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玉宗外門弟子每日寅時會在長瓦峰的禿土坡上打坐練功，他們的師傅掃帚仙人是個清瘦小老頭，經常神龍不見首尾，弟子們練功全靠自覺和自學。

        人生來有惰性，長瓦峰數十名弟子，能寅時自覺在禿土坡練功的弟子寥寥無幾，月珺和黃與凡是其中之二。

        黃與凡在打坐時，有一條巾帕不小心掉落在地，他身后一名弟子瞧見，好心提醒道：“與凡，你東西掉了。”

        黃與凡迅速將巾帕撿起，卻還是讓另一名弟子見到巾帕上繡著竹葉。

        兩名弟子八卦地相視一笑，他們湊到黃與凡身邊，問道：“這不是葉師姐的巾帕嗎？”

        黃與凡臉上很緊張：“不……不是。”

        兩名弟子打趣黃與凡：“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啊，十人中有九個都喜歡葉師姐，這沒什么好避諱的，你跟我們說說怎么拿到師姐這條巾帕的？”

        “是撿的嗎？”

        ……

        黃與凡應付兩名八卦師兄的同時，悄悄瞟了一眼身旁全神貫注打坐的月珺。

        卯時，練完功后，一些沒辟谷的弟子去吃早飯，辟谷的月珺留在禿土坡繼續練功。

        黃與凡一步三回頭地看他，在師兄弟們的打趣聲中，去了食堂。

        大約一刻鐘，黃與凡回來了，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地在月珺面前踱步。

        月珺有些疑惑：“怎么了？”

        黃與凡走近他：“你聽到了？”

        “？？？”月珺臉上浮現三個問號：“什么？”

        黃與凡：“我喜歡的是葉師姐，你不要多想。”

        “哦。”

        “哦？！”

        月珺拍拍衣袖上的灰塵：“走吧。”

        黃與凡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湊上去問：“你沒什么想說的嗎”他是故意掉落巾帕，引月珺注意，不曾想，月珺一點反應都無。

        月珺有些疑惑：“說什么呀？”

        黃與凡張了張嘴，見他此反應，不知怎么提醒月珺不要亂說自己和周師兄的關系。

        他今天弄這出，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月珺反應過來，他拍著黃與凡的肩膀：“你放心，我不喜嚼舌根。”

        不管他是心悅周辰安或是葉陸竹，他都不會跟別人談論。

        兩人來到上章獄洞，里面的弟子牽出兩名手戴鐐銬的狐妖分別交到月珺和黃與凡手上。

        月珺牽著女狐妖到錦小澤的旃蒙洞，黃與凡牽著男狐妖到錦池所在的重光洞。

        女狐妖名喚萬杏兒，相貌清純，一雙無辜的大眼，能攝魂奪心，十年前被陀玉宗捕捉，留她父女性命至今，是看中他們狐族的攝魂術。

        月珺將萬杏兒帶進洞里時，錦小澤靠在石壁上，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瞅了月珺一眼后又垂下眼瞼。

        月珺按照命令，打開萬杏兒的鐐銬后，便退了出去，找一個無人的石林，布了一個結界，他召喚出水鏡。

        水鏡里：萬杏兒偷偷打量著錦小澤。

        重光洞這邊，黃與凡將男狐妖萬儒帶到洞里后，并沒有離開，而是收斂氣息躲在拐角處的一個石縫中，這里可以看到洞內的一切。

        萬儒身子虛弱，他不停地咳嗽，他身上的妖味很濃，錦池面對同類，放下戒備心，走到他身邊，關心道：“你沒事吧？”

        萬儒：“咳咳……多謝關心，我無礙。”

        話音剛落，他便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錦池給他渡了些妖力，幫他順氣。

        萬儒：“多謝你了。”眼睛濕潤。

        錦池見他落淚，問：“很難受嗎？”

        萬儒轉過頭擦拭眼淚：“看到你想起我女兒，她跟你一般大，不知她現在是否安全。”

        錦池知道這種思念的滋味，感同身受地安慰：“她一定會沒事的。”

        相對于重光洞的相談甚歡，旃蒙洞氣氛稍顯冷清。

        萬杏兒站起來，走近錦小澤。

        錦小澤眼神凌厲地盯著她。

        萬杏兒將腰側的水壺摘下，指著葫蘆，溫柔道：“喝水嗎？”

        錦小澤由于缺水，嘴唇干裂，魚尾無光澤。

        “謝謝。”

        錦小澤接過萬杏兒的水壺，仰頭灌了半壺，從被關在這里有四天了，他一滴水都沒喝過，著實渴壞了。

        萬杏兒順勢坐在他身邊：“慢點兒喝，小心嗆著。”

        “咳咳……”話未完，錦小澤就因為喝得太急而嗆水。

        “對不起，是我烏鴉嘴了。”萬杏兒想上手幫他順氣。

        錦小澤躲開了手，順勢將水壺還給她：“謝謝。”

        坐了好一會兒，萬杏兒主動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錦小澤。”

        “小澤，我是萬杏兒。”

        “嗯，你好。”

        “小澤，你什么時候被抓來的？”

        “前幾天。”

        萬杏兒還想問什么，錦小澤閉上了雙眼，渾身上下散發著“勿擾”的氣息。

        重光洞：

        萬儒成功取得錦池的信任，他突然捂住眼睛：“哎呀，我的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

        錦池拿開他的手，仔細盯著他的雙眼，除了紅暈一片，沒看到其他，她天真地發問：“是沒睡好嗎？有很多紅血絲。”

        萬儒滿臉詫異，為什么攝魂術對錦池沒有反應？

        萬儒不信邪：“好像飛進去一個小蟲子，你再幫我看看。”

        錦池仔細端詳著他的雙眼，半點沒受萬儒攝魂術的影響：“沒有啊。”

        萬儒頭疼欲裂，他突然跑出重光獄洞，錦池跟上去，被洞內的結界反彈跌坐在地。

        空曠的草地，萬儒現出一條白尾巴，他捂著腦袋，大聲吼叫：“啊！”

        周辰安被彈出萬儒的身體，吐了一口血。

        萬儒雙手幻化成利爪，招招奪命揮向周辰安。

        周辰安狼狽躲開致命的一爪子。

        黃與凡提劍趕到，功力不敵狐妖，反被三兩下被打倒在地。

        狐妖的吼叫聲也引來了李慎之，他用捕仙網控制住狐妖，將其帶回上章獄洞。

        傷重的周辰安和黃與凡被送到岐黃峰醫仙處治療。

        旃蒙洞：

        萬杏兒最開始喋喋不休地跟錦小澤說話，他“嗯、啊、哦……”的敷衍回應，再后面就直接不回復了，皺著眉，一臉不耐煩。

        期間，錦小澤割尾咒術反噬，尾巴仿若被人刮肉剔骨般錐心地疼，他疼地渾身發顫，冷汗直流，萬杏兒站起來想幫他渡些妖力緩解疼痛。

        靈氣在修士丹府會轉化成靈力，經過妖精的丹府會轉化為妖力，經過魔人的丹府會轉化成魔力。

        錦小澤丟出一顆白珍珠在她腳邊，嚴厲地喝止：“不要過來。”

        萬杏兒只好焦急地站在原地，看他難受地抵抗咒術的反噬。

        錦小澤全程沒吭一聲，他熬過后，整個人虛脫似地靠在角落。

        萬杏兒：“小澤，你還好嗎？”

        過了好一會兒，他氣虛低聲地回應：“還好。”

        兩人無話，干坐著大約有一個時辰了吧。

        萬杏兒托著下巴，目光炯炯地瞧著錦小澤，他雙目緊閉，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火光下在留下陰影，就算整張臉傷痕累累，也難掩俊美的容貌。

        錦小澤沒有睡著，他閉著眼睛也能感受萬杏兒灼熱的眸光，他微微側頭，調整姿勢，躲開她的目光。

        “你喝水嗎？”萬杏兒見他動了，試探地詢問一句。

        “不用，謝謝。”錦小澤干裂的嘴唇厚薄適宜，說話時，露出潔白的牙齒，仔細看去，會瞧見他小小的虎牙尖兒。

        錦小澤態度不冷不熱，過多地跟他說話打擾，他會不耐煩；不跟他說話，他能一直閉著眼睛不交流。

        萬杏兒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看向窺視鏡，偷偷伸出兩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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