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想法

沈洛說：“人家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您總得請人家去家里吃頓飯是不是？”

“僅僅是吃飯而已？”沈懷明側目看向女兒，漫不經心中又帶著一絲質問。

沈洛靠在父親的肩膀上，低著頭，悄悄嘟了嘟嘴，沒想好如何回答。

父親莫不是已經知道了什么？可她好像還什么都沒有暗示呀？

馬車停在了武寧侯府的大門前，董氏攜一對兒女早早便在外候著，醞釀好了情緒，就等著沈懷明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啜泣，三個人撲通一聲齊齊跪倒在了地上。

“蒼天有眼啊！侯爺您終于平安回來了！”董氏可謂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在哭，沈云煙和沈柏楓則矜持多了，低著頭拼命地擠著眼淚。

沈懷明叫這幾個人吵的耳朵疼，不悅地皺了皺眉，沈洛立馬護在了父親身前，怒道：“二嬸嬸，您擱這演什么演呢？當初我父親的喪禮上也沒見你們幾個哭的這么傷心。”

身后有父親在，沈洛覺得自己說話都有底氣了很多。

董氏倒也沒輕易叫沈洛說的心虛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二姑娘，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你父親此番死里逃生，二伯母是為你高興。從今往后，有侯爺給你撐腰，我們金枝玉葉的二姑娘可再不用去給什么病秧子沖喜了。”

“你…...”沈洛萬萬沒想到這活寡婦竟敢如此膽大，就這么將事情說出來了，被噎的一愣，登時又氣又急，自然是不肯退讓的。“二嬸嬸要是真高興，還哭什么？！趕緊讓開，別在這擋道！”

平時看著嬌嬌弱弱的二姑娘，吼起人來還是挺唬人的，董氏欲言又止，身邊的一雙兒女卻看不下去了，交換了眼神一人一邊將母親攙扶了起來。

母親到底哪里來的底氣，敢在沈懷明面前說這些？眼下父親鋃鐺入獄，二房沒了主心骨，那爵位怕是早晚也要回到沈懷明的手中。

惹急了這幾個人，他們將來的日子怕就只有一個慘字。

董氏叫兒女這一提醒，雖仍不大死心，卻也冷靜了許多，被強拉著退到了一邊。

沈洛的心這會還砰砰直跳，甚至壓根都不敢去直視父親的眼睛，和大姐姐陪著父親進了府。一直走到內院，董氏等人也沒有跟上來，沈洛才焦急忙慌地向父親解釋道：“父親，您別聽董氏瞎說！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樣的！”沈懷明拍了拍沈洛的手背，淡淡道：“有什么事，先回屋了再說。”

沈洛只好將準備好的話憋回去了，憋得小臉通紅，氣鼓鼓的。

林蔚已簡單吩咐人收拾好了沈懷明原先住的屋子。

沈懷明的喪禮過后，董氏曾帶著人說想清理一下這間屋子，沈洛知道，她無非就是眼紅父親屋里那些名貴的家具和瓷器書畫，尤其是父親多年收集的名家古董書畫，隨隨便便一副都能賣出天價。

為了不讓那些人叨擾父親，沈洛愣是帶著孫嬤嬤和幾個小丫鬟，搬出了自己的閨房，住進了父親的房間里。

即便是后來沈洛出嫁了，這間屋子，也一直有人在守著。里頭的布置陳設，一如沈懷明當年出征前那樣。看守的嬤嬤站在廊下，看見兩個姑娘攙扶著沈懷明緩步走來，紅了眼眶，趕忙轉身打開了槅扇。

沈懷明在堂下正中的花梨木太師椅上坐下，掃視了一圈屋內的擺設，心中頗為感慨。

沈洛在門口從嬤嬤手中接過了新沏的熱茶，走進屋內，向大姐姐遞了一個眼神，大姐姐心領神會，俯身和沈懷明說：“父親，女兒先出去一會。”

沈懷明拿過沈洛手中的茶盞，也沒有問沈秋要去做什么，只點了點頭。

沈秋下去時還順帶合上了槅扇，屋里就剩下他們父女兩個人了。

沈洛在父親腿邊蹲下，凝視著父親平靜的神情，溫聲道：“父親，女兒有話要和你說。”

沈懷明喝著茶，回道：“說吧。你二嬸嬸哪里說的不對了，你說出來，父親給你做主。”沈洛心里一暖，伏在父親的膝頭，把發生的事情都講了一遍，父親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什么，只靜靜地聽著。講完了，沈洛卻覺得有些不對勁，直到父親的大手撫了撫她的發，她抬起頭，疑惑地問道：“父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二爺告訴你的嗎？”

沈懷明搖了搖頭，說：“我一下馬車，看見你沒有同林蔚站在一起，還難得靠江仲景那么近，心里就肯定了五成。”

“那另外五成呢？”沈洛依舊不解，這壓根說不通。

沈懷明看著一臉茫然的女兒，指了指她的發髻，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我的洛洛果然還像以前一樣傻，父親這就放心了。”

沈洛怔了怔，忽然明白過來，她梳的是已婚婦人才會梳的發髻，難怪父親知道了！

“我真傻！”沈洛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原本想著，父親受了那么多苦剛剛回到帝京，一下馬車就得知女兒嫁了人，定會受刺激，特意打算把他和江仲景隔開來了再說，讓他能有個緩一緩的時間，可誰知…...她道行實在是太淺了。

身邊怎么也沒個人提醒她一下？

沈懷明握著沈洛拍紅的手，若有所思，他在邊境的流離失所的時候，常常會想起自己最天真的二女兒，想她還是不是像以前一樣愛笑，想她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頑皮純真？他知道他不在了，一定會有人欺負她，他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他活著回到了帝京，他三個沒了大人遮風擋雨的女兒，會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不復往日那般耀眼。

他也曾懷疑過，他是否不該過于溺愛沈洛了，很慶幸，他不在的這段日子，江仲景替他保護了她。

她身上的光彩沒有消失。沈洛面色訕訕地問道：“父親，你都知道了…...那你，什么想法？”

“你想知道父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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