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退縮
第一百六十章 退縮
沈洛重重地點了點頭,心情十分復雜,既想得到父親的祝福,又害怕父親的反對。
她是個沒有什么骨氣的人。父親于她而言,是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她可以不理會大姐姐和林蔚的反對,卻沒有辦法不理會父親的。
沈懷明卻出乎意料地問道:“那你先告訴父親,對這門婚事,對江仲景這個人,你現(xiàn)在是什么想法?”
沈洛垂下眼眸,想了想,緩緩說道:“一開始知道要嫁給他的時候,女兒自然是不情愿的…...”
沈懷明很快打斷了她的話,說:“父親是問你,現(xiàn)在的想法。”沈洛一愣,抬頭望進父親絲毫不顯疲態(tài)的眸中,沉默地思考了許久,說:“女兒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你就不嫌棄他年紀大?不嫌棄他古板刻薄?你們在一起,能有話說?”
沈洛想起和江仲景相處的一點一滴,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說:“女兒也覺得奇怪,明明是一個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開始的也不那么美好,怎么就讓女兒喜歡上了呢?”
沈懷明說:“感情這種事,有時候,就是這么不講道理,你會有這種感覺,就說明,你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沈洛聽著父親的語氣,想他是不反對這門婚事的,神情放松了許多,就和父親說起了其他的事情:“父親你知道嗎,這半年里,二爺他一直沒有碰女兒,他說他想等你回來,得到你的認可,再同女兒行夫妻之禮。他對女兒很好,凡事都尊重女兒的意愿,也會在江老夫人面前護著女兒。女兒覺得,從小到大,除了父親和母親,就數(shù)他對女兒最好了。”
“父親看出來了。你從小雖傻,但若別人對你有一丁點不好,你定要記仇。”
就是陪她長大,同她形影不離的義兄林蔚,也不曾得到過她這樣的夸贊。
沈洛完全陷入了這段甜蜜的感情之中,沈懷明不會去反對什么,這天下的男人,除了父親,就沒有誰是靠的住的,他唯一該做的,就是給她一個最穩(wěn)固的依靠,這樣無論她嫁給了誰,都不敢對她不好。
沈洛又同父親講了一些在江府發(fā)生的事,例如大哥和永安的婚事,這里頭有許多她的功勞,而后孫嬤嬤便進來提醒說,該去接三妹妹了。
沈洛站起身和沈懷明說:“父親,您先休息一會,女兒去接三妹妹回來。”
“去吧。”沈懷明說道。沈洛走了沒多久,沈懷明覺得有些疲累了,想去小榻上躺一會,林蔚便走了進來,說:“義父,江首輔過來了。”
這么快?
沈懷明猶豫了片刻,說:“讓他進來吧。”
話音一落,一雙黑色的官靴就踏進了門檻,沈懷明瞧見,那鞋面上,沾染了幾滴鮮血,只是在黑色的背景下,不大明顯。
林蔚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順手合上了槅扇。
“岳父大人。”江仲景恭敬地拱手行了個禮。
沈懷明卻擺了擺手,說:“我可受不起你江首輔的大禮,你也別叫我岳父了。”
江仲景面色一僵,隨即抬眼看了看四周,淺笑著問道:“洛洛去哪了?”
她讓他早點過來,怎么卻不見人影了呢?“洛洛去哪,和你有什么關系?”沈懷明對江仲景的態(tài)度很不滿,如果不是因為江仲景娶了他女兒,他原本是很喜歡這個人的,可現(xiàn)在…...他實在沒有辦法和江仲景客客氣氣的說話。
江仲景只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拘謹,身體都僵硬了。
屋內的空氣凝固了許久,沈懷明一只手捏在手把上,帶著審視的眼神,緩緩說道:“洛洛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沖喜這件事,你們江家的人做的就不厚道!即便你救了我,也是無法抵消的。”
他的語氣很嚴厲,毫不打算留情面。
江仲景說:“仲景從未曾想過要抵消什么。”
沈懷明擰著眉,目光灼亮刺目,“你堂堂一個內閣首輔,生了病,不找太醫(yī),反而找些旁門左道來犧牲我一個女兒,像話嗎?”“岳父說的是,這件事,是我的不對。”
沈懷明是個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得出來,大哥和母親讓沈洛給他沖喜,并不全然是因他的病,起碼存了三分的私心,想趁此解決他的婚事,沈懷明心里自然是有氣的。
所以無論如何,這口鍋,江仲景得替家人背下了。
“你知道錯了就好。”沈懷明都不正眼看江仲景,說,“我這個二女兒,從小就是被我和她母親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她想要什么我便給她什么,即使是她說她喜歡林蔚…...我也不曾明著反對過。”
江仲景一怔。
“其實像我這樣做父親的,對女婿的要求,怎么可能那么低?我不過是不想讓洛洛覺得我不疼她罷了。”言及此處,沈懷明停了下來,觀察著江仲景的神情,他臉上的低落,是沈懷明過去不曾見過的。“我不反對她和林蔚在一起,除了我早就看出來林蔚是個繡花枕頭,干不出來什么大事外,還有一個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嗎?”
突然被發(fā)問,江仲景愣了片刻,才回道:“不知。”
“在洛洛還小的時候,我和她母親就達成了共識,她今后的丈夫,最好不能是高官權貴或皇親國戚,像林蔚這樣知根知底,能一門心思對她好,后院也沒有其他女人的,就足夠了。說來說去,就是要好拿捏的,江首輔覺得自己有哪點符合?”
江仲景飛快思考了片刻,說:“仲景能走到今日,是仰仗岳父賞識,仲景的為人,岳父會不了解嗎?”
“養(yǎng)熟了的狗尚且都要防著它咬人呢,你這么大個活人,我怎么能保證你永遠不會變呢?更何況,陛下如今就差沒沉迷于修仙了,淮陰侯又下了臺,你覺得,朝中有誰能壓制得住你?”沈懷明輕輕嘆了口氣,“我不能冒這個險。”
僅僅是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就令江仲景氣勢全無,他這一生,從未像今日這樣,將自己置于理虧心虛的境地,他理解沈懷明說的每一句話,所以無法強硬的去反駁沈懷明什么,即使他現(xiàn)在心里真的很害怕會就此失去沈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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