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看見掉落在地上的器皿范葉霄噗的一聲笑了,“父親這般慌張做什么?”她這一笑,本含在眼中的淚落了下來。
范云沒有去管掉落的器皿,道:“到底是受了何等委屈?”
方才他剛坐定,范葉霄就急匆匆走了進來一聲聲‘父親’喚他,眼中還掛著淚水。他心中慌亂,不過是一日未見怎么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起身時打翻了桌上了器皿才有了剛剛的一幕。
“我都說了沒有什么委屈,就是想念父親。”范葉霄拭去淚水雙手緊緊環著范云的胳膊。
“你呀,不過是一日未見而已,平日里也不見你如此粘人。”
她緊緊靠在范云胳膊上,他的衣服上早已浸上了檀香味,前世里每每想到父親她都會坐在檀香旁,可終究與父親身上的味道不同。
“父親還要忙碌幾日?”范葉霄問。
范云拍拍她的手,“新帝登基在即這些日子怕是閑不下來了,你若無趣便同沈大人的女郎出去看看轉轉,建鄴的美景可是數不勝數。”
“父親。”范孝才與范夫人已經走了進來。
“我當時發生了什么事,先是見霄兒慌張走來,又是聽見房中器皿落地。”范夫人笑道:“都是要說親的年紀了還是像個孩子一般。”
“兄長不是還未說親,阿母又著急我。”瞧著范夫人現在嬌蘭欲滴的樣子,如何想不到日后那樣滄桑的婦人會是她。
范夫人上前道:“霄兒這是昨夜睡糊涂了,你兄長都快要成婚了。”
成婚?范葉霄仔細一想,兄長好像是在天監元年的冬天成婚的,即便是活過一世原來諸多細節還是會忘記。
范云道:“說起這個,霄兒可有什么心儀之人?”
“父親,霄兒沒有心儀之人。”范葉霄道。
“那霄兒覺得沈家的郎君如何?”范云直接問道。
“父親,霄兒可以自己擇婿嗎?”范葉霄又道:“若霄兒有了心儀之人定然告訴父親。”
范夫人笑道:“都多大人了沒羞沒躁的。”
晚宴設在后院的亭子內,范葉霄匆匆用過后便離開了。
夜里躺在榻上她覺得這一切都極為不真實,我真的是回到天監元年了嗎?還是說過去的種種不過是一場夢?不,夢境不會這樣真實。
眼下至關重要的不是子云,而是父親,父親本就積勞成疾加之天監二年受了風寒這才離開人世,如何才能讓父親不勞累。
敲門聲響起,“女郎,夫人來了。”
范葉霄起身隨手穿上外衣,猶豫了一下穿上鞋子來到門前,“阿母。”
范夫人一眼就看見了鞋子,道:“這次倒是不赤腳開門了,沈家女郎遣人來說明日想同你一起去雞鳴寺。”
“知道了,明日我會去的。”范葉霄回。
脫掉鞋子重新躺會榻上,她本是不想穿鞋子的,前世自從陳慶之不在后夜里再也沒有起來提醒她穿鞋子的人了,有次赤腳走路加之年歲也大了,竟然生了病。從那以后心中便有了顧慮。
蟬鳴聲驚擾了一整個庭院,她聽見外面有叫嚷的聲音,心中裝著一些事怎么也睡不好。
范孝才站在月下指揮著幾個侍從去打走樹上的蟬,很快夜就靜了下來。
建鄴的燈火一盞接著一盞熄滅,新帝即將登基,天監元年這個稱呼也還只有范葉霄知道,無論是權貴還是商人都猜測著新帝會搬出怎樣的政令。
從宋到齊,再到現在蕭衍稱帝,安穩的生活從未出現過。
皇宮里蕭衍的棋子落在棋盤上,對面一雙纖長的手夾著黑子遲遲未落。
棋子落定,蕭衍道:“子云棋藝越發好了。”
“是陛下用心指點。”陳慶之回。
“陛下?”蕭衍搖頭,“現在喚陛下還是為時過早。”
“早晚都是陛下。”陳慶之又道。
蕭衍起身走到門外,陳慶之緊跟在身后。“皇城的人都沉在夢里了,每到此時只有你在我身側。”
自跟在蕭衍身邊起,每到夜里他從不如他人一樣安寢,蕭衍夜里得空喜歡下棋,他總陪在身側。起初他不敢贏,后來蕭衍說,有臣子的提點君主才會越來越強。從那之后陳慶之便覺得他們在一同成長。
蕭衍雙手背在后面,問:“想要在哪里有個府邸?”
“臣不求府邸,只要能時常伴在陛下身側。”陳慶之回。
回眸一眼蕭衍看出了陳慶之心中的顧慮,“子云,這天下沒有人再比你更了解我,也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雖是貧苦出身,但永無需畏懼權貴,士族喜享樂子云亦可。”
“那便不再是陛下的子云了。”陳慶之回。
蕭衍笑著點頭,“是要有處得體的府邸,才能將夫人迎進家門。可有心儀的女郎?”
“臣從未想過。”他從范葉霄面前路過過六十次,停留過四十次,有過交談五次,每一次他都知道范葉霄一定不會是自己的。
陳慶之只身一人除了皇宮,漆黑的夜里他多此一舉路過范府,隔墻不知里面躺著的范葉霄正想著他。
那日范葉霄的話讓他想了許久,想來想去陳慶之仍不覺得她對自己有什么好感,她生于嬌貴的范家自幼錦衣玉食,看上一個主書怎么可能。
回到住處時天都快要亮了,陳慶之稍作休息便又起身趕往宮中,這幾日尚書省忙碌,有時被皇上召去也是得閑。
回宮的路上與一位貴人的馬車相撞,陳慶之趕忙前去請罪,馬車里的人掀開簾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看大人也急著進宮,這便作罷了。”
“多謝女郎海涵。”陳慶之回。
女子沒有接著再說什么,她下巴高高抬起那架勢比得上公主出宮。待車馬遠離后陳慶之才長舒一口氣,這是沈大人的女郎,得罪了她只怕沈大人會在皇上身邊說上兩句陳慶之的不是。陳慶之沒有信心覺得皇上一定會袒護自己,現下皇上登基在即,極為依靠沈約與范云。現在對皇上來說,可以沒有陳慶之這個主書但不能沒有沈約與范云這對左膀右臂。
去雞鳴寺的一路上都是擁擠的人群,路邊的茶館更是坐滿了行人。他們的目的不是去寺廟祈福,更多人的是聚集在一起想著日后該尋個什么營生來謀生,你一句我一句沒有一句話中提到即將登基的新帝,但每句話的意思都指向新帝。
“氣數盡了便是盡了。”白發翁言畢喝了一口茶,接著又侃侃道:“以我來說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何來此一說?現下不是還有鬧著荒災的地方。”一婦人直接跨坐在凳子上,順手倒上了白發翁喝完的茶水。
“婦人之見就沒有遠見,你看這天顯然是祥瑞之兆。”老翁又道。
“呦,竟不知道老翁還會看祥瑞之氣?”婦人來了興致,“你給我這茶館看看能否長久些?”
“利將至也。”
婦人大笑,“那便借老翁吉言了。”
“店家,既然要發大財了何不請了今日的茶水。”有人附和,接二連三的都開始附和。
婦人大笑,“我這還沒見到錢先是請了這茶水,豈不破財。”
見此景范葉霄笑了,婢子問:“女郎何故笑?”
“那婦人還算是睿智。”言畢她抬頭看天,大梁的天幾十年來都沒有變過,哪有什么祥瑞之兆一說。見了沈芷她不知又要怎樣激動,想來前世她與沈芷常去寺廟,二人一生安穩都被沈芷歸結于拜佛,大梁這么多寺廟不還是沒有守住皇城。
“霄兒我可是等了你許久!”剛到地方沈芷便走了過來。與她記憶中的沈芷一模一樣,這是她一生中最好的玩伴。
范葉霄牽上她的雙手,快速平復心情,“是我的不是,你可曾進去了?”
“我自是等你一同進去。”她們一邊走,沈芷還說著:“我不遣人去請你,你也不說出來。你可知道建鄴有多少有趣的地方。”
“改日我定然親自去府上請你出來。”范葉霄笑著回,她心中其實不大愿意出來,前世她確實同沈芷去了許多地方。隨著年歲大了越發不愿意動彈,現在仍舊是。
“這還差不多,你猜我這次來求什么。”沈芷悄悄撞了一下她的腰間,低下頭如少女般羞澀。
她記得上輩子沈芷是來求姻緣的,當時她沒有猜出來沈芷還說她笨拙。
范葉霄貼在沈芷耳側輕聲道:“我猜你是來求姻緣的。”眼瞅著沈芷從耳根子紅到了整個臉頰。
“你這般想是不是因為你也來求姻緣。”被猜透心思的人急于求一個臺階。
陳慶之的臉突然浮現在她的眼前,“你怎么了?”沈芷見她不說話也不走動,“怕不是想你的小郎君了。”
范葉霄低頭笑了。
沈芷一怔,“不是被我猜對了吧。”
她點點頭,“你猜對了。”
“姓甚名誰?哪家郎君?”沈芷急切問。
范葉霄卻忍住了,“事成之后我便告訴你。”
“你告訴我,我定然助你事成!”沈芷也不著急進去了,來回拉扯范葉霄的衣袖,“你快說與我聽。”
“芷兒,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她看見了陳慶之站在雞鳴寺的門口,又怕是自己太多思念看走了眼。
沈芷先是吐槽:“這里都是人,我哪里知道你說的誰。”陳慶之的身姿太過顯眼,沈芷看見他那一眼便知道范葉霄在說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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