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蘇臻下意識握緊信箋,心中有些抗拒,麻煩誰她也不想麻煩顧長澤。
可轉念一想,他們蘇家長居漠北二十年,在京城本就沒幾個熟人,倒是想麻煩別人,可無人可用。漠北那兩年后,顧長澤一直將蘇章士當作老師來尊敬,若是越過他尋別人,反倒顯得太疏離。
手中的信箋皺了,蘇臻重新撫平,她告訴自己,如今已與七皇子和離,同靖王殿下也不再是小叔和弟媳的關系,也無需如此避嫌。
蘇章士當她不想麻煩陌生人,便寬慰道:“靖王殿下先前說過,漠北那兩年早已把你當妹妹看待,左右他也叫我一聲老師,想必會答應。”
妹妹?蘇臻輕笑,先前那份猶豫蕩然無存,她垂眸道:“您決定就是。”
該了的事情處理完,蘇臻終于得了空閑處理家里的人情往來。翡翠說的對,這里是京城,少不了人情往來,她從漠北帶回來的那幾套衣服確實一般,雖說皇府里有幾套,但她已不是皇妃,不方便讓人去拿,便請了京中最大布莊的掌柜過來,選了幾匹不錯的料子,定制了幾套衣裳。
衣服做的很快,沒過幾天便將成品送了過來,不過也是,鎮北候府定的東西他們也不敢怠慢。
忙完一切事宜后,難得空閑的蘇臻懶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曬太陽。
秋色漸深,午后的日頭沒那么濃烈,幽幽清風吹過,帶來一片花香。只是安寧只有片刻,不一會兒,花枝拿了本請帖給她。
蘇臻打開一開,是蕭府三小姐的生辰帖。
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最重要的莫過于十五歲生辰,及笄禮后她便不再是孩子,而是一個可以議親的大姑娘,雖然除了儀式,那天什么都沒發生,也好像什么都沒有變化。
蘇臻將請貼收好,道:“去準備賀禮,嗯……就庫房那只鎏金點翠步搖吧,正適合她這個年紀。”
花枝應了。
蕭府門楣高大,比起皇府也不逞多讓。
鎮北候府的馬車還未到,下人便已前去通報,蘇臻剛下馬車,蕭夫人便迎了過來,笑道:“我剛還跟人提起你,這便到了。”
蘇臻欠了欠身:“家父這兩日忙于安排去漠北的行程,實在抽不開身,還望蕭夫人莫要介意。”說罷,接過花枝遞來的禮盒送上:“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蕭夫人怎么會介意,她親昵地拉著蘇臻的手,一邊往后院走一邊道:“咱們之間何必說那客氣話。先前在宮宴上沒仔細瞧,如今看著果然細皮嫩肉,難怪會被百姓稱為京中第一美人,文怡整天嚷著要見你,今日終能如愿了。”
蘇臻強忍著將手抽回來的沖動,垂首輕笑:“都是京中百姓抬愛,冠了個虛名而已。”
她不喜歡別人碰她,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翡翠也與她從未如此親昵過。只是府中這么多人看著,蘇臻不宜表現的太明顯,只能暗暗將手抽回來。
蕭夫人似乎發覺了,將另外一只手搭過來,如同慈母一般道:“這些年一個人在府里很無聊吧,以后常來看看舅母,舅母最喜歡熱鬧了,你妹妹與你年歲差不多,想必很聊的來。”
蘇臻笑道:“蕭夫人,文怡小姐大家閨秀,京中人人稱贊,今日之后議親的怕要踏破門檻。”
字里行間,將兩人的關系推遠。
蕭家自然不甘心,到手的鴨子就這樣飛了,任誰都不能坦然接受,蕭夫人說這話的意思,無非是想蘇臻與七皇子復婚,可這又怎么可能。
蘇臻暗想,過幾日便啟程吧,免得夜長夢多。
蕭夫人還想說些什么,剛張嘴,便聽一旁下人道:“夫人,柳尚書與他的夫人到了。”
是六部尚書,蕭丞相的死對頭,也是右丞最有力的人選。
蕭夫人下意識道:“她來干嘛?”
話剛出口便反應過來不合時宜,可是以六部尚書的職位,他們蕭家又無法怠慢,只能對蘇臻笑道:“你看,今日忙的都沒時間陪你說話,改天咱們娘倆好好聊聊。”
蘇臻強忍惡心將手抽回來,道:“蕭夫人快去忙吧。”
“哎,你慢慢逛,別拘束。”
待人離開,蘇臻收起了臉上的假笑,一回頭,嘴角又恢復到原有的弧度。
因為一個不認識的夫人正拉著女兒走過來,道:“蘇小姐,我是王侍郎的夫人,先前在宮宴上見過一面,不知您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這位夫人蘇臻沒什么印象,但一提王侍郎她就想起來了,宮宴那天掉進水里的就是她兒子。
京城與漠北最大的不同,不是一個繁華,一個苦寒,而是漠北需要面對隨時可能入侵的敵國騎兵,而在京城,則需小心那一張張笑臉下隱藏的目的。
那一張張不熟悉的臉帶著熱情湊過來,不是因為喜歡蘇臻,而是因為她的身份,蘇候獨女,即便蘇章士如今沒有兵權,但作為當朝元老,他的話依舊分量很重,這也是蕭家為何這般拉攏蘇臻的原因。
蘇臻擅長謀劃,擅長隱藏自己,可著實擅長不起來虛與委蛇,不一會兒便覺得煩躁,掐著空閑躲到一條不起眼的小道上,好讓自己緩一緩。
蕭府不僅門楣華貴,就連后花園也非同一般,已經已快中秋,天氣越發寒冷,大多數花卉都已凋謝,可蕭府依舊擺著羅紅緋扇,一看便知是宮中才有的佳品,更別說路旁不要錢似擺滿一路的鳳凰振翅,都是一等一的華貴。
而這僅是蕭府不起眼的一條小道,剛才來來往往的人太多,蘇臻沒注意看,院子里擺的是睡蓮吧,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時間金錢,才讓睡蓮在這個季節開放。
漠北的戰士衣食無保,京城倒將如此名貴的花養了不少,蘇臻又想起淑妃宮里的琉璃瓦墻,那一墻的瓦片,不知是戰士們多少年的軍餉。
“你個賤婢!問你什么說便是,廢話那么多做甚?!”
少女清脆的聲音傳來,帶著無盡的怒氣與刻薄,蘇臻循聲望去,見一穿著華麗的少女睥著地上的婢女冷聲道,仿佛在看一只無關輕重的蟲子。
婢女被人踹倒在草地上,身邊圍了一圈下人,從他們身上的服飾來看,那婢女并非蕭府之人。
“蕭小姐,我……”
話也才剛出口,那少女便冷笑道:“今日是我及笄禮,忙的很,沒那么多時間與你耗著,不愿意說是嗎?我有辦法讓你說。”
“啪!”
清脆的聲響在后院的嘈雜中不那么明顯,可力道絲毫不減,那婢女被打的撲倒在一邊,臉上瞬間浮現出五個紅指印。
看清那婢女的臉時,蘇臻有些驚訝。
只一眼,花枝便明白蘇臻的意思,哎呦道:“誰丟的石頭啊。”
蘇臻隨手撿到一塊石頭丟了出去,又哎呦一聲,道:“誰丟的石子啊。”
那少女聽到聲響嚇了一跳,仔細看清外邊人的模樣后,急急迎了出來,道:“嫂嫂怎么到這兒來了?”
蘇臻正寬慰花枝,聽見聲音才回頭,見著人似乎有些驚訝,笑道:“你是文怡?快讓我瞧瞧,果然比蕭丞相說的漂亮多了。不過我如今已不是你嫂嫂,嗯……年長你一歲,若不嫌棄,叫我一句姐姐便是。”
“臻姐姐!”蕭文怡笑容活潑,與剛才的模樣判若兩人:“臻姐姐怎么走到這兒了?引路的下人呢?都怪怡兒沒教導好,讓他們怠慢了姐姐。”
說著撅起了嘴,好似十分懊惱。
“不怪他們,”蘇臻輕笑:“屋里太悶,我便出來走走,對了,你不在房中準備儀式,來這兒做什么?”
蕭文怡最擔心別人發現她的真面目,試探之下發現蘇臻并不知曉剛才的事,便松了一口氣,道:“我也覺得屋里太悶,一群人都圍著我,催的我好緊張,便出來散散心。”
“你可是今天的小壽星,不圍著你圍誰?”蘇臻道:“我陪你回去吧,這會兒蕭夫人恐怕正急著找你呢。”
“好。”
見主人離開,那群下人自然不歡而散。
不屬于蕭府的婢女捂著臉靜靜看著,待人都走完了,才慢慢爬起來,捂著被踹痛的小腿離開。
蘇臻對別人的生死并不關心,蕭府三小姐飛揚跋扈,想教訓誰便教訓誰,整個京城沒人敢說什么,更何況一個婢女。而蘇臻之所以出聲制止,是因為那名婢女她認識。
那是桑榆派在顧長澤身邊的探子。
顧長澤身邊的探子不少,有皇家的,有蕭家的,自然也有她蘇臻的,只是那些探子要么待在王府,要么待在軍營,與顧長澤走的并不近,只有那位貼身婢女能常年待在他身邊,若被蕭三小姐打死了,重新安排一個人又免不得花費許多時間。
蕭家兩兒一女皆是紈绔,手底下沒個輕重,打死仆從是常有的事,但因為他家那層關系,死的只要不是什么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能壓下去。那婢女雖說是靖王殿下的貼身侍從,但也是個下人,而且以靖王在京中的地位,多半不會追究。
民心擁護又如何,不受寵就是不受寵,為一個婢女尋上蕭府的麻煩,不值得。
所以,靖王今日也來了?
待了沒多久,及笄禮的儀式便開始了。
蘇臻被安排到一個顯眼的位置,下座是位年輕女子,她長發盤起,溫柔嫻靜,蘇臻認得,是蕭府大少夫人。
從這個位置來看,蘇臻十分受重視。
同樣受重視的還有靖王殿下,他坐的比蘇臻還靠前一位,即便蕭府兩位公子也落于下坐。
雖合情合理,但以靖王在宮中受重視的程度來講,十分不合情理。
靖王上座是三朝太師蕭老爺子,說上座不太合適,因為蕭老爺腿腳不便,只能坐在四輪車內觀禮,偶爾側頭與顧長澤說點什么,笑容滿面,看神色,兩人聊的十分暢快。
只這么一眼,蘇臻便明白蕭老爺子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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