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能否解脫

        莫鐵雁的這三個字，猶如在原本不平靜的湖面上又扔下了一枚大大的石子，頓時浪波亂蕩，水花四濺。屋內人又全都不安地轉頭看向了莫鐵雁，卻無人接話。

        還是思柔，她打掃了一圈，然后毫不在意地笑著說：“姐夫，你緊張什么？我才不管什么名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你不娶我，也沒關系。”

        語青氣得喊道：“思柔，你別在那兒給我丟人了。”

        梅紅急忙又插上了話：“姑爺，既然大小姐這么說了，我覺得她的提議你可以考慮考慮。這樣，對你們三人來說，都是好事，也省得讓外人這樣那樣的猜測。”

        梅紅是橫了心這樣說的，她想打一次賭。要是自己錯了，那就拆了一段好姻緣，上天怎么懲罰自己都無所為；要是自己對了，那也算幫大小姐一次。

        憶柔聽梅紅這么說，她再次鼓起勇氣，趕緊說：“鐵雁，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我這輩子是做不了母親的。妹妹很喜歡你，你……你應該對她好！”

        莫鐵雁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很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得對得起這個人？那你呢？你對得起我嗎？”

        憶柔漲紅著臉：“我……我覺得我是最不配談這個的。鐵雁，我……我希望我們還是分開的好，這樣，對我們三人都好。”

        莫鐵雁強忍著心中的痛，他真想把這個女人再推到墻上，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告訴自己，為什么要這般對待他。但他終究是沒敢越雷池半步，因為，他早已不敢再如從前一般，這個女人會拿著刀子，毫不含糊地往自己身上捅，他怕了。

        莫鐵雁怒極反笑：“好啊！我成全你。反正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我又何必緊追著你不放呢？”

        聽到自己徒弟此番話，楊師傅突然不高興了：“鐵雁，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原來你一直都是剃頭刀子一頭熱啊！氣死我了。大小姐，我們家鐵雁哪點對不起你啊？你這樣待他！”

        語青急忙看向楊師傅：“楊師傅，現在別再計較這些了，既然鐵雁答應了，我們就趕緊去準備他們的婚事吧！”

        梅紅也忙陪著笑：“是啊，楊師傅，孩子間的事，我們就不攪和了，他們自己說了算。姑爺，我覺得啊！二小姐是真心的待你好，這在整個水家，可是有目共睹的啊！”

        水若寒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他不知道該怎么說，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說了。但他沒想到的是，憶柔會這么做，她是賭氣呢，還是真的那么不在乎莫鐵雁？莫鐵雁說她根本就沒喜歡過他，那他們之間那些親密的舉動又如何解釋？

        想著這些，水若寒卻又在心里罵自己了，這么不爭氣，不是不再去想她了嗎？不是不要再讓這個女人牽涉自己的精力了嗎？這個女人到底有幾張臉？在不同的人面前，她又會以哪張臉示人？他又想起了前幾天的那個午后，想起來，他除了臉紅心煩外，還有說不明道不清的怨恨，然后又開始厭惡起了她。

        憶柔一瞬間覺得自己解放了，以前的那些歲月，她覺得自己苦，自己無望；可自從去年一系列的不幸降臨后，她就懷念起以前那獨自一人所謂的苦的歲月來了。但那些自己無病呻吟的所謂的苦，卻再也回不來了。她沒想到，在經歷了幾個月的地獄生活后，還能回到從前一個人的日子。

        憶柔內心狂喜著，因為莫鐵雁說成全她了，那是不是說明，從此他們就沒有關系了？如果那樣的話，她會把自己深鎖在那棟樓上，一輩子不會下樓，一輩子不會讓他們心煩。

        內心里雖然狂喜地激動著，但表面上她卻沒有表現出來。在那次家庭大討論后，憶柔依舊還如先前一樣，少說話，多讀書。但明顯的，她的臉上舒展了許多，她的心情放晴了不少。

        沒幾天的時間，整個水府都知道了，“姑爺休了大小姐，要跟二小姐在七月初二成親”。當月兒聽說此事后，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巧兒告訴她，確有此事，她才回過神來。

        驚魂未定的月兒一口氣跑回了后院，問憶柔：“大小姐，這是怎么回事啊？姑爺真是個沒良心的負心賊，我白疼他了。”

        憶柔平靜地說：“月兒，別那么說，我再不能生育，不能委屈他。”

        月兒更生氣了：“他不是說什么都不在乎嗎？你們才成親兩個月，他就變了心，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負心漢。”

        “月兒，罵得好啊！但不是我這個負心漢不要你們大小姐了，而是你們大小姐不稀罕我這個負心漢，非要我休了她。我就尊重她，于是便休了她。”

        莫鐵雁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門口。

        月兒一愣，她呆呆地看著憶柔，然后紅著臉閉了嘴。

        憶柔輕輕咬了一下嘴唇，跟月兒說：“月兒，你先下去，我跟鐵雁說幾句話。”

        莫鐵雁面無表情地站著，他沒動，也沒坐，就那樣站著，兩眼卻沒有從憶柔身上移開。

        “鐵雁，我們已是無路可走了，就放過彼此吧！”

        那聲音很輕，很柔，卻也很決絕。

        莫鐵雁盯著她，本來鐵青的臉，突然一下紅了，他賭氣似地問：“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憶柔避開了他的目光，然后徑自走到窗前，嘆了口氣：“我們無需再談論這個問題了，好好待思柔，她才是你今生要找的人。”

        莫鐵雁的眼圈突然紅了，連聲音都打了顫：“為什么我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是想著愛你、疼你一生一世的，為什么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憶柔強忍著眼中的淚，但終究沒忍住，那是委屈的淚，更是解脫的淚：“鐵雁，不管你對我做過什么，我都沒恨過你。我知道，我們永遠都不可能過普通人的生活，因為我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無奈。你不相信我，我……我也不再信你，所以才走到了今天。我只希望我們彼此都放一下，或許這樣會比以前好。”

        莫鐵雁突然上前緊緊地抱住了憶柔，這個女人，他曾發誓，要愛她一輩子的，可僅僅兩個多月，六十幾天，他們就這樣稀里糊涂地結束了。

        “憶柔，我想跟你做一世夫妻，可為什么中間總是有那么多的障礙？有那么多的人不讓我這么做？我就被那些障礙阻隔了，被那些人說服了。所以，你離我越來越遠，直到今天，你終于要離開我了，是嗎？”

        憶柔輕輕地閉了眼，眼前的這個男人，曾是自己的丈夫啊！她從沒恨過他，但也從沒愛過他。其實，她也曾讓自己試著接納他，可他卻親手把她的希望掐滅了。她也知道，在他們中間總有一個無形的人在挑撥著他們，不讓他們相愛。但同時她覺得這樣更好，因為她的心里不可能再放下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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