繼續(xù)了,而是搭著江秋月的肩膀正經(jīng)發(fā)問道:“你這次回去之后怎么樣?沒出什么事兒吧?”
江秋月?lián)u頭,“沒有,挺好的。”
接下來,江秋月大致講了一下回去后的具體事情,然后也問楊雙雙道:“你呢,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啊……”楊雙雙攤手,“就每天圍著家轉(zhuǎn)悠,還有想你怎么還不回來,什么時候有消息。”
江秋月想起楊雙雙一開始的話,就說:“現(xiàn)在打電話不方便,要轉(zhuǎn)接,說不定到時候還有人偷偷聽,我想著很快就回來,也就沒聯(lián)系你。”
“我知道。”楊雙雙懶洋洋地靠著椅子,“我這不是感慨一下嘛,順便懷念一下網(wǎng)絡時代。”
又嘆口氣,楊雙雙繼續(xù)道:“真想時間走快點,這樣我們聯(lián)系的時候就不會這么不方便了。”
江秋月覷她,“真到那個時候,我們就老了。”
“你不打擊我會死啊!”楊雙雙拿著小孩兒的毛球砸了江秋月一下,“明知道我的字典里就沒有‘老’這個字。”
“行行行,你最年輕最漂亮最美麗大方……”江秋月隨口敷衍了句,想著家里還有個醋缸在等著她就說:“不聊了,許從周還在等我呢,你家有沒有什么肉菜,其他的也行,給我拿點。”
“都在廚房放著呢,你想要什么自己拿吧。”楊雙雙和江秋月一起到廚房,讓她自己看。
江秋月找了下,見除了有肉還有蝦,就都拿了點,然后才回去。
進門的第一眼就見許從周在盯著門口。
江秋月看他這個樣子就想笑,“怎么了,害怕我一去不回啊!”
許從周抿嘴輕咳了一下,彎腰提起地上裝著衣裳的竹筐說:“我去淘衣裳。”
江秋月攔在門口不讓他走,也不吭聲,就這么笑吟吟地仰著下巴看他。
許從周:“……”
江秋月又拿指尖戳了戳他,“許!醋!缸!”
讓開位置后,江秋月就看許從周略帶僵硬的提著筐,像是在走正步一樣走了出去。
她挑唇,哼著歌進屋燒飯。
晚上洗過澡后,江秋月就被許從周帶到了床上,居高臨下地籠罩著她。
他嗓音喑啞,“你說的不累。”
然后身體力行告訴她白天的打趣在晚上的時候都是會被找補回來的。
江秋月那么好的身體,也難得感覺有點累。
第二天,兩人都起晚了。
不過許從周昨天就和部隊申請借了車,他們也沒著急,而是慢悠悠吃了早飯,然后才開車出門。
路上的時候,江秋月想起來江立業(yè)想要當兵的事情,就和許從周說了一下,問道:“你覺得他可以嗎?”
許從周大致回憶了一下江立業(yè)的體格,又問道:“他是初中生是吧?”
江秋月點頭,“對,后來亂了起來,縣城的高中也教不了什么了,就沒讀高中。”
許從周就說:“個子還可以,初中生也算是有文化的了,沒什么問題,不過現(xiàn)在不行,等明年招兵的時候我?guī)退麑懛馔扑]信,你讓他趁這段時間多鍛煉鍛煉,應該就沒問題。”
江秋月點頭,“行,那我找時間就給他打電話說一聲。”
許從周“嗯”了下,又道:“不過新兵都要經(jīng)過最初的訓練才會下放到具體的連隊,我們這邊離邊境線太近,一般人進不來,所以我不一定能把他要過來。”
江秋月就道:“我知道,這些你就不用管了。”
說完江立業(yè)的事兒,江秋月才開始和許從周說起她這段時間回家都發(fā)生了什么,兩人一路慢悠悠的,也不著急。
這一年,他們很少有時間單獨出來,因此到了南川市,兩人先去照了相,隨后也沒回去,而是去逛了街,看了電影,又踩踩公園,順便還在市里面吃了晚飯才往回走。
許從周明天還要繼續(xù)上班,因此今晚也沒再繼續(xù)那么用力。
一大早起來,許從周去部隊上班,江秋月也去了醫(yī)院上班。
她的辦公室里有電話,江秋月第一時間就往柳月灣生產(chǎn)隊打了電話,讓他們給江立業(yè)帶個話。
家屬區(qū)很大,之前林院長還在這邊的時候,就一直不停地有人過來找江秋月看病。
如今她離開半個月,剛一進門,電話也才剛剛掛下,就有人過來了。
加上醫(yī)院也不單單是服務軍隊這邊,還有周邊的百姓也會過來看病,江秋月很快就陷入了一段時間的連軸轉(zhuǎn),就連江立業(yè)中途過來回電話的時候她也只是言簡意賅的復述了一下許從周說過的話,就掛斷電話,繼續(xù)接待病人。
好在來的人除了看熱鬧的,身體上的毛病并不算大,倒也沒讓她太費心。
就這樣忙了幾天,江秋月才得以稍微有了空閑。
這天她下班早,剛到家門口就看見隔壁的周嬸子正提著筐往外走,里面裝的是一大筐衣裳,像是要是去洗。
見到她,周嬸子率先笑了下,問道:“你今天回來這么早啊?”
江秋月點頭,“今天不忙,醫(yī)院沒什么人。”
“那正好歇歇,我看你最近一直早出晚歸的。”周嬸子就說。
周嬸子是隔壁錢營長的媽,因為上次彭明菊流產(chǎn)的事兒一直都是其他人合力照顧,錢營長就打電話回家將他媽喊了過來。
一并來的還有錢營長的那個女兒,錢慶娟,今年六歲,正在上學。
不過她們來的時候江秋月正好被林院長拉著要不商量藥方藥性,要不就是教她一些醫(yī)學知識,沒有時間和她們有過接觸。
等林院長走后她又回了一趟柳月灣,直到現(xiàn)在才算和她們正式說上話。
江秋月笑了下,不知道她們到底什么性子,加上彭明菊的事情在先,她就說:“也還好。”等周嬸子走后,江秋月進屋洗了個澡,見天色還早,就轉(zhuǎn)頭去了楊雙雙家。
楊雙雙在菜園子薅菜,看見她,眉稍一揚道:“剛才就聽見你的聲音了,是你隔壁的那個老太太吧。”
江秋月點頭,“怎么了?”
楊雙雙搖頭,“沒怎么,那個老太太還挺有意思也挺客氣的,之前剛來那會兒就拿著東西在我們這片挨個竄門子,說感謝我們對他們家的照顧,又說彭明菊惹了麻煩,道歉什么的。那會兒你家白天就見不到人影,晚上回來的時候別人也都睡了,她就一直沒時間去和你說這些,如今你看著像是閑了點,加上彭明菊之前還得罪了你,我猜她很快就要上你家門了。”
“這么說你對她印象還可以啊?”江秋月有些意外。
楊雙雙點頭,“還行吧,反正她來了之后就接管了那一家子的事兒,該感謝的感謝,該道歉的也道歉,禮數(shù)做的足足的,平時也客客氣氣的,跟誰也都不生氣,很難讓人印象不好。”
江秋月若有所思,“那這么說,以后我們夾在中間也不用聽她們兩家吵架了。”
楊雙雙就道:“已經(jīng)很久都不吵了,彭明菊現(xiàn)在被管的死死的,上次陳瑤瑤也算間接害了她流產(chǎn),心虛也不敢再找事兒,彭明菊一消停,自然就都消停了。”
果然沒出楊雙雙所料,等江秋月從楊雙雙家里回去后沒多會兒,周嬸子就提著個小籃子上門了。
進屋的時候她未語先笑,“我現(xiàn)在不打擾你吧?”
江秋月?lián)u頭,讓開身讓周嬸子進門,就見她從筐里拿了一塊布,一包奶糖,一包紅糖,還有兩個紙包,不知道里面包的什么。
把這些放下后,周嬸子才說了來意。
就和楊雙雙說的一樣,一是感謝她治好了彭明菊的病并且沒有收診費,二就是彭明菊后來私下賣她的藥害了人還讓她受牽連的事兒。
說著,周嬸子就又掏了兩張紙出來說:“這是你當時開的方子,我也一并給拿過來了。”
江秋月就說:“方子我收下了,其他的東西您拿回去吧。”
周嬸子客客氣氣的笑,嘴上卻說:“那哪兒行,該一碼是一碼,看病花錢和道歉賠罪都是應該的,只要你別怪罪我來的太晚就成。”
她一個頭發(fā)發(fā)白的老太太這么說,江秋月怎么可能說和她計較。
再說她也一直沒把彭明菊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過見這位老太太的態(tài)度挺堅決的,江秋月又想到楊雙雙說的她剛來的時候的事,最后點頭說:“那行吧,不過您也別把之前的事情放心上,我沒在意那些,都過去了。”
“那就好。那我就先不打擾你了。”周嬸子又笑了笑,也不多待,這就走了。
江秋月把周嬸子帶過來的東西收起來,兩個紙包打開一看,里面居然裝的是肉干。
她皺了下眉,這些東西有些太貴重了。
不過收都收了,也不好再還回去。
還是等以后找機會吧。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江秋月依舊不是很忙,不過她碰見周嬸子的次數(shù)倒是越來越多,也慢慢熟悉了起來。
這天她回家的時候,門崗的傳達室那邊說有她的信。打開后,江秋月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上次和許從周照的相片洗了出來,順便老板按照她當時給的地址寄過來了。
江秋月先每張仔細看了看,然后挑了幾張出來,正打算給周碧云寫信順便寄照片的時候,家里的大門就被敲響了。
是隔壁的周嬸子,周嬸子見她,遲疑了一下才問道:“小江啊,你現(xiàn)在應該不忙吧?”
江秋月點頭,“是啊,您有什么事兒嗎?”
周嬸子就說:“我想請你去給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媳婦看一看。”江秋月略微意外,“她病了嗎?”
周嬸子搖頭,“也不是病了,就是自打她孩子沒了后,她身子一直沒養(yǎng)好,我來了后給她補了也有段時間了,但她還老是覺得自己的肚子疼,我想帶她去醫(yī)院看吧,她又死活不愿意,說別的醫(yī)生不行,我說讓你看,她又說她得罪了你,你肯定不愿意幫她看。”
周嬸子的眉心皺的緊緊的,“我別的事情都能管得了她,但這件事她就是死活非要和我杠,我年紀又大了,我也抬不動她,也不能讓我兒子因為這個和她吵架,最后夫妻再鬧不和,我就只能過來找你了。”
江秋月點頭,給她看自己手上的泥巴說:“行,不過您得等我洗洗手收拾一下。”
周嬸子就“哎”了一聲。
彭明菊見到江秋月的時候就像是老鼠見到了貓,嚇得立馬就扭過頭想往屋里面去。
“你給我站住!”周嬸子沖她喊了一聲,快步走上前去拉住她,低吼道:“你不是成天說你肚子疼嗎,我把醫(yī)生親自給你請到屋里了,你要是再敢給我鬧,看我怎么收拾你!”
說著,周嬸子拽著彭明菊坐下,這才看向江秋月道:“小江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
江秋月?lián)u頭,走到彭明菊身邊說:“伸手,我給你把把脈。”
彭明菊垂著腦袋,還是周嬸子自她身后捶了她一下,她才慢吞吞把手伸了出來。
江秋月細心感受了一會兒,又讓彭明菊躺下,然后對著她的肚子按了按,問她的感覺,還用異能感受了一下,最后才說:“沒什么事兒。”
“那她怎么一直叫喚肚子疼啊?”
江秋月見彭明菊一直低頭摟著肚子,就像是懷孕肚子已經(jīng)很大的人的那種摟,想了下,喊了周嬸子到外面說:“她的身體確實沒什么大毛病,一直覺得肚子疼也不是真的疼,很可能是因為她之前流產(chǎn)那次的記憶太深刻了,導致她一直覺得自己很疼。”
“那怎么辦啊?”周嬸子皺了眉。
江秋月不是心理醫(yī)生,現(xiàn)在也沒有心理醫(yī)生給人排解這些,她就說:“您沒事兒的時候多勸勸她,讓她經(jīng)常出門走走,散散心,這樣會好一些。”
周嬸子站在門口想了想,說:“小江啊,你看這樣行不行,你給她開點不傷身體的藥,就說專門治她這個肚子疼的,我看她雖然不敢見你,但一直挺相信你的醫(yī)術(shù)的,說不定她看你給她開了藥,吃了就覺得好了呢。”
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
江秋月之前也有想過,但沒病讓人家花錢不地道,她就沒提。
既然周嬸子說了,江秋月就說:“那我回頭給她開一個補元氣的方子,您到時候到藥房去買藥吧。”
“那我明天去醫(yī)院找你。”周嬸子就說。
江秋月點頭,“好。”
回了家,江秋月先寫好信,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順路放在了門崗的傳達室。
周嬸子第二天也來了醫(yī)院,拿著江秋月給的方子去藥房配了藥。
江秋月也沒再關(guān)注后續(xù)的情況,而是在想要不要辭職離開醫(yī)院的事兒。
現(xiàn)在的人雖然看病難,但愿意到醫(yī)院看病的更少,大多都是熬一熬,扛一扛,或者吃點用點以前民間的土方子。
這邊又是邊城,本來人就不多,大頭還是軍區(qū)這些人。
可只要是不打仗,醫(yī)院的病人就不是很多,其他人已經(jīng)度過了對江秋月好奇的時候,這時候她每天要接待的病人就更少了。
有時候好幾天都沒有一個。
每天坐班也挺無聊的,還不如回去擺弄她的藥材。
更何況她前兩天剛剛收到林院長從首都給她寄過來的好幾箱子醫(yī)藥相關(guān)的書和論文,甚至也又國外的一些著作。
江秋月還挺感興趣的。
晚上許從周回來,江秋月就和他說了這件事。
許從周道:“你要是想辭職就辭吧,但是醫(yī)院那邊,還有部隊這邊肯定會過問,應該不會輕松答應。”
江秋月也知道這回事兒,加上她也不可能真的不給其他人看病,就說:“我的想法是和部隊申請在家屬區(qū)這邊開一個簡單的診所,然后再弄一個藥房。”
許從周就說:“你仔細說說。”
“你想啊,平時來找我看病的基本都是家屬區(qū)的女性,我把診所開在這兒也省了她們的時間。”江秋月干脆盤腿坐在許從周的對面,“我呢,有了病人我就看,沒有的時候我就擺弄我的藥材,空閑的時候我還能做點藥,部隊這邊其實還挺缺藥的吧。”
“當然了,要是醫(yī)院那邊缺醫(yī)生或者需要我過去的時候,我肯定會過去幫忙的。”
許從周想了下說:“我明天去幫你說。”
江秋月笑:“那就謝謝許老師啦。”
江秋月第二天也找時間和楊雙雙說了自己的打算。
楊雙雙立馬就說:“姐妹你也太及時了吧,我原本就想等過完年就鼓動你跟部隊申請搞個小作坊,咱們先動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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