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終究無果

        天大亮時，月兒醒了，她輕手輕腳上了樓，又小心地打開憶柔臥室的房門看了看，大小姐還在睡。她便又悄悄下了樓，洗刷完后去給憶柔準備好了早餐。看著大小姐還沒有起床的意思，她跑到前面幫著忙中午的宴會。

        忙了一上午，終于一切準備妥當。中午時，思柔在眾人的簇擁下來了，大家說著笑著，只等兩位小姐的生日大宴。這其中自然不乏很多公子少爺，無非就是想再睹一下憶柔的芳容。

        梅紅看著月兒過來后，悄悄問：“大小姐呢？”

        月兒笑了笑，小聲說：“梅姨，大小姐說她不來了，她身體不舒服。”

        梅紅看著月兒，嘆了口氣：“你得去跟夫人說一聲，大小姐的位子都準備好了，要不然，夫人又要生氣了。”

        月兒答應一聲，便去找夫人了。

        語青聽完月兒的話后，用了不咸不淡不急不慢的語調：“該她出場的時候她不來，不用她的時候，她倒時時候著。今天這又是唱哪出？既然不想來，那就隨她的便吧！”

        月兒低頭走開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真想跟夫人掰持掰持，可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環，只有傳話領命的份，哪有跟主人較勁的權力？

        梅紅走過來問夫人怎么說得，月兒氣哼哼地把夫人的話又說了一遍。

        梅紅安慰著月兒：“月兒，你也不用多想，只記著別在禮節上出問題，落下不是，其余的都按大小姐的意思做就行。”

        月兒感激地看著梅紅，使勁點了點頭。

        宴會雖然很豐盛，但參加宴會的人似乎都不怎么開心，也許是因為憶柔沒出現，他們各人懷著各人的心事。

        水若寒面無表情地應付著客人，莫鐵雁只是一個勁地喝酒，阿虎小聲問著夏荷大小姐的事。原本熱鬧的生辰宴會，就在這樣一種不冷不熱的氛圍中結束了。

        回了后院，月兒急忙上了樓，大小姐竟然還在睡，為她準備的早餐和午餐都沒動。

        望著那一筷未動的飯菜，想著這幾天大小姐的胃口很好，但今天兩頓飯卻一口也沒吃。月兒心里很不是滋味，今天是她們姐妹二人的生辰，一個眾星捧月般在前院接受別人的祝福，一個卻窩在床榻之上，裝作身體不適。沒人問，沒人提，她就那樣孤單地臥在床上。

        月兒輕輕嘆了口氣，又悄悄離開憶柔的房間，下樓回自己屋休息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月兒是被巧兒的喊聲驚醒的。她急急地收拾好開了門，門外站著二師兄、三師兄，還有巧兒和飛雪。

        月兒見著他們，先是一愣，繼而高興地笑著說：“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快進來，你們怎么會到我們這兒來了？來的人還這么多，可是罕見啊！”

        阿獅笑著：“今天是大小姐的生辰，我們也都為她準備好了禮物，二師兄說要親自來送呢！”

        月兒高興地招呼著他們坐下，然后飛快地上樓去叫憶柔。

        樓下的四個人剛坐下，巧兒還在準備著茶水，便聽到了樓上月兒的尖叫。

        阿虎幾步上了樓，其他三人也緊跟而上。

        月兒呆呆地站在憶柔床前，憶柔的床上被下是一個大大的枕頭，床頭上有一個圓形的跟人頭差不多大的毛絨球，上面還有一塊粉色絲帕。

        月兒渾身發起了抖，那一刻，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似的，大叫著哭起來：“大小姐不見了，大小姐不見了，她不見了！她……她走了，她一定走了！”

        巧兒扶著她安慰道：“月兒，你先別急，說不定，大小姐去哪兒玩了呢！我們到處找找。”

        月兒涕泗橫流地哭著：“不會的，大小姐能去哪兒啊？她能去哪兒啊！她敢在外面走動嗎？老爺夫人已經把她禁在這座樓上，不許她出樓了！我怎么這么傻！大小姐這幾天這么反常，我怎么就一點察覺都沒有啊！”

        阿虎：“月兒，你先別哭，先把這幾天大小姐的反常跟我們講講，咱們快想辦法。”

        月兒哭著講了這幾天的事，幾人聽完后，心里都沉了下去，看來大小姐打算走已不是一天了，她大概早就在作著準備了，只不過選擇今天眾人都忙，無心顧及她時，她才悄然離開的。

        阿虎看著阿獅：“三師弟，你快去通知師父和師娘，我帶上弟兄們去找。巧兒，你去找荷師姐，你們在水府找，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他們三人走后，月兒發瘋地樓上樓下地尋憶柔，她一邊喊一邊哭，飛雪看著她發狂的樣子，心疼地跟著流起了淚。

        一會兒，水若寒、葉語青、梅紅、旺財、楊師傅，還有一些徒弟、丫環都來到了憶柔的房內。

        月兒眼睛紅紅的，流著淚，看了看眼前這些人。以前，這座房子冷冷清清，自從姑爺休了大小姐后，飛雪也很少來了。除了她跟大小姐，幾乎沒有第三個人，今天突然間就這么多人了，那是因為大小姐不在了。

        月兒低聲哭泣著，嘴里嘟囔著：“走了！她走了！走了也好啊！省得在這兒天天生不如死的！到了外面，說不定還能碰上個好心人呢！”

        葉語青面色難看地盯著月兒：“你嘟囔些什么？不管出什么事，還不是拿你試問？”

        梅紅輕輕拽了月兒的衣袖一下，飛雪幫著給她擦了擦腮邊的淚。

        那一刻，水若寒的心突然變得空蕩蕩的，他覺得胸腔里藏著的東西像是被掏走了似的。恍惚間，他又覺得像是在做夢，這不可能的，她那么膽小，不用說離開水家集，就算是離開水府，她也是做不到的。

        可月兒斷斷續續的哭訴卻讓他從夢中驚醒，那個人走了，準備了幾天，然后悄無聲息地走了。就在今天，她十七歲生辰，所有人圍著二小姐轉時，她走了。又或許，她昨天晚上就走了，否則，早餐和午餐她為什么不讓月兒叫她？

        梅紅著急地擦著額上的汗：“月兒，你先別哭，先看看大小姐少了什么，她穿什么衣服走的，也好告知在外面找的人啊！”

        月兒像是一下回過神來，她三下兩下擦干凈了淚，然后急急地把憶柔所有東西查了個遍，可能穿出門的衣服一件也沒少。大小姐的衣服，都是月兒負責的，大小姐有幾套外衣，幾套中衣，甚至幾套里衣，她都一清二楚。

        月兒失望地哭著：“大小姐一樣東西也沒少，所有的衣服都在，首飾盒也在，鞋子也在。”

        語青冷哼一聲，生氣地說：“真是一天也不消停，本想過了七月初五就能歇歇了，沒想到，更亂的還在后面。”

        月兒拿腫得像桃子似的眼斜了一下夫人，剛想開口反駁，梅紅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又低下了頭。

        飛雪和幾個丫環把整個后院找了個遍，一無所獲。大約半個時辰后，巧兒、夏荷、秋菊，還有幾十名女弟子也都回來了，夏荷說把水家從南到北找了個遍，沒見到大小姐的影子。

        水若寒覺得心涼透了，他有一種預感，此生或許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不管是單純的，懦弱的；還是復雜的，無恥的。他都不會再見到了。她就像一縷風無意間闖進他的世界，然后在那里刮了個旋渦，讓他內心波瀾難靜，而那股風卻消失于無蹤。留他一人迷茫混亂著，心痛難耐著。

        巧兒輕聲說：“老爺，夫人，守門的師弟說，大小姐決不可能從正門出去，因為他們從來沒間斷過看守的。可整個府內我們找遍了，沒見著大小姐的蹤影，現在就只等二師兄和姑爺的消息了。”

        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就連月兒的哭聲也聽不到了，她哭累了，哭得心慌了，如果再這樣哭下去，她會倒下。但她不能倒，她還要等著大小姐的消息。

        阿獅回來了，水若寒迅速站起來，急急地迎上了他。

        阿獅喘著氣：“師父、師娘，整個水家集我們找遍了，不見大小姐的蹤影，鐵雁和二師兄帶著弟兄們出了集，到外面去找了，怕你們著急，我先回來通報一下。”

        水若寒失望地站著，他已經失了分寸，他已經清楚這不是夢了，他想讓自己多站會兒，可竟然一時恍惚，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

        梅紅急忙說：“老爺，您先坐下吧！咱等著姑爺和阿虎，說不定一會兒就有消息了呢！”

        直到掌燈時分，阿虎和鐵雁才回來，眾人一看，不用問就知道沒什么結果。但水若寒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他兩眼急切地盯著阿虎，可從阿虎臉上看到的依舊是一無所獲的失望。

        阿虎：“師父，我們圍著山找了一遍，沒找著，又到附近村子去問，只在北面的小李村，一位大嫂說今天一大早，有一個又老又丑，滿頭白發的老婆婆去她家討過水，其他的陌生人沒見過。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水若寒又慢慢坐下，阿虎問他怎么辦，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突然間迷惘了，他想起了前天她找過他，而他總共講了三句話，而且句句傷人。

        水若寒的心又開始痛了，他緊蹙著雙眉，深深地嘆了口氣，剛想讓大家先吃晚飯，明天再說，小飛竟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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