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有些東西禁不住細想,仔細探究才發(fā)現(xiàn)哪兒哪兒都是問題。
七皇子雖然蠢,但還有的救,經(jīng)王管家一提點,便明白了其中牽扯。
新婚當夜丟新娘獨守空房,第二天一早又讓她一個人去敬茶,即便平民百姓也忍不下這種事,若真計較起來,免不得對新郎一通責罰,更何況蘇臻身份特殊。
她背后可是鎮(zhèn)北候府的臉面,是漠北萬千將士的臉面,只罰半個月禁足太大題小作了點。
想當初他將麗娘強行帶離掖庭都罰了半年俸祿,三個月禁足,相比之下蘇臻這件事只大不小,而唯一的解釋,就是蘇臻為他說了好話。
若這件事的主角不計較,其他人再憤憤不平又能如何?
王管家看著七皇子從小長大,見他表情便明白他想通了,笑嘻嘻道:“皇妃是個好孩子,我相信她不會做背后論人是非的事。”
七皇子氣哼哼地窩回椅子,抱著手臂冷哼一聲,嘴巴張了張,話最后還是吞進了肚子里。
王管家知道他好面子,不愿在旁人面前說,便道:“皇妃自打從宮中回來還未用過膳,我去看看,別餓壞了身體。”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七皇子雖驕縱跋扈,但本性不壞,只是面子上過不去,不得不裝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實際上心里早后悔了。
他不是討厭蘇臻,而是討厭被安排,其實顧長恒心中也明白,蘇家雖貴為當朝唯一外姓侯,但在賜婚這件事上,他們跟自己一樣沒有拒絕的權(quán)力,只是他不甘心被支配,這份不甘便化作憤怒全然給了蘇臻。
她有什么錯?無非和自己一樣,是一枚棋子罷了。
顧長恒抱著手臂想,今天是不是過分了些,當著那么多下人的面罵她,而且門外還有那么多百姓……不,他可是皇子,絕不能道歉,可王管家說蘇臻今日連午膳都沒有用……女兒家畢竟臉皮薄,又被他這樣一通羞辱,會不會想不開啊……
正被人惦記著會不會想不開的蘇臻已經(jīng)換了一套粗布衣裳,臉上用易容的材料化成普通農(nóng)婦,乍一眼瞧不出這是京城第一美人。
翡翠穿戴著屬于蘇臻的衣服首飾,有些緊張道:“小姐,我有些擔心,萬一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
“若遇見你控制不住的情況,就搖鈴鐺。”蘇臻搖響手中做工笨重的銅鈴,翡翠手上拿的銅鈴也應(yīng)聲而響。
這是來自南疆的子母鈴,里面放了蠱蟲,一只響,另一只也會得到感應(yīng)響起來。
“翡翠,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蘇臻認真看著她的眼睛,說:“越是害怕,越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翡翠握著鈴鐺鄭重點頭。
后窗打開,蘇臻身形靈巧地跳了出去,幾息之間便不見了蹤影。翡翠握著鈴鐺坐回椅子上,時不時啜啼幾聲,偶爾說幾句話,張嘴竟是七皇妃的聲音。
整個皇府沒人知道房間里發(fā)生了什么,他們知道的是,向來嬌弱的七皇妃被七皇子訓斥幾句后,竟連午膳都用不下去,躲在房間里哭了一下午,只有隨她進府的丫鬟在旁邊寬慰幾句,真是可憐。
可憐見的七皇妃正站在富麗堂皇的房間里,腳下是波斯來的華紋地毯,不遠處的香爐里點著一寸價值千金珍貴香料。不同于皇室的莊重雅致,這份華貴多了幾分妖氣。
不多時,一對男女推門而入。
這兩人年紀都算不上小,男人身形干瘦,留著一小搓山羊胡,頭頂用金絲銀線編成辮子。那女子相對年輕些,穿著舉止輕浮,身上還有股子風塵味,但模樣不錯,即使青春不在,那雙眼睛依舊勾人。
若有京中紈绔在此處,定然能一眼認出,男人正是天下第一名樓的掌柜,而那女子,便是京城最大風月場瀟湘館的媽媽。
山羊胡見到蘇臻有些緊張,道:“你怎么親自來了?七皇子府不比別處,若是被發(fā)現(xiàn)豈不是功虧一簣。”
“我知道。”蘇臻喝了一口茶水,道:“我正是為此事而來。在回京之前,皇帝派人調(diào)查過我,所以我只帶了翡翠一人進府,她雖擅口技,在房中可以佯裝我,但不夠激靈,趙叔叔,你想辦法派一個影衛(wèi)給我。”
“這……”趙成德思慮一番,道:“七皇子府戒備森嚴,怕是得等幾日。”
“盡快。”除此,蘇臻別無他話。
一旁的媽媽桑榆道:“靖王殿下還有兩日回京。”
蘇臻用指腹輕摩杯口,過了好一會兒道:“倒是比預計的時間早。”
桑榆小心看著蘇臻的表情,道:“可他給朝廷的信報說還有三天,怕不是個單純的主。”
嗒。
杯子重新回到桌面,蘇臻收回手,輕笑道:“我爹教出來的人,哪兒有單純的?”
當然,除了蘇章士自己。
“這倒也是。”趙成德揣著手笑。
“他府里的人安排好了嗎?”蘇臻問道。
“您放心,全都安排好了。靖王府最好進,就算等他回來再安排七八個人進去,都不會有問題。”
蘇臻搖頭,道:“不必,他的重心不在府中,安排兩個盯梢的便好,別被察覺了。”
趙成德顯然沒想到這方面,立即應(yīng)了。
蘇臻又問:“皇帝有安排人進去嗎?”
趙成德仔細想了想,道:“靖王府每一個人的來歷我們都摸過,不像有。”
桑榆輕笑:“小姐多慮了,我手底下的人在他身邊待了五年,什么都沒察覺到,他就是個普通王爺,即便城府再深,也算不得咱們的對手。”
“不可輕視敵人,桑媽媽,我說過的話你忘了嗎?”
蘇臻看向?qū)Ψ降纳裆珳厝幔S軈s出了一聲冷汗,懊惱自己在瀟湘館指揮慣了,竟在這位面前多了話,便立即應(yīng)道:“自然記得。”
“總之,不可掉以輕心。”
“是。”
“是。”
考慮了三個時辰的七皇子終于決定給自己…啊不,給蘇臻一個臺階下,他在心里給自己做了諸多建設(shè),最終趕在晚膳之前來到了蘇臻的房間。
天色有些暗,蘇臻房里沒開燈,顧長恒都走到門口了,卻突發(fā)一股怯意。
中午才那樣訓過她,晚上就過來遞臺階會不會太快了點,萬一她借此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要求他晚上留下該怎么辦。昨日大婚那樣熱鬧,麗娘哭了好幾天,這幾日他少不了去房中安慰,要是蘇臻又要留他,他該如何是好?
或許他應(yīng)該晾幾日,一來讓蘇臻認清自己的位置,二來他也好先哄好麗娘,這樣以后就算留在蘇臻房里也不怕什么。
“殿下?”
七皇子正想的出神,聽到身后有人叫他嚇了一跳,一回頭,竟是蘇臻帶進府的丫鬟翡翠。
這名字未免太俗氣了些。
“吱呀——”
房門被打開,蘇臻紅著一雙眼睛驚訝地看向他,似乎沒想過他會來。
七皇子輕咳了一聲,道:“聽王管家說你沒用午膳?不管怎么樣飯總要吃,免得別人說我七皇府虧待你。”
語氣要多生硬有多生硬,不像來遞臺階,更像來找麻煩。
蘇臻垂眸:“殿下放心,臻兒絕不會四處亂說,若臻兒說過一句關(guān)于殿下、王府的不好,必天打五雷轟!”
“行了行了。”七皇子皺著眉打斷她的話:“我來這兒不是聽這個的。”如此一來倒顯得他斤斤計較一般。
七皇子見翡翠提著食盒,道:“你這是做什么?院中為何如此冷清?其他人呢?”
翡翠支支吾吾,似乎在擔心什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蘇臻提著裙擺匆忙趕來,道:“臻兒喜靜,便讓他們?nèi)ネ膺呑鍪拢浯洌烊魃拧!?
頭腦向來簡單的七皇子自然沒往細處想,只覺得院子里多了人才像個活人住的房間。
天色暗了下來,下人們執(zhí)燈的執(zhí)燈,傳菜的傳菜,不一會兒,桌上布滿了珍稀佳肴。
想著蘇臻午膳沒用,七皇子自認為體貼的為她夾了塊魚肉,道:“漠北荒涼,怕吃不到河蟹海鮮,過段日子正是江南蟹肥時,到時候給你多拿點嘗嘗。”
蘇臻垂著頭,道了一聲謝再無多話。
這人多少有些無趣,七皇子又想起麗娘,若這話是對麗娘說,她必高興極了,撒著嬌謝他。可惜麗娘出生卑微,奴籍將她困的死死的,即便想抬做貴妾也無法。
說起正妻,他又想起一件事:“后日五哥回來,就是鎮(zhèn)守西域的那位靖王,到時候?qū)m中會有家宴,你打扮一番同我一起去。”
蘇臻早已接到線報,但她還是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道:“靖王殿下怎么突然回來了?”
也不怪她這么問,在尋常百姓眼里,靖王殿下自三年前鎮(zhèn)守邊疆,即便除夕都未曾回來過,如今又為何突然回京。
似乎找到些存在感,顧長恒十分好脾氣的回答:“左右西域也沒什么事,便回來團聚一番……對了,你應(yīng)該見過他。”
蘇臻點頭:“七年前靖王殿下在漠北營呆過兩年,稍微見過幾面。”
正經(jīng)人家的小姐自然常年待在閨閣之中,見不到軍營里的人很是正常,但蘇臻有個不太正經(jīng)的爹,所以她不僅見過,還同幼年的靖王日日處在一起。
這事顧長恒自然不知道,他哈哈笑道:“那你現(xiàn)在見他絕對認不出,五哥如今長得高大的很,比我足足高出一個頭。”
蘇臻略有些驚訝,靖王離開漠北時不過十七歲,雖說身量比軍營大部分年輕人都高,但到底是稚氣未脫的少年,如今五年過去,他也弱冠,聽七皇子這話里的意思,怕與以前長的不甚相同。
“三年未見了,”顧長恒嘆了一句,道:“上次見他還是軍營送來的畫像,畫里的他不像皇子,倒真像是個大將軍。”
話中隱隱透露出些許羨慕,顧長恒摸著自己的胳膊,道:“若我去軍營待兩年,會不會也像他一般?”
蘇臻看著他興奮的模樣,道:“陛下會同意嗎?”
顧長恒一下子就蔫兒了,巴拉了兩口飯,又想起什么似的,試探道:“若我去求你爹,他會不會讓我去軍營待兩年?”
“我爹自然樂意。”
顧長恒十分激動。
“但我爹聽皇上的。”
顧長恒又蔫兒了。
對他來說,皇帝就是座大山,橫在他的四面八方,將他困在其中,無論想做什么,都得先經(jīng)過皇帝的同意。
這頓飯吃的十分劃算,兩人已然沒有先前那般疏離,顧長恒是個自來熟,即使蘇臻沒怎么回應(yīng)過,話多起來依舊沒收住,一邊說賢王封地在江南,有事沒事就寄信說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可只眼饞他,也不知道給他送點。
一會兒又道,不知靖王回來會帶什么好玩意兒,往年除夕他總送很多東西回來。正說到激動處,菡萏苑的丫鬟匆匆趕了過來,道:“殿下!不好了,麗姨娘心疾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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